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青黄不接时》长安在望

5、第 5 章

　　卢絮睡了一个好觉，又梦到六岁那年，跟着父亲走街串巷卖豆腐的情形。出门前，父亲会用那件洗的已经有些发白的军大衣裹住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一拎，便被拎上那辆骑起来都要散掉架子的三轮车。她坐在三轮的后尾处，像阿拉伯女人一样，从头到尾的，只一露双眼睛，忽闪忽闪。她的眼儿，真漂亮，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奖。左右十几个村子，女人们听到梆梆梆的敲梆子声，都会成群吆喝着道，那带着小洋娃娃的买豆腐的人来啦，快称几块去吧。她们总爱摸她的脸，老粗的手指摸索在皮肤上，沙拉拉的疼。“这女娃子，是个好福相，将来肯定是要嫁好人家的。”父亲便扬起憨厚的脸，“早哩，早哩！娃娃子现在哪能看出什么样来。”
　　她坐在后车尾，安安静静的，等女人们笑闹够了，欢欢喜喜的离去，便扬起一张巴掌大可怜的小脸，“大大，我要尿尿。”
　　然后，梦，便醒了。
　　孙继过来的时候，卢絮已经收拾停当，正窝在沙发里看书。孙继敲门，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卢姐。”卢絮头也不抬，冲着门外道“进来吧”孙继对昨天的事心有余悸，战战兢兢推开门，一眼便瞅见坐在沙发角落的女子。他走过去，隔得很远，还是看见书皮封面上暗黑色的文字，笑了，“卢姐喜欢看古龙？”卢絮头也不抬，似乎沉浸在故事里。“你说七七那个女子有什么好，沈浪竟然喜欢她？”孙继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玄机，只是规规矩矩的答道：“大约，写书的时候，便流行这个样子的吧！”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答的多么没趣，如果是阿诺来回答的话，必然会讲那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机会认识卢姐，所以才把那丫头片子当成了宝贝，或者至少也要像小杨，托着腮帮子，嘟起唇色匀称，性感非凡的唇反问，那卢姐觉得，他该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子，或者说着的时候，湿湿辘辘的眼丝儿也会一径的往发问的女人身上缠。想到自己竟然是这样木然无趣，孙继也觉得有些羞赧，不自在的揉弄了下鼻子。但卢絮似乎也并不执着于答案，任然津津有味的看书，却没问一句来人的来意。
　　谭丽是吩咐过自己的。就在今早。
　　我那个小表妹啊，她说，嘴角带着丝儿无可奈何，多年前对我颇有些怨气。这会回来，我也摸不准她的心思，怕她可能要闹上一闹。
　　孙继不懂她们女人之间那点事情，尤其是又牵扯上了血缘这样微妙的东西。因此不敢随便插嘴，等着谭丽下边的话头。谭丽看他一眼，孙继，你是聪明人，这事还是你来办，若是没什么，我倒不介意好好地宠宠我那表妹，要是，她还真有什么大胆的心思••••••那是我表妹，分寸，会自己掌握吧？
　　孙继嘴里应着，出了门，便想骂娘，她们到底有过什么事，他从头到尾的三个字不知道，怎么去衡量这个轻重。也就谭丽这样狡猾的狐狸，才这样算计自己人，倒把她自个洗脱的干干净净。
　　所以，孙继一早上便来找卢絮了。为老板，也为自己，来探探这个女人的底细。他不想平白的牺牲，谁知道最后是不是她姐妹言和，他却成就了西环河里的那群鱼呢？孙继心思千回百转，也耐心的很。不动声色，是攻击前最厉害的障身术。
　　卢絮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的脸上，脂粉未施，却一样光彩照人。大约，古人所说素颜倾国，就是这样。她们这一对姐妹，确是有足够资本的。
　　卢絮甩开了手里的书，到房间内置的吧台上，倒了一杯勃朗宁，递给孙继，“喝一杯？这酒里，应该没加料吧。”孙继一愣，马上讪笑着接过杯子，“卢姐说笑呢，这可是谭总的房间。”卢絮嗤笑一声，“她的房间怎么了？就不许给酒水里下料？说不定，”卢絮悄没声的靠近孙继，嘴里呼出的热气带着芷兰的香气，喷上孙继的耳垂，“她就喜欢，在自己酒里下料啊！”孙继感觉到女人的靠近，一张脸红了半块。也真是奇了怪了，就是第一次上女人，也没这么过啊！大约，这女人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原因吧！孙继想着，稍稍躲开点，“卢姐又说笑。”卢絮也不再逗他，大笑着走回原处，拿眼儿睨着孙继，道“我知道我那表姐不放心我，总怕我可能会闹她一闹。所以才派你来探听风声来了，是不是？”
　　孙继脸一红，自己真是没有做间谍的天赋，这么快就让人看出来了？他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呢。
　　卢絮仿佛知道孙继心思似的，接着笑道，这没什么，表姐就爱作弄人，她不过是自己不好问，还顾念姐妹情，怕我说出什么伤了和气的话，所以让你来。如果真要探我的底，就不是你了。
　　孙继这么一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自己做个传声筒呢。想想也是，便是不放心，谭丽的脾气，会出这么一招谁都看的局吗？
　　自己这样，大约便是不战而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