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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八十一】 ...

  •   第二天上午,驱车一个多小时到了指定的猎场。门卫穿着正规的保全制服,门口两个大铁笼子里养了几条藏獒,叫起来怪吓人的。

      程靖父亲手底下的沈秘书正在门口候着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的,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露天靶场。

      程靖正带着耳罩在练习射击。父亲程起鸣回身冲着他们和气地笑了笑,穿着十分英气,标准的军人站姿,挺拔有气势,规规矩矩老领导做派。都说程家的家风是出了名的严苛,尤其程起鸣那一辈最是守家族规矩。估计到了程靖就开始惯着了,毕竟一家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

      “程叔,让您等晚辈,实在不好意思。提前半小时出发的,还是比您晚了一步。”

      康国深说着暗自提了提浅浅的胳膊,她立刻礼貌颔首微微弯腰,“程叔叔好。”

      不生疏,也绝对不可能亲近,就是位认识的人物。在康家她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人物,说话都是这般,模式化的一种得体相处方式,保持好彼此之间内心的距离。

      “嗯,好。这地方是远了点,不过我常来,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委屈你们陪我这个老家伙练练手了。”

      程起鸣对待小辈素来没太大的架子,可身上自带的气势也让人不太敢往前凑,他背着手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程靖,若有所思,却没再多说什么。

      “程叔太客气了,怎么能是委屈,能跟您一起练枪,那可是我和浅浅的荣幸。我都好久没练过了,差不多都忘干净了。”

      康国深说起好听的场面话那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浅浅有时候是真的佩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句句能说到别人的点上。她好多时候心里总没底,弄不准,真怕哪句话说错了会得罪别人,让人背地里有话编排。

      “哈哈哈,你小子啊,我知道,别看你是当弟弟的,国城在我们家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佩服你,说你有能力,会赚钱。思想还特别独立,有主见。”

      “哈,我大哥那是变相的骂我呢,我还不知道他!我跟他可不能比,我爸要是有得选,没出生的时候肯定选他那样的当孝顺儿子。我爷爷在的时候,见他准先夸两句,见我一准开骂。”

      一听就是客套假话,却也让他说的实实在在似的,他的那种刻意虚伪和别人都不一样。浅浅望着他,越看越是佩服。

      程起鸣敷衍似的笑了几声,“那你可真错了,老人嘴上骂的那才是最疼的呢。”

      “走走走,程叔咱俩练练去。”

      “好。咱爷俩比比!”

      看着是随意局,且有讲究呢,不能输的难看,也不能赢,不上不下中不溜最合时宜。康国深嘴上说忘记了,其实打的好着呢。浅浅再不懂也看的出来,他有意无意藏着拙呢,不能跟长辈真斗起来啊。也没演太过,有好几发打中靶心,开玩笑自我调侃运气好。

      有程起鸣在场撑腰,程靖压根没把这次见面当是和谈,抄起枪非要跟浅浅比试比试。说是玩玩别当真,实则就是想给浅浅难堪。她自己从小就跟着父辈们军队里长大,十岁就摸过枪,军训参加射击比赛第二名,业余爱好里就包括射击,没事就喜欢来练着玩,她摸枪就跟摸玩具一样。

      浅浅参加的军训那都是学校里不正规的,从没见过真枪,更没拿过,这么重的武器,光了解射击规则和步骤都要些时间,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不就是故意寒碜人么!

      康国深是男人不可能参与女人的事代替浅浅跟她比,可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儿被人欺压,赶紧接过话茬,说:“我们浅浅一看就是弱弱的小白兔,怎么跟你这铿锵玫瑰比啊,枪都没摸过,胜之不武啊,我教她玩玩得了,下回你找大姐她们来陪你比,你要是能把大姐赢了才算你有真本事。”

      “人家职业练过的,我能赢她才怪!”

      程靖脸上笑笑,心里直翻白眼儿,谁不知道康国嵘差点当了武警,是他们家里人坚决反对觉得她那性格要是配了枪绝对得出事,被逼无奈才当的检察官。

      “哦,合着您这是跟我们浅浅身上找自信呢。你要是好意思也可以来几把,我教她,万一赢了你可就丢人了哈。”

      听着是开玩笑,语气可不太客气,夹枪带棒的,人家父亲还在当面呢,一个男人挤兑自己大嫂像什么样子。

      浅浅拉着他的手捏了捏,不许他说了,谦和有礼,不卑不亢的,对着程靖说:“跟我比就算了,我一点儿都不会,哪能跟你这么专业的比呢。你要是不嫌麻烦教教我给我当当老师还差不多。”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静了一下。程靖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你想为难人家,人家却这么抬举你。

