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繁华依旧》我自漫歌

5、深巷不闻良人泣，只得新颜换旧颜

　　【深巷不闻良人泣，只得新颜换旧颜】
　　“夏小姐，有来人想要见您，您看……”
　　会是何人呢？除了李妈妈那边，她怕是再不认得什么人了。
　　是啊，平静温馨的日子，让她不想浪费一分一毫，只觉得是一种奢侈，不念小姐，更不念巷子。
　　小姐？她还好吗？心念间，来人已进到前来。
　　“丫丫，东黎小姐出事了，太太让你回去。”
　　“什么？出什么事了，我家小姐怎么会出事呢？”
　　“别问了，这会儿子回去，兴许还能见上一面，若是迟了，怕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来不及多说，更来不及多想，她的念想中只余了小姐的一颦一笑。
　　“小姐，小姐，是我呀，我呀，丫丫，丫丫回来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呀……”踉跄着走到小姐的床前，看到的却是一副枯瘦的身躯，面若枯槁，毫无血色。
　　“丫……”也许是她的呼喊，也许是转瞬回光，小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似是拼尽了全力。
　　“小姐，是我，是丫丫……”
　　“我……丫……他……”
　　终于，一切归于沉寂，静的让人觉得可怕，她就跪在小姐的床前，却发觉手中握着的纤纤玉手一点点的冷了，硬了，这双手绣出过多少帕子，拨弄过多少根琴弦，如今竟都不在了。
　　不知怎的，她没有流泪，一点泪迹都没有，只是呆呆的望着小姐。她的依靠走了，带着未说出口的话走了，她再次被遗弃了吗？
　　“把东黎带走吧！”
　　“是，太太。”
　　“不，不要，谁都别想动小姐。”歇斯底里的呼喊，怕是周围没有人会想到竟是出自这样一个小孩子之口吧，可偏偏心里的痛在此刻爆发出来，似是汇聚了无限能量。
　　“带走！”坚定，决绝，不容缓的命令响彻，整间屋子回响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竟有一行泪珠滑过李妈妈的面颊。
　　“丫丫，随我来吧！”
　　“这是东黎留下的，说是留给你的，收着吧！”
　　竟是小姐生前最喜欢的耳坠子。小姐是众星捧月的宠儿，之前往来之人出手大方，比起这对坠子耀眼百倍、千倍的不胜数，可不知怎的，小姐最爱这对，就连洛先生送的都不及。
　　对啊，洛先生呢？为什么都不见洛先生的踪影呢？
　　“这对坠子是我的陪嫁礼。”
　　什么？李妈妈？真的嫁过人？当真是某家的太太？
　　“你一定觉得奇怪吧，像我这等风月之人，怎会成了人家太太的，对不对？”
　　她没有做声，一时的状况让她应接不暇。
　　“当年，我曾是老城里苏家的千金，父母的掌上明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因的一次偶然的倾盆大雨结识了李家公子，死心塌地的跟了他，还有了孩子。本以为可以幸福的过上一辈子，可偏偏事事难料，那贼人竟早已谋上了苏家的产业。他设计陷害苏家，逼得父亲走投无路，旧病复发，没多久便离开了。逼债的人天天来家里讨要，母亲实在受不住，父亲还未出三七便服毒自尽了，一时间，父母没了，爱人背叛，若不是有孩子，大概我早已随着去了，也许是上辈子坏事做得太多了吧，孩子没能保住，老宅被债主收走，我不得不出走避难，在林子里迷了路，孩子流掉了。”
　　“本以为，我就这样死掉了，可偏偏一对徐氏夫妇救了我，还带我来到了这里，走在这灯红酒绿的巷子里，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死，该死的是他，我要报仇，也许是上天可怜我吧，因着一副好嗓子，竟被巷子里的当家的给看上了，也许你早上十几年来到这世上，还可以听到‘都会夜莺’之声呢？”
　　“都会夜莺”？
　　走过人世铅华，披尽衣香鬓影，竟得如此落寞。
　　“说来这人世还真是讨巧，不等我出手，竟见那姓李的成了大烟鬼，生意场上被人陷害，倾家荡产。哼，你说这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啊？”
　　“我是应该高兴的吧？可为什么当我看到那张枯瘦、干黄的脸时，还会舍不得呢？”
　　“后来，他油尽灯枯之时，我还是去了他住的地方，一间破屋，满室腥臭，有一个小女孩儿伏在床边，哭着喊爸爸，你知道吗，那一声声呼喊，就好像是有人拿了刀子在我心上狠狠的戳着，我的父亲走了，我的孩子也走了……”
　　“他已经话难出口，却还是挤出几个字‘对不起，照顾东黎……’我竟然没有哭，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哭的，像他这样的人，不是早就该死了吗？”
　　“本是要走的，因为我实在做不到替仇人照顾孩子，看着她，我就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就会想到他对我犯下的罪过，可偏偏她拿出了这对坠子，说是她父亲交给她，要她交给我的，我该怎么办呢？”
　　是啊，烟瘾难忍之时，食不果腹之时，竟没有舍弃这对坠子，也许是情深吧！可若是情深，又为何当年那般伤害她，为何多年来不肯回头求她原谅，又为何同别人有了孩子？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怕是连李妈妈和小姐也不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