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还于人海（修改版）》王不难

47、【四十五】

　　过了左厢的院子，进了另一个院子。

　　大冬天，天寒地冻，北京的冬天也不亚于北方。哈一口气，都是白白的一团。

　　宋禾苗主动挽住康国深的手臂，两只胳膊圈着，“国深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总是不爱搭理人呢！”

　　“没有，我比较忙。”甩不开，他只能不咸不淡的敷衍。

　　宋禾苗眼珠打转，小手慢慢往下移动，想去牵他的手，嘴上说：“康爷爷说了，要我跟你结婚，我跟他说了，我挺喜欢你的。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手指一触到手心，康国深就躲开了，两只手故意插到口袋里。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康国深心想着，没有搭话，微微侧身，跟她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对这种小孩言论，感到无语。

　　“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结婚吗？知道结婚需要履行什么义务吗？生孩子，养孩子，照顾孩子，家庭和事业，你要付出很多，放弃的东西更多。你才几岁，能明白吗？小孩子家家的，先把书念完吧。”

　　小孩无知，得加强教育。

　　他说的这些，宋禾苗确实不懂，家里人对她保护过度，长这么大连一本小黄/书都没看过的人，男女关系，不就是喜欢就行了。她嘟嘟嘴，想为自己争取话语权。

　　“不知道可以学啊，我很快就毕业了，不小了。我谈过恋爱！就算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啊，爷爷说了，感情可以培养。”

　　“人要为无知付出代价的。”康国深无法跟这种小朋友深聊，反问：“那我问问你吧，知道人为什么而结婚吗？”

　　“为了爱情啊。”宋禾苗眨巴天真的大眼睛。

　　康国深看着她都犯愁，连叹气也懒得，直接说：“我告诉你，小朋友才会讨论爱情，成年人只关心能不能一起过，不能就趁早拉倒，不可以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三观不一致的人，尤其过不到一起。就像我跟我前妻一样。”

　　对了，他说离过婚的人。宋禾苗低下头，听见他很真诚的说：“禾苗，别在我身上量费时间，我没有爱情给你。”

　　“那你把爱情给谁了？名伶是吗？你除了她，不再爱别人了是吗。”宋禾苗不服气。

　　“不是她。”

　　“那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康国深似笑非笑。

　　小孩子本性就是不懂事还不知道看脸色，刨根问底儿不放过，对真实答案有迷一样的执着。

　　宋禾苗又去拽他，“你不告诉我，我就非是要跟你结婚！反正康爷爷同意了的！”

　　头疼！康国深被她缠的受不了，又躲不掉，赖上了一样。外人看着像是腻腻歪歪，打情骂俏。

　　一进后院的厅里，一堆美女站在画前，品评一二的样子。

　　美女中间最为显眼的，是名伶。她一眼就瞧见了康国深，高高大大，单手插兜，有型有款的踏步而来。

　　跟她随行的朋友都知道这是他前夫，原本还笑着闹着，忽然都色变，不笑了。

　　宋禾苗一见是名伶，一把就挽住了康国深，紧紧贴上不放开，也不知道逞的什么能。

　　名伶没理她，还是看着眼前这位所谓的前夫。

　　康国深瞟了一眼，笑一笑，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已然是全部放下了。

　　你以为他在看你，其实不是，目中无人。

　　这个样子，已是他最大的客气和涵养了。上次那件事一闹，他们之间，情分是荡然无存了。

　　他那么傲，能这样和气，算不错了，看的是儿子面子，她知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今后谁都别瞧不起谁了！

　　康国深和小美女消失在走廊深处，名伶的姐们儿说：“这是找的网红吗？瞧那脸僵的，一看就是假脸。”

　　“是啊是啊，什么品味！”

　　名伶端着手臂，冷冷一笑，“那是他世交家的妹妹，一般人挽不了他的手。”

　　最开始，名伶总以为，世家子弟，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无一不会。大部分二十不到，换的女朋友都可以组团了。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的，基本不存在！从小在那么个圈子里耳濡目染，思想和行为跟一般人就不可能一样。

　　认识了熟悉了才知道，偏偏这个康国深他就是特殊，还以为捡到宝了。结果呢，人还真是要一起过日子才知道，婚姻需要深刻的了解和磨合，不是闹着玩的。不爱玩的，脾气怪，那种骨子里的傲慢，根本是凡人没见过的。难伺候！她体谅不来，也没那个耐心总是忍着让着。甚至觉得，还不如爱玩的呢！不爱就烦，互相厌弃。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名伶甩甩头发，带着姐妹们走了。

　　一屋子乌烟瘴气，康国深推开门，立马把宋禾苗塞给了万宝路。私下里答应给她弄个电影客串的资源，是跟她最喜欢的一个男演员对手戏。万宝路喜欢玩票，康国深这一点完全可以满足。交换条件总有好处。

　　万宝路多精明啊，直接把人拐出去泡温泉蒸桑拿了。

　　郑瑞明和宋楚凯一帮子人，又是喝酒打牌，弄了几个不认识的女人陪着，康国深都没过看，估计也是这次见了没有下次，全没放在眼里，无奈往郑瑞明另一边一坐。
　　依旧这么个圈子，依旧是这些人。从来没变过。

　　有人就有圈子，有圈子就有阵营。康国深从小就知道，这所谓的圈子文化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更是根深蒂固。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交什么样的朋友。人融圈子，圈子塑造人。