      程起鸣不禁抬眼看了看浅浅的眼睛,从容淡定,倒是个颇有些风骨的女子。他的秘书也跟着多看了浅浅几眼,带着几分敬意。

      为免继续尬聊下去,康国深搂着浅浅,说:“我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教才是,别人教学不会骂她笨那我可是要心疼的。”说完就把浅浅推到前面射击的看台,帮她戴上耳罩,紧紧贴着她后背,故意撩了一下耳麦逗她,浅浅怕痒,又是躲又是笑。

      “你干嘛,故意的是不是。”

      “是啊。”他亲昵的贴着她耳语:“我告诉你,你不会射击没关系,你就是什么都不会,也照样能打的她心碎一地。”

      “为什么?”浅浅不知道他在胡说什么。

      康国深从知道真相开始就更加清楚程靖的痛点是什么,大哥不爱她,所以她见不得别人恩爱,所以她才那么莫名其妙的恨。这一刻他们夫妻间的亲近,准能气她个半死。可能有点幼稚,但他心里痛快。

      “因为你有的,她永远都不会有。”

      康国深说完,还顺势亲啄了她脖颈一下,大庭广众,浅浅觉得有点羞人,回身要打他,回眸那一瞬,程靖满是怨念的眼正在盯着他们俩。有点可悲,也有点可怜。

      “你别闹了,好好教我行不行呀。”

      浅浅收回视线,认真的想要学习射击。

      枪太沉,她太瘦小,子弹打出去她会被枪的后坐力弹的不自觉往后退几步。康国深自然是忍不住要笑她,手上早早准备好姿势把她的腰稳稳接住。

      外人看着,这是得多喜欢多爱多疼自己老婆啊?结过婚都过麻木了的人,谁看了不羡慕呢!

      程靖和沈秘书看在眼里,各自想着心事。

      好的婚姻什么样程靖尚未可知,她没深切体会过丈夫的爱。但不好的婚姻,一定会把好人都折磨坏。程靖承认自己的坏,也承认她内心深处很妒忌丁浅,她太让女人羡慕了。

      程起鸣没有再看,对着自己女儿低声说:“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家子气?”

      “我怎么小家子气?”程靖感到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父亲瞧。

      程起鸣没有任何情绪,只淡淡又问了一句:“阿毛,你觉得自己是赢了还是输了?”

      “我又没跟她比,再说,还用问么,肯定我赢啊。她懂个屁。”程靖满脸的不屑,忍不住自己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仗着嫁的好,哼。”

      “别人不跟你争还能敬你,不是你厉害,是别人厉害。”

      程起鸣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程靖忽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也算是出身大户人家,从小就受良好的教育,祖辈皆是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她从小的志向也想为国家做贡献。可成人至今,贡献不敢提,龌龊事倒是干出了一件又一件,都不想好好做人了。是谁让她变成了这样?是谁啊?她就是恨,没来由的恨!

      “国城什么时候来?中午一起在这儿吃个便饭。”

      “我不知道,您自己问吧。我懒得理他。”

      “你啊……”

      女儿对父亲任性总以为是应当的,程起鸣始终背着手瞧着程靖,就像对待一道无法攻克的大难题。

      “你就是不知收敛,所以一直就吃这么个亏。哪个男人受的了总是被人甩脸?你要给男人留面子。”

      “我凭什么给他脸?!况且是他自己不要脸!爸,您放心,他不敢离婚。我心里有数的很。”

      在这个事情上,程靖始终觉得自己最占理,且得理就是能不饶人。她心里很清楚,再怎么闹的难看康国城都不可能离婚。他的家庭和事业这辈子都是捆绑在一起的,只要还有野心往上升,就必须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程靖正是掐准了康国城的死穴,他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但对事业从来是野心勃勃,绝不可能自毁前程。

      这一点程起鸣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自己的亲闺女才能这样肆无忌惮。清官难断家务事,有理说不清。

      程起鸣让沈秘书给康国城打电话,带着程靖往后走了一段,离康国深他们更远一些。

      想了想,说:“阿毛,子不教父之过。我和你妈妈不怪你,怪只怪我们没教好,一切后果就得我们来替你担着。今天你一定要收敛,康国深跟他们家里人都不一样,惹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再说都有用得上的时候,能化解的就尽量化解。我的面子,他总归要给的。”

      程靖心里清楚,说是约出来玩,实则根本就是要父亲拉下脸来为她的过错买单。她就是不能服气,凭什么,算老几?

