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不可不信缘(下) ...
-
黑脸国军莫邢就这么在我的生活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一开始我还恐慌了几天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报复我,后来逐渐被包租公的连环夺命call给我造成的更大恐慌所取代。
幸好,在最后期限,我同丁五月终于搬出了包租公的房子。
并且,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包租公那么好心,在出租房里安了固定电话。
最后替我跟丁五月找到房子的是冯葭,准确的说正在追求冯葭的詹士蓝。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我跟丁五月一边搬家一边给冯葭灌迷汤。
冯葭叹了口气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他比我小。”
其实我也接受不了,“就比你小半岁。”我昧着良心说,小我一天我都接受不了。
丁五月也说看那男生挺实在的,而且冯葭和他又都还在上学未来什么都还是未知数,先处处看也未尝不可。
冯葭听我俩这么一唱一和,哀怨的说她再想想看吧。
搞政治的冯葭哪哪都好,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选择恐惧症,尤其是在选男朋友这件事情上。所以虽然她二八年华、貌美如花,但是从来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每次选不出来到底跟谁好的时候,她索性就干脆谁也不选了。
我一早知道詹士蓝的智商极高,但没想到他的体格竟那样不错,从背后看活脱脱一个超级男模,看他搬我和丁五月的行李爬五楼,跟某某高钙片广告里的大爷大妈一样,“一口气儿,不费劲!”。
等我们仨呼哧带喘的拎着三个小包裹爬五楼的时候,詹士蓝已经来回两趟了。
“你真是学医的?不是体育特长生啥的?”我喘着粗气瘫在沙发里问他。
“骨科的,体力得好,不然好多病治不了。”说话间他又冲下楼继续搬东西了。
“为啥骨科的体力得好啊?”我问那俩。
那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冯葭气喘吁吁的说以前真不知道这人搬起东西来跟打了鸡血似的,然后感叹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在詹士蓝的帮助下我们很迅速的完成了搬家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我提议我跟丁五月做东请冯葭和詹士蓝吃饭,其一,为了感谢詹士蓝热心的帮我们找到了性价比这么高的房子;其二,通过今天的接触,我跟丁五月基本已经站在詹士蓝的阵营里,我们要为我们支持的第N号种子选手詹士蓝同学唱赞歌!
当然,如果我俩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绝对会立即马上从那套房子里搬出去,然后带上冯葭,三个人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眼前这个叫詹士蓝的小子并没有跟我们任何一个透露过他有个前女友,也没有透露过他跟他前女友分手是因为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冯葭,当然更没有透露过他这个前女友居然是江湖大哥的女儿。
“九哥,大小姐马上就到,您还是再等一下不然我们不好交代。”一个一看就是混混的油脸男人拉住詹士蓝。
我们刚在这个茶餐厅坐下没多久,突然间詹士蓝就提出换地方,接着我们身边就围过来这么一票混混。
为首的向詹士蓝微微鞠躬,称他“九哥”。詹士蓝对他说,我们要先走了,麻烦让一下。那领头的混混却坚持不肯放我们出去,只说必须等大小姐来。
我眼看着那些混混把茶餐厅里其他客人都请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茶餐厅里进来个皮肤雪白、扎着马尾的高个子女孩。
“大小姐!”混混们齐声一吼,跟港产片里演的一模一样。
马尾辫径直走了过来,咄咄逼人的盯着我们几个看了半晌,问:“谁叫冯葭?”
原来那个马尾辫便是詹士蓝青梅竹马的小女友。
我偷偷瞟了一眼冯葭,看见她眼睛里黑洞洞的一片,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流露。
冯葭笑着跟马尾辫说:“我跟詹士蓝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至于你们俩之间的事情,我想应该你们小两口自己私下来解决。”
我紧张的盯着马尾辫攥紧了的右手,时刻准备着她要是妄图扇冯葭,我就站起来把她推倒。
我很懊恼自己居然这么不辨忠奸,为詹士蓝这么个朝三暮四的社会败类摇旗呐喊,同时我想到他替我们找的房子,怕是也不能够再去住了,顿时心里涌上一股悲凉。
虽然冯葭语气不卑不亢,字字掷地有声,但马尾辫却并没有放我们走的意思。
“你把这个签了。”她甩了个文件夹给冯葭。
我同丁五月凑过去看,居然是一份保证再不跟詹士蓝联系的切结书。
果然是江湖大哥的女儿,做事跟演□□片似的。
“这个我可以签,”冯葭说“但是你也得向我保证,以后这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她指着詹士蓝,却望向马尾辫。
看的出来马尾辫有瞬间的震惊,但是几乎在冯葭话音落下的同时就点头同意了。
“我的事凭什么你们俩决定?”詹士蓝突然开口,厚重的镜片完全掩饰住他的神情,但是听声音,带一股腾腾的杀气。
马尾辫显然也感应到了那股杀气,语气突然软了下来,轻轻的唤了一声“九哥”。
“十三,我跟你分手的确是因为喜欢上了冯葭。即便她决定以后不再跟我联络,但你却不可能阻止我跟她联系。如果你想背着我搞些什么小动作,我劝你趁早打住,你应该也不希望干爹知道你掺和到这些事情中来,不是么?”
