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黎息

14、稻草？稻草（2）

　　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当我全身浸没在那一汪由鲜奶、玫瑰精油还有矿泉水精心调和而成的昂贵的‘海洋’里面时……我开始慢慢的想……这是当然的，一切生命都应该从水里面诞生才对……因为，再没有什么能比水更加温柔而又完全地接纳你了……而此刻，由于我已经能开始想这些问题了……也就代表着……我真的开始渐渐放松了……

　　30分钟后，我念念不舍地离开了这个巨大的私人浴池……而苏军军已经换好了一套浴袍坐在那儿，等着我…….我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但确实是无可否认的，很好看……

　　我也过去坐在了那张无比柔软而舒服的沙发上……我见苏军军把腿盘了起来，便也学着他的样子把整个身体都蜷在了沙发上……他又递给我一个真丝的大枕头，让我抱着……然后，还给了我一杯不知道用什么花瓣做成的芳香浓郁的茶……

　　苏军军就这么看着我，他温柔地微笑着……渐渐地，我也开始慢慢地跟着他微笑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场梦……一场舒服的梦……

　　慢慢地喝了一口茶，苏军军温柔地说道：“在中国，如果警察哪怕有一点实证，他们早就逮捕你了……他们现在什么都没做，只能说明他们一点实际的证据都还没有……”

　　他忽然这么开诚布公地切入主题，让我忍不住震撼了一下……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这次，我却没有感到过多的害怕……他显然什么都已经知道了……于是，我说道：“可是那个刑警队长很留意我……他手下那个猴子一样的警察也是……还打电话去问了我妈有关的情况……难道，他们不是在怀疑我吗？”

　　“那是因为你的情绪表现得太反常了……他们是职业做刑侦的，当然能察觉出你这种异常的状态……”苏军军微笑道

　　“那怎么办？”我忙问

　　“如果你能战胜自己，就不会有事情……他们没有实据……”苏军军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表情很温柔而眼神却十分坚决……

　　我有些似懂非懂的，想了想，又问：“那我该怎么战胜自己。？”

　　“我会帮你的……”他平静而充满信心地说道：“来，你先告诉我，在你眼里，梁科长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想了一想……才慢慢说道：“他……怎么说呢……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吧……快40岁了，一米六三的身高……一直没结婚，而且好像连固定的女朋友也没有……因为他总跟我们部里的同事说什么‘工作第一，生活永远是第二’的，所以我们都猜他肯定是没有女朋友的……可能就是因为他生活上特别空虚，所以他才把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上了吧……可是，你不知道，他真的是个特别笨的人，遇到事情反应慢得要死，而且还死不承认自己经常做的都是错的，反而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来……林振华跟我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梁科长他姐夫是市里面的领导，他是绝对不可能当这个科长的，实在是太笨了……”

　　听完我的回答，苏军军让我歇了歇……才又慢慢地继续问道：“很好，现在你回想一下他平时对你做了那些让你感觉受不了的事情……然后，把它们说出来，不要管那些事情以前你是否告诉过我……把它们都尽量完完全全地说出来……”

　　此刻，我已经处于一个完全信任苏军军的状态……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准备怎么做，但是我很愿意配合他……所以，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起这些日子在移动公司大客户业务部度过的岁月……

　　“大概是从老林和我断了后一个月左右，梁科长开始态度急变地安排我经常加班的吧……”十分钟以后……我睁开眼睛，慢慢说道：“然后……没多久，他就开始安排我每天都加班，我基本上三个星期才能休息一天……每天加班都是加到晚上9点以后，整个人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而且，他还给我一条特殊规定，就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打电话给我，我都必须接，一次不接扣掉当月的一半的奖金，三次连续不接，季度奖金扣光……所以有一次，我在高速路上，就为了接他的电话，差点被后面的车撞了……以后，他对我的折磨渐渐变本加厉了，经常给我安排我根本没有学习过的业务，然后我自然是无法完成……一旦出了差错，他立刻就会把我单独叫到旁边狠批一顿……并且，他跟我说‘你是我直管的，我必须对我们的客户负责，所以你的私人生活以后每天不能超过8个小时’……天了，哪里有八个小时啊，我觉得我每天能有4个小时的私人生活就很了不起了……就连隔壁部门的同事生孩子请客这种事情，我都被安排必须陪同他去，因为他说这是我们业务部工作的一部分……反正我觉得时时刻刻都被他控制着，就像个玩具一样，然后他还要到处跟别人说带我这个新人不省心，让他很头痛什么的……总之，我就是彻底没有自尊没有人格的……就连我有时候月经来了，身体不舒服，应酬的时候不肯陪那些客户喝酒，他也要把我拎过来骂个好半天……”