      自己亲生的自己最清楚,程起鸣瞧着程靖不说话的倔模样,压着嗓子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服气,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人都是靠自己的,在康家,人家就是比你做的好,连我和你妈都有耳闻,会说话又懂事,你有什么不服的。”

      程靖激了,她最恨就是那家人总要拿她们做比较,出身不一样,根本不配拿来比,叫道:“爸,你到底向着谁的!”

      程起鸣无奈,这可能就是一种骨肉亲情的绑架,无法摆脱,只叹道:“阿毛,古往今来,仗势欺人和以德服人哪个长久?你靠我们能靠一辈子吗!你外公那么大岁数还要拄着拐去康家给你讨商量。你那样做,对得起谁?”

      “阿毛!就因为我是你爸,我才要教你,人做错了就要认,要改,不能着魔!”

      程靖忽然不想再说话了,就这样看着自己的父亲。程起鸣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声誉和名望,极会做人,官场多险恶,他却从没做过让人拿捏的事。心中莫名有些心酸,不管对错,确实是她给程家蒙羞了。为了这么点屁事还要豁出去老脸来给那么个人作陪。

      程起鸣以为自己的话说到点子上终于触动到她了,接着说:“爸爸不是不站在你这边,我是最最希望你过得好的人,你明白吗?我跟你妈妈教你的都不可能会害你,只会让你更好。想要过得好就得做的好。那不是别人,你随便怎么对待都没关系,那是国城的弟弟,国城是跟着康国深他爸爸身边长大的,就跟亲的一样,养育之恩大过天。就这么跟你说,他能有今天那全是康冼一家子成全出来的,康国深从小就被丢在天津,也不跟他争,康冼更是舍得愿意真扶持。你婆婆家那头根本不把国城当回事,你也嫁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见那头谁帮过他?因为他不是方谨江亲生的,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国城心里比谁都看的明白,所以他才拼命往上爬。你不懂得帮他拉拢人心,还竟是做让他难堪的事。你怎么跟人家争?”

      程靖彻底没话了,这么深层次的问题,她真没有这么细琢磨过。方谨江每回背地里跟家里那几个姑姑数落她怎么怎么不会做人,不如丁浅,她都知道,因为她的小儿子早已经会学舌了,奶奶疼孙子总是带在身边,却不知道在孙子心里,妈妈才是第一位的,说了什么坏话一字不差都告诉了妈妈。越是比较越是厌恶,程靖恨透了这种比较,她在程家从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在康家就落得这般不受待见的境地了?每每听到什么难听话,她当然会语言发泄,跟康国城歇斯底里,时间久了,两个孩子心里自然会受到影响。

      杀了别人的孩子,程靖难道一点感觉没有吗?那真成魔了。其实她怕的要死,也后悔为什么一时冲动让自己的女儿替她去干了那样的坏事。报复人的快感并没有让她多么好过,反而备受折磨。康国城喝醉酒扇了她一巴掌,一个年近四十的硬汉,坐在沙发上痛哭流涕,质问她以后在康国深一家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那一巴掌打的再狠,程靖都吓得没敢吭声。他们之间以往闹得再凶康国城都不可能动手,因为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就不是男人,这是康国城自己说的。他打了,就意味着他没底线了,他已经被逼的彻底放弃了底线。

      康国城哭的十分难看,就好像一辈子都让她给毁了。程靖就那么看着他,不无心痛。康国城的过去,她全部都知道,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小时候玩的还挺好的。他们之间,如果没有这段强加的婚姻,也许……还能像以前那样做个朋友……

      康国城小时候过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十分凄凉,亲妈早早就没了,父亲也没魂一样不管不问,跟着后妈都是人前好,背着人方谨江对他是很严苛甚至刻薄的。婚后程靖才清清楚楚的知道,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到底是不一样的。方谨江最在乎的,是外人面前风光。这个处处只想捞好处的婆婆内心太虚荣了。

      那晚康国城又是独自睡在客厅,程靖也不想管他那么多,都麻木了,管了反而遭嫌弃,何必呢。

      第二天醒来,康国城立马变回了原来冷漠无情的样子,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你要不是我老婆,国深早弄死你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也许就是这句话又激怒了程靖,她知道错,但不可能认这个错了。她是带着不一样的优越感长大的,如今这般受辱也就算了。好像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上一脚。真是笑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程靖斜眼瞅着不远处的恩爱夫妻,对父亲说:“爸,你说,我们这种人的婚姻是不是都差不多?那个杜家的安妮打着康国深名号到处拉项目,听说之前康国深帮她做了不少业务。我就不信他外头没人,搞不好还好几个。我有时候是挺佩服丁浅的,我就做不了那种戏,想想都恶心!”