我听着他俩八点档电视剧里一样的对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冯葭和丁五月明显同我感受一致,我听见冯葭冷笑了一声,看见丁五月腾的一下站起来,扭脸对詹士蓝说:“小詹,你们继续闹吧,姐姐们得走了。还有,谢谢你帮我们找那房子,您的大恩我们消受不起,今天晚上我们就搬走。”然后拖了我跟冯葭转身就走。门口的混混本来还想拦着我们,却被丁五月和冯葭两张寒冰脸生生冻在原地,目送我们仨走出店门,打了辆车扬长而去。
上车之后我们三个一阵沉默,直到司机师傅开口说:“你们仨咋都挤在后面啊,前头坐一个多松快啊。”
丁五月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刚才把我紧张坏了。”我和冯葭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冯葭突然哭了起来,又把司机师傅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冯葭哭累了,我问丁五月,“今天晚上咱们搬哪儿去啊?”她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冯葭一边抽抽嗒嗒一边说:“要不明天再搬吧,今天都这么晚了,根本不可能找到地方去。”
我赶忙附和着点头,可丁五月却不依,她沉思了一会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老贾,是我。”丁五月说。
“找几个人过来帮我搬一下东西。”丁五月又说。
“对,我搬回来住。”
我跟冯葭目瞪口呆的望着丁五月打完了这个电话,然后异口同声说:“老贾又是谁?”
“老贾是二哥的司机。”丁五月说。原来早在一年前二少爷就给丁五月置了一处房产,而且还是豪门剧里带花园和家庭影院的那种别墅。
我没有问丁五月这房子和二少爷还有她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冯葭也没有问。
如今丁五月搬进了这栋房子,那么她同二少爷的未来已经不再受她自己的控制了。
二少爷给丁五月买的房子周围既不通公交车又不通地铁,因此我每天只好骑自行车去上班。
我每天上班要骑四十分钟,下班再骑四十分钟,非常的锻炼身体。
那日,我好不容易骑到单位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我的人是詹士蓝,我穿着羽绒服羽绒裤带着帽子口罩和大手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你咋认出我来的?”我问他。
“没认出来,刚好看见有人过来,想问问认不认识你,没想到居然刚好就是你。”詹士蓝老实交代。
也对,他要是不这么实在,也不会跟马尾辫说自己是因为喜欢上了冯葭,所以才要跟她分手的。
“我不会去当你的说客的。”我直截了当的堵了他的嘴,斯文败类,见异思迁,这种人,靠不住。
“我知道,”詹士蓝说着塞给我一包药,“冯葭前一阵感冒了,到现在也没太好利索,这些药你帮我拿给她。”
“你拿回去吧,”我把药塞回给他,“她不会要的。”
“她跟你不是一类人。”我对詹士蓝说,他要是真的为她好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了。
到了办公室我给冯葭发短信告诉她詹士蓝来找过我的事情。过了很久她回给我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我又多希望从没有遇上过他?”
其实,在这红尘俗世中,谁遇上谁,或者是遇不上谁,都不是想或者希望就可以实现的。我们能做的,只是在遇上不合适的对象时,把握住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你还会理他么?”我问冯葭。
“我不知道。”她说。
我想起她的选择恐惧症,幽幽叹了口气。
小的时候最最难过,也无非是考试考砸了,或者无妄受了老师家长的批评。没想到长大了以后人生居然有这么多的烦恼。
“丁五月她怎么样了?”冯葭不想再谈她自己的事情,把话题转向丁五月。
如今丁五月住了二少爷买给她的房子,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二少爷和丁五月就不再是
“普通朋友”的关系,她是不是就这样变成了他的金丝雀呢。
“她这周飞悉尼,”我告诉冯葭“我这两天再找找看,争取在她回国前找到房子。”
“我也找人帮你们问问。”冯葭安慰我说。
我突然想起以前语文老师叫我们背过的那首《丑奴儿》: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得愁滋味,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