　　不过他从来特立独行，孤家寡人惯了，也耐得住寂寞。好在现在不寂寞了，因为有浅浅。

　　想到浅浅，他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你干嘛呢？
　　她拍了张照片发来，在酒店里和一帮老外在一起。又发了一条信息：遇见一个俄罗斯的团，都长的好好看，随便聊了几句。
　　“你会俄语？”
　　“简单交流带比划呗。”
　　“别太晚，早点回房间休息。”
　　“你们还过来吗？”
　　“回，等着我。”
　　“好。”

　　康国深放下手机，郑瑞明瞅他一眼，低声说：“心不在焉，没精打采。怎么了？你爷爷开始发动武力镇压了？还是怀柔政策？”

　　“兄弟一场，帮我想想办法。”难得求人。

　　郑瑞明对着他死笑，摆了摆手里的牌，说：“你这真是难题，除非把小白兔塞回娘肚子里重来，你再等个十八年。”

　　“滚！”康国深踢了一下他的椅子，“你就贫吧，我估计你也浪不了几天！你妈没催你找？”

　　“我俩儿子，还有个女儿，我妈知足了，爱谁谁，她不乐意再跟我操闲心了。”郑瑞明脑子一动，就全是馊主意，笑吟吟的说：“不如你就把她搞怀孕，先把孩子生出来再说。不然没的谈，我看你爷爷是给你定死了，就是禾苗了。就算不是禾苗，也绝对还有下一个等着。咱这圈里优秀的大龄单身女青年，实在太多了。”

　　没一句靠谱的话，郑瑞明那些招数拿到他们家，找死差不多。

　　康国深不想搭理郑瑞明了，看了一眼宋楚凯，对着他说：“你们部队里有没有有为青年，给你妹子介绍介绍。”

　　宋楚凯当然什么都知道，他们之间，都是见怪不怪，笑笑：“我妹子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你妹子跟我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跟她聊天脑袋疼，算我求你，救我一这回。”

　　康国深倒了一杯酒，转了转，一口气喝光了。

　　宋楚凯咂嘴，玩味的笑了笑，“你啊，不懂怜香惜玉，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你是亲哥吗！还怜香惜玉，怜香惜玉就是拖泥带水，我没那个爱好。”

　　康国深实在看不下去，帮郑瑞明打了一张牌，碰了。郑瑞明打牌从来稀里糊涂乱打，也不在乎钱的，碰了也是乱打，巧了，让宋楚凯劫糊。

　　郑瑞明输钱都习惯了似的，看都不看就掏钱，一门心思跟康国深讲话。

　　“就你有情与义行了吧！现在人都是各取所需，合则来不合则散，不多试试怎么知道哪种更合适！跳坟咱也得往明白坑里跳，谁像你！扎一个坑里就蹲着不出来了！像话么！不像话！”

　　说完，掐了一把旁边美女的大腿，美女叫了一声，骚/气十足，大家伙哈哈大笑。

　　聊不出个屁来，寻他开心。康国深板着脸，并不觉的好笑，甚至毫无讲笑话的心情，起身要走。

　　宋楚凯拽了他一把，人又坐下了。
　　宋楚凯正儿八经的说：“国深，说句实话，不是我们不帮你，你找的那位，实在是不行，背景太难看了，还是寡妇，想洗都洗不白，人家徐徐清清白白，父母都是公务员呢，在你爷爷眼里照样不值一提，只配呆在珠海。玩玩就算了吧。”

　　郑瑞明瞧了一眼康国深脸色，说：“这事吧确实很残酷，但你真得接受现实，你们家那帮女人一个比一个强，你让浅浅往里面一站，谁难受啊？她自己难受。你要是真为她好，就让她把书念完，给她安排个好工作，往远了一调配。你把婚结了，孩子生了，也就没人管你了。她要是懂事，不会跟你闹，要是不懂事，你也没必要留着。徐徐在珠海都混成副总了，风生水起，跟你大哥也没断过。都是那么回事儿，你何必较劲呢。”

　　句句诛心，却也都是实话，哥们之间，不可能藏着掖着。康国深垂目听着，脸色未变。

　　郑瑞明又说：“对了，名伶也在这儿，你遇见了吗？”

　　”刚才看见了。”

　　“我听说刘冠杰给她弄了个大公司，捧了一帮小鲜肉，最近最火的那个混血女，就是她公司的，通告都接疯了，还接了大品牌代言。她也是真挺聪明，看来是准备转幕后当老板了。有大佬撑腰就是不一样，看见我们，都爱答不理了。”

　　康国深点了支烟，说：“她一直野心勃勃的，那时候……我不同意，让她隐退，她不愿意。”僵持了几年，也就到头了。

　　宋楚凯听着，插嘴道：“虽然我不怎么待见她，不过人家好歹是三金影后，粉丝千万，就这在你们家都呆不下去，处处看脸色，正是火的时候，动不动要求人生孩子隐退，什么都得照顾你满意，凭什么呀，跟你离婚就对了。”

　　郑瑞明想想，对康国深调侃，说：“所以你想想，小白兔到了你家，指定是百爪挠心，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啊！”

　　“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宋楚凯骂了一句。

　　蓦然沉默了一阵，一屋子人又是嘻嘻哈哈，饮食男女，亲亲我我。

　　食色，性也。

　　康国深就这么坐着，有点想她。

　　李老师突然找来了，面露难色，说：“国深，康康闹脾气了，哭着喊着要浅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赶紧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