      程起鸣从最开始就非常清楚女儿程靖和康国城这段婚姻的矛盾点是什么,但他并没有放在眼里,男人步入中年情情爱爱当是最看不上的东西,男人的野心越大越不敢犯低级错误。

      程起鸣抖了抖手套,操碎心一般嘱咐她:“国城快来了,一会儿好好的,事过去就算了。你啊,眼光放长远一点,一时输赢算什么,谁守到最后谁才是真的赢家。”

      学了将近一上午,浅浅算是摸到了一点门路,射击的基本技巧都学会了,也打中靶心几次,有成就感玩的就会开心不少。

      康国深见她难得开心成这样,心里也藏不住的高兴。

      一上午,都在刻意抬举浅浅,哄着她高兴,还真应了康国深说的,简直就差把她抬着走了。这是康家的面子,是康国深的面子。也意味着程起鸣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的。

      康国城来了之后,沈秘书准时准点打电话按照吩咐安排猎场主在私人别墅里备宴。

      一行人往别墅走,穿过一大片树林,这一片正式可以打猎的野生猎场,只要不打规定的动物,其他都是合理合法的。

      程起鸣好兴致的指着一间特别的木屋,对康国深说:“你看那边,咱们进去看看,那里面是存猎/枪的储藏室,咱爷几个去玩玩。”

      储藏室有持证管理人员严格把守,见了程起鸣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把人都请了进去。

      男人谁不对枪感兴趣,康国深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把猎/枪,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专业的管理员站在一旁给他讲解。其实不用讲康国深也知道,他们都是从小就见过玩过这东西的。

      “走,咱们出去练练。”康国城也摸了一把。

      管理员立刻拿出对讲机不知在跟谁讲话,没一会儿功夫,刚才在门口守卫的其中一人牵着一只牧羊犬从远处走了过来。

      管理员殷勤的笑着说:“打/猎咱得配上猎犬。”

      毛色灰棕身型硕大的猎犬,怎么看都跟普通的猎犬不一样,虽然身上绑着专业的束缚绳,保全手里紧紧勒着链条。浅浅还是害怕的往康国深身后躲了躲。

      康国深护着她说:“别怕没事的,这应该是退役的军犬,受过专业训练的。”

      程靖讽刺一笑,走过去摸了摸猎犬的毛,她常来,跟这犬熟悉的很。这种犬都算很老了。有什么可怕的!没见过世面。

      几只野鸟在林间穿越,发出声响,那猎犬眼神似活了几分,在保全身边来回窜动。

      锁链的绳子被保全放长,猎犬挨个人身边闻来闻去。浅浅抓着康国深的胳膊,拉着他又离的远了些。

      她怕,康国深悄声对她说:“我给你挡着。”转头对那保全说:“嘴套呢?先把它嘴套上吧。”

      保全有些为难:“平时没怎么套过那东西,都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这狗听话着呢。”

      管理员见康国深脸色沉着,赶紧帮着解释:“这是我们负责人好不容易从他老领导那儿领养回来的。以前是他自己的军犬,训的可好了。我们养它都是军队的配置,有规矩呢。”

      军用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要比一般的狗退化得更快一些,而且军犬也算是国家/机密之一,部队有规定退伍军犬是不能领回家的。如果真的想要领养的话,手续是非常复杂的。看来这位负责人有点本事,程起鸣又专门挑了这个地方,估计跟这里人关系也匪浅。

      康国深想到这儿,没有再说什么。只用力握住了浅浅的手,让她安心。

      “至于的么!”程靖瞧着,有点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走过去夺过保全手里的链子,直接把猎犬的锁扣打开了,狗一脱缰那就没命的乱跑,哪怕它再老,都爱撒欢。

      狗爱闻味道,也许是其他人都闻过了,也许是浅浅身上好闻,猎犬围着她转了半天,这种闻法绝对不是喜欢,是军犬的本能反应。

      浅浅瞬间头皮一麻,全身僵直,紧紧挨着康国深。她并不是这么怕狗,可这只狗跟刚刚门口的那只藏獒一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爱,太不可爱了。明知道她害怕,程靖还故意把狗放开了,看笑话一样看着她。浅浅盯着那狗,动也不敢动。

      程靖突然拿过康国城手里的枪,上膛,对着天空就开了一枪。有什么东西直线落下。

      程靖命令猎犬:“去,把猎物捡回来!”