　　苏军军听我说完，他的眼睛也湿润了……等两人都平息了一会儿，他才又问道：“樱子，那你在承受了这一切之后，你的感觉是什么呢？”

　　我摇摇头……哽咽道：“我的感觉就是我当时的生活时时刻刻都像是被梁科长扼着我的脖子一样过的……透不过一点儿气来……”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苏军军继续问道

　　“这也是我很想知道的，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下属？为什么又偏偏是我？……可是我想不通……”我看着苏军军的眼睛，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军军点了点头，又问我：“那这个梁科长和林振华的关系关系如何？”

　　“他？！他在领导面前真是跟个摇尾巴的哈巴狗一样。可偏偏老林是最瞧不起他这种人的，所以经常当着很多人把他训得跟孙子一样……”我回答道

　　“所以啊……”苏军军忽然冷笑了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樱子，你知道吗？男人常常是有一种幻想的——那就是完全征服和控制一个女人，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觉得自己完整和满足……而林科长这种男人，就好比以前的太监一样……他被社会阉割了，被林振华这样的强权压迫阉割了……所以，他也只能像太监折磨宫女一样来折磨你……但你知道他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吗？”

　　“为什么？！”我忙问道……刚才苏军军的这番话听得我冷汗涔涔……因为，他说得太精确了……

　　“因为他知道你是林振华的人，虽然他未必知道你和林振华那种隐秘的关系，但是林振华关照过你，所以他就已经把你算做是林振华曾经的亲信……”苏军军说道这儿，端起杯子，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才又道：“你肯定也看过那些关于后宫斗争的电视吧。好多太监不都是这样吗？当皇帝身边的女人受宠时，他们就叫你娘娘然后当亲妈一样供着……可一旦失宠了，他们又会立刻冲上去折磨这个女人，以求发泄报复……他是很可怜，不过，樱子，你更可怜……”

　　听到这里，我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战……把大枕头抱得更紧了一些……

　　“可是……可是我现在怎么办？”我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如果警察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办？”

　　苏军军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认为你做错了吗？”说着，他双手抬起做了一个往外推的姿势……

　　瞬间，梁科长被我从男厕所的窗户推下30层的那一幕闪电般地在我眼前划过……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为什么流眼泪，害怕了是吗？”苏军军平静地问道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害怕？是害怕被送上审判台吗？”苏军军又继续道

　　我又点了点头，眼泪更加汹涌了……

　　苏军军这时却忽然微笑起来：“为什么要把审判的权力交给别人？”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能审判你的只有你自己。”苏军军看着我充满疑问的眼睛，继续温柔地说道：“樱子，我去年认识了一个从阿不扎比（Abu Dhabi）来的女性朋友，那个时候她正在申请美国的国籍……我问她为什么要去美国，阿不扎比不是一个很美很好的地方吗？你知道她怎么回答我的？她说她的家乡是很好，可是那里有男人要逼着她带上面纱，而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要按照那些男人的规矩带上面纱？！你知道的，在那里，□□教的戒律和法律是同等效力的……可是她，把审判的权力选择留给了自己，并且她的审判是让自己摘下面纱更快乐的活下去……甚至为了这一点，她宁愿和她的丈夫离婚……你呢，樱子？你是要自己审判自己，还是让别人来审判你？！”

　　我沉默了……没有一句话……可是眼泪却在慢慢地停止……

　　大概就这么死寂了半个小时，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凝固的气氛……终于，我下定了决心，张开嘴，肯定地告诉苏军军：“我没有错。”

　　“是的，你没有错。你的公司、你的家庭、你的朋友以及你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办法能够在你受到无尽折磨时站出来保护你……所以，你这是捍卫了自己一次，并且你有权利选择你自己捍卫自己的方式。你可以把梁科长对你的折磨看作是一次他对你的审判，现在你只是也同样地审判了他一次而已。”苏军军平静地说道

　　他的这番话，无疑更加地肯定了我此刻的信念和决心……

　　看到我此刻的表情，苏军军的脸上浮起了一个微笑，又道：“你要记住，你已经审判过那个伤害了你的人，这就够了……不要去再继续审判其他大众的底线……即便他们很冷漠，那也是他们的权力……就像那个阿布扎比的中东女人，如果她在阿不扎比当着大家扯下面纱，那么她必然会被众人审判到地狱里去……审判，是实力与智慧的博弈……”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也露出了数日来首次的笑容：“我明白了……李队长也会明白这只是一次自杀坠亡事件的……你放心……”

　　五分钟后，漂亮温柔的的女技师们在苏军军的召唤下走了进来……

　　很快，我便在按摩床上陷入了安心的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