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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乾的身影从公众眼前消失了。对外公布的是他进行一项星际探险任务,对内则说他被派去执行一个绝对机密的研究任务。也许除了手冢,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世界上少了谁,多了谁,又有什么区别?现在,和平的持续才是需要关心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现在的和平难能可贵。人们都享受着幸福,并且不断制造幸福。这天,教堂中又洒满了花朵。这是这个星期中第七对新人的结婚典礼,佐伯正装出场为他们主持婚礼。教堂中的人看着神父庄严而神圣的表情,从心底感到敬畏。与此同时,洗礼堂中,另一名神父正在对一个新生儿进行洗礼。

      看过他的人都说看到他就像看到我主慈悲而怜悯的神情。在他金色的瞳孔中透着无法阅读的文字,比任何一位诗人写的赞美诗都要动人,比任何一部史书讲述的故事都要绝美。他从不笑,每个喜爱哭闹的婴孩看到他却会忽然安静不语,像被施了魔法。他常常聆听别人忏悔。信徒在忏悔室中对他倾述过去,临终之人对他坦白秘密。然后他总是不说一话地注视他们,每个被他注视过的人都带着轻松的步伐离开。不管是离开教堂,还是永远离开人间,他们都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有时会在主面前静静地冥思,一跪就是一个下午。这天,琉璃色玻璃窗上光影斑驳,他的影子拖成帷幔,连绵。

      “你在想什么?”佐伯静静地站在他背后。

      “我在祈祷。”

      “为他吗?”

      “不。”他抬起头来,“为越前龙马。”他的瞳孔,映着夺目的金。他的声音在教堂的天顶中回旋。然后他又归于沉默,虔诚地跪在原地。

      佐伯看着他,沉吟半晌,“乾的下落找到了。”

      他没有动,光线落在他的肩头。

      “是他杀了不二。”佐伯知道乾没有杀不二,可是他却是导致不二死亡的直接元凶。他似乎轻微颤动了一下,一切又归于平静。

      “上帝从不听为自己祈祷的声音,越前。”

      “他不信上帝,我也不信。”越前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微尘,“我只是在提醒自己忘记。”

      “你忘不了的。”佐伯忽然轻轻地笑了,银白色的头发雪一样苍凉,“当你提醒自己记起的时候,你才开始遗忘。”

      在一个私人疗养院中,越前以神父的身份获得了参观许可。

      毕竟这个星系中,信仰上帝的人很多。人们对于神职人员一直是保持极其敬畏的态度,何况是那样一位虔诚而无可挑剔的神父。

      越前经过一个又一个房间,听取他们的声音,有时不需要说话只需要聆听。他看过一个又一个,却始终看不到自己想找的人。

      最后,他询问医院的护士。这个新上任的护士告诉他,在疗养院的左面有一幢独立的建筑,在里面住着一个病情很严重的病人。平时都不许接近那里,据说是什么重要人物。

      越前露出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他优雅地告别。护士完全看傻了,呆立好久都回不过神。

      意外地没有遭到阻挠,越前顺利地进入内部。虽然在金属物品检查关口遭遇了一点小麻烦,但是越前还是获准进去见他一面。只是越前从来没有想到再见到乾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全身插满了各种输液管道,大大小小的仪器亮着,各项数据跳动着,整个人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完全的实验品。

      “越前?”虽然喉道被插入了管子,但是乾还是可以通过手边的文字编辑发声器说话。

      越前听到类似机器般的金属声音浑身不舒服,可是他却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盯着乾看。隔着铁栏看他,越前仿佛回到了过去。曾经,自己也被关在铁栏中。绝望的冰冷。

      “你是来报仇的?”乾竟然呵呵地笑了,诡异的笑声在没有窗子的房间中回响,暗淡的灯光仿佛也因为这笑声而抖动。

      “你有足够的理由来杀我。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感谢你,因为你帮我除掉了桃城。”数据不会错的,乾看到越前诧异的表情后再次笑了,“桃城是个很单纯的人,只要稍微点拨一点就明白。”

      越前的思绪回到过去。桃城的话炸得耳朵疼。有人提醒我注意你的行动。你明明知道是不二上校做的!你明明知道是不二上校做的!