      猎犬“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厉害啊,枪法一流!厉害厉害!”管理员赶紧的拍起马屁。

      程靖得意极了,还是故意说了一句:“小意思,我们家我是最差的。”

      猎犬很快叼着野物回来,程靖疼爱的摸了摸它的头。

      浅浅死死握住康国深的手,几秒后,又主动松开了,小声说:“你玩吧,我没事。”

      几个男人在讨论猎/枪的型号和杀伤力,程靖听得懂偶尔插几句嘴,浅浅微笑听着。这样的场合,他们自然是见惯的,浅浅却是不懂,难免露怯,又担心自己一直这样显得格格不入失了康国深的面子,硬着头皮也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脚。

      康国深对手里的猎/枪有点爱不释手,男人嘛,都有野/性。几圈下来打的很是过瘾,打了不少野物,说是野的,其实未必,这种地方多半都是喂养的。这些玩意儿他们也看不上眼不会带走,正好便宜了那个管理员和保全,让他们拿去卖钱。猎犬嘴里还衔着一只野兔,血粘得满嘴都是,浅浅皱眉瞧着那犬,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程靖。

      “啊,对不起。”怕被程靖小瞧,浅浅站着没动了。

      “哼。”程靖没搭理,走过去摸了摸猎犬,犬一口就丢了那兔子,好想对这个猎物不感兴趣。

      浅浅心里面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场面,没再看下去,心不在焉去瞧远处的别墅。几个男人在闲聊着,不知谁丢了什么到她脚边,猎犬龇牙咧嘴突然就向浅浅飞奔而去。她本就心有忌惮,见状吓了一个激灵差点跌倒,被康国深一把拽了过去。

      “砰砰砰”连开了好几枪,猎/枪的子弹是钢砂,猎犬当场就死了,被打的血肉模糊,死相难看。前面几枪打在犬身上,还有一枪,打在程靖脚边,满地都是钢砂打的坑。康国深眼中的凶光从程靖身上一闪而过,撒气一样抬手将枪扔到死狗身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浅浅回身看了一眼,猎犬的血流了一地,溅得她裤脚上都是,吓得人手抖,被他一把握在手心,“没事吧?有没有咬到你?”

      “没有没有……”浅浅嘤嘤回了一句。

      程靖怒吼:“康国深!你干什么你!它就是条狗,根本没要咬谁!就是在玩!”

      “一只狗而已,早晚也要死的。”康国城说完用力拉了程靖一把,看得出来,康国深火了,很大的火,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康国深狠睨着程靖,吸了口气,竭力控制住情绪,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和的态度,对程起鸣说:“程叔,实在不好意思,失礼了,浅浅吓着了衣服也弄脏了,我带她先走了。”

      “国深,饭都备好了,吃了再走吧,衣服脏了我让人送新的过来。”康国城自然是要帮老丈人一家圆场的,因为这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康国深并不想给一点面子,“哥,饭还是别吃了,我先带浅浅去看看医生才是要紧。”

      转头对着程起鸣说:“程叔,实在不是我要驳您的面子,本来好好的局,谁知道有畜生不懂事吓着我老婆了,下回我请您吃饭吧。好吧,再见。”

      说完,搂着浅浅就走。

      这话里话外的点谁呢!程起鸣一口气提不上来,也有些火了,瞪着程靖看了半天,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好。

      康国城也只有跟着叹气的份儿,老丈人都无语,他更无话可说。

      程靖觉得这次实在冤枉,“爸,我不是有意的,我跟那狗玩我没想那么多……这把她矫情的……还吓着了……”

      “你把谁当傻子?!”康国城也不顾老丈人在当面,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程靖指着他叫道:“你少把人想那么阴暗!我没有!我就是一时兴起随手一扔!我……”

      “行了,别说了,回家!”

      还有外人在,吵起来难看,程起鸣一刻也不想多呆,背手就走。

      “爸!”

      “……”

      回家后,浅浅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找了半天,发现弄脏的衣服不见了。康国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不主动说话。

      “衣服呢?”