      不对,应该是不二和乾一起合谋的。桃城那么说的理由只有一个。

      “你利用了他。”越前的话摔在地上,僵硬。

      “有桃城在手冢身边,要伪造手冢的命令就很麻烦。因为桃城那个人根本就藏不住秘密,而且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只要有他在,命令就全部是通过他传达的。所以,多谢你了,越前。”

      “够了!”越前站起来,“乾,我会杀了你。”

      “我期待着。”人工合成的声音依然诡异,“一直都期待着有人来结束我的生命。你看我现在,活着倒不如死去。”

      越前看着乾,咬紧下唇。他恨这个男人,恨他,恨他。

      可是,他还有一个必须要问的问题,“为什么,要背叛?”

      你们不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吗?你们不是一起发誓要努力吗?你们难道不是为了和平才奋斗到现在吗?你们不是连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越前,你真的不适合军队。”乾看了一眼越前,厚厚的眼镜隔绝了目光,“我喜欢和平,但我更信奉王权。相对于他们,我只是选择了不背叛自己的信仰。我认为人民需要的是一个统治者,而不是所谓的民主。这个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手冢。他睿智,正直,具备一个国王应有的所有素质。可是不二他们不会允许另外一个国王的诞生,我只是在排除障碍而已。在王权的道路上不允许任何人的干扰,我只是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你撒谎!”

      “我没有必要骗你。”

      “……不。不是这样的。”越前难以置信地看着乾,他情愿接受乾是一个卑鄙可耻的叛徒也不要接受一个热爱王权的信徒。

      “越前,请杀了我。”乾请求越前,越前没有动。越前只是沉默着,良久才卷起右手的袖子,露出一截金属手臂。

      “不二的机械手臂?”乾看着天才不二的做成品,惊叹。记得当年不二曾经做了一对机械手臂,当时左臂被安在不二身上,另外一只乾本来想拿来做实验的,可惜后来下落不明。没有想到可以再看见。“我遇到一场车祸,然后这条手就废了。后来佐伯给我安上这个。进来的时候那机器老是叫就是因为这条手。”越前一面拆开手臂的螺丝,一面说着。然后他从中取出一个物件。

      “手机?”乾看看那个已经破得不像样子的东西。越前却爱恋地注视着他,久久。他慢慢抚过手机的外壳,就像抚摸情人的肌肤。然后他按动手机的开机键,飞快将手机从铁栏缝中扔进去。手机飞过乾的身体稳稳地落到房间的角落,正巧卡进两个仪器的缝隙中。乾看不见,其他人如果不知道也不会去注意。毕竟这里堆放着太多的机械了。只是乾身边的仪器忽然就胡乱叫起来,各种灯光开始闪动,凄厉的警报声响彻房间。

      “越前,你做了什么?”

      “电磁波干扰,就像当年你做的。”越前开始给手臂上紧螺丝,放下袖子。手机里被佐伯安了不定时发射电磁波干扰的程序,也许对常人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依赖精密仪器为生的人来说,只要增强一点电磁波,他现在就已经身处地狱了。

      他一身黑衣,表情像末日审判的神,“代替不二问候你。”

      房间中忽然冲入许多医生,有人问神父怎么了,越前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也没有多问,毕竟神父是受人尊敬的上帝代言人。既然是神的使者,他又怎么会做出奇怪的事情呢?何况他在铁栏外,又没有带任何危险物品进来。于是他们礼貌地请越前离开然后就开始了对乾的紧紧抢救。乾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却发不出声,原本在手边的文字编辑发声器被移开。这是只有在接见别人时才使用的,而医生是不允许和他对话的。

      越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乾,回望乾瞪他的眼神,极慢极慢地笑了笑,“愿主保佑你。”

      离开疗养院的越前深呼吸一口。他抬头望着天空,天天天蓝。为什么还不变天呢?

      右手明明开始疼了,为什么还不下雨呢?

      左胸口明明也疼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泪水呢?

      越前沉默着,与沉默的风一起踏上返回教堂的道路。

      途中越前经过街心广场,他累了,随意找一张椅子坐下。周围人来人往,情侣们牵着手甜蜜地分吃棉花糖,一家三口彼此牵手笑着走过,老夫妇拄着拐杖彼此紧紧牵手。他们都牵着手,证明他们的幸福。

      忽然街心广场中的大屏幕上出现手冢的身影。他开始了对国民的每周演讲和述职报告。他的表情依然坚定,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动摇他的决心。他的目光总是充满了意志与坚强,他就是那样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街道上的人都停住了,他们都虔诚地注视着手冢,就像在教堂中面对上帝一样景仰。他们都面带笑容,他们都感激这位带给他们和平的领袖。

      在手冢讲完后,不知谁喊了一句,“手冢万岁!”然后人群中爆发出山洪一般的欢呼声,总统万岁!总统万岁!手冢万岁!手冢万岁!

      掌声中,欢笑声中,越前坐在原点,没有抬头。

      他的手搁在膝上,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我只想握住你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左手的诤言:
    一个说了再见就无法回头的故事。
    文章的构思只用了一个傍晚的时间。万家灯火辉煌时,我写好了大纲。第二天先写了一万六,然后再补完到二万五。相比写文,细节修改倒是占用了太多的时间。
    面对这样一个故事。我不知道如何讲述那些纷飞浪漫的温暖,也不知道如何描写那些细碎柔情的瞬间。
    我想尽量平淡地写一个看上去复杂却简单的故事。
    故事中很多人都死了,包括我很爱的不二。
    可是我却没有想哭的感觉。
    在文章中灭掉自己心爱的人是一种残忍,所以我曾经有过边写边哭的经历。只是这次,我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
    因为我,真的是在写一个平淡故事。
    对于这篇文章的CP,我是这样理解的。
    这是TFE。
    我对于铁三角的认识也就是A喜欢B,B喜欢C,然后C喜欢A,不过后者那个C喜欢A是不确定的。也就是说,有时C喜欢A,有时铁三角中C也可以对A毫无感情。
    不过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人喜欢两个人的三角,或者两个人喜欢一个人的三角。
    只是,铁三角并不是第三者插足。不是两个人都脉脉含情心心相印然后冒个人出来怎样怎样。
    数学上说三角是最稳定的,可是在感情中,从来都没有谁给过证明。
    文章中,开头谁都没有端倪。
    直到时间过了十年,越前无心触碰到不二对手冢心意的边缘。只是不二和越前之间依然是平淡,直到鲜血打破十年的秘密。那一个子弹的痕迹。再然后就是伏笔,手机。笑。然后故事终于慢慢走向归属,菊丸死了。大石死了。更早的秘密被揭穿,更多的秘密被暴露在阳光下。接着就是意外,一个接一个的意外,接踵而至。毁灭,邮件,报纸,梦境,车祸,教堂,神父。直到左手和右手的含义,悄悄埋葬。
    我曾经想让越前和乾同归于尽。可是最后没有这样写,我想这不是心软,而是必须。
    手冢一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不二的感情。其实,喜欢一个人,被喜欢的人多少都会有所察觉,尤其是距离那么近的人。可是我们都忘记了盲点,越是身边的人越是有你无法察觉的秘密。何况,不二是那么聪明的天才。相比之下,越前还学不会掩饰。他被困在恋爱的沙漏中,等待解救。可是破除的那一刻,却是永恒的痛。那无人解读的乱码,连带梦一起哭泣。
    手冢最后喜欢不二了吗?不二真的喜欢越前了吗?越前会一直喜欢不二吗?
    我无法解答,正如面对那些乱码一般苍白无力。
    有一种爱情的名字有两个,失之交臂和不可企及。
    PS:有关我想握住你的手这句话的出处
    思量再三这句话,似乎在哪里见过。
    嗯,后来发现在女诗人翟永明于1983年创作的《女人》组诗有这样两句:
    以心为界,我想握住你的手
    但在你的面前我的姿态就是一种惨败
    仅供有心人一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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