      “扔了,别要了,给你买新的。”

      “你干嘛那么生气?也不至于。”浅浅在他身边坐下,主动黏糊上去,搂着他脖子亲了一口。

      “你知道那狗咬你一口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不过不是说那是军犬吗?不会咬人吧?”浅浅细想了一下,那犬的嘴……估计会把人腿上的肉全咬掉,可那起码是退役犬,应该不至于吧……

      “军犬的各方面机能会比普通的狗退化的快,有的军犬老了会神志不清,变成疯狗乱咬人。结算它没有,我也不许它靠近你。”

      康国深把她抱到身上,温柔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和她接起吻,一种带着莫名浓情深欲的亲吻。饶是这样,仍去不掉那股心悸,那猎犬张着血盆大口扑向浅浅的样子,挥之不去。

      亲的人喘不上气,浅浅受不了的推开他,“你这是拿我解气呗。其实……程靖应该没那么蠢,可能真不是有意的,你差点打到她脚了。”

      “打了又能怎么样!”他满不在乎,甚至还好想很后悔没打烂程靖的脚一样。

      浅浅一想到那些钢砂在地上打出来的洞就后怕,捏着他下巴说:“哎,本来是去谈和的,这下可好了,闹得像要杀人一样,以后还怎么处啊。”

      “那就不处了!”他的回答,即任性,又霸道。蛮不讲理的样子,浅浅又觉得实在有些可爱。

      康国深心里早有打算,不想再聊这个破事,问道:“我们吃什么呀?饿死了。”

      本以为今天不会在家里吃饭的,没让阿姨过来,再叫也来不及。

      浅浅想了想,说:“对了,我之前买了部队锅的材料,我煮那个给你吃吧。”

      “是有芝士年糕那个吗?”

      “对啊。”

      “那个好吃,你煮的比谁都好吃。”

      “就你会说话。”

      浅浅先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厨房煮饭。来回倒热水跑了几趟,发现他真的像没事人一样驾着两条腿倒在沙发看电视。呵,爷就是爷,出了事也一点都不在乎。明儿真传出去不定传成怎么回事呢!

      结果都不用等到明儿,晚上饭还没吃康冼电话就打过来了。康国深先是没怎么说话,就那么听着,后来也不知说了什么,他回了一句:“我管他谁的狗,打死了不就打死了。”

      康冼生气呵斥了几句,他默了一下,又回:“我没把她打死就是给她老爹面子了!这事您就别管了,行吗!“

      “……”

      “本来我也没想就这么算了!对不起有用我蹦她一枪也说句对不起行不行!您让他爹别急,还有她哭的那天呢。到时候再看看是谁求着谁!谁不该得罪谁!”

      放完狠话,电话一挂。他竟跟没事人一样开始张罗着晚饭去哪儿吃。

      浅浅心里总觉不安,拽着他胳膊问:“爸生气了?”

      “嗯,估计我妈更年期转移给他了吧。”

      还有心情开玩笑?浅浅伸手拧他手背,“你还笑,哎呀,怎么感觉越闹越复杂了,这样不好吧,国深,你千万别给爸找麻烦,我没事的。”

      “你别管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丈夫嘛能屈能伸。咱爸和程靖他爸那身份肯定是不能撕破脸的,这种现实的事我懂的哦,我都有一条街了我还怕什么,你别给爸添堵了……”

      浅浅絮絮叨叨的说着,康国深就这么拄着下巴看着她笑。

      放在以前,他会深思,放现在,大可不必。因为他已经能确定,大哥往上调派的事儿稳了。程靖手里就几家公司,不值一提。程家无子,再往后倚仗康家女婿的时候马上就快到了。程起鸣大概就是算到了这一步才肯这么赏脸,一辈子精明的老狐狸却养出个这么没头脑的女儿。实在可惜啊。

      康国深不是赌气,非要报复,人这辈子,越是往上头走越得懂什么叫真正的心机深沉。老父亲那些话他真不懂吗?当然不可能,他太懂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儿他也能耍的有模有样。李卯南教他的东西够他跟外人“玩”一辈子,不是太重要的事嘻嘻哈哈就过去了,就是太重要的事面对一些特殊因素也得做到该低头的时候要低头。

      但浅浅不行,她真的软弱吗?不是,她一点都不软弱,一个敢于为自己老师挡枪子的女子内心深处跟软弱沾不上边。她不过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里的每个人不难做,一直让步罢了。一让再让,因为爱他。爱屋及乌,什么事都忍了。

      有的人不能欺,有的人不忍欺。浅浅在他心目中,两个都占全了。

      谁欺,灭谁!

      几天后,浅浅从梁桥那里听说,杀狗的事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康国深一怒为红颜,把程起鸣挚友的爱犬打死了。传言还说,因为那狗碰了浅浅的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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