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J故事》二叶亭

3、我就是贱，你就让我贱到底吧

　　“好，送上今晚的最后一首歌。‘你说我听，且唱且行’，我是主持人崔巍，感谢各位今天的收听，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今天一天，崔巍总觉得心不在焉，节目一结束就马上从播音室出来，也不管规矩，急急地问钱志：“钱哥，贤子有和你联系吗？”

　　钱志正忙着调试，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过了一会儿才正眼看他：“下午不是出去了，你不知道？”

　　“不是，”崔巍忙拿出手机又拨了一遍熟悉的号码，对方还是只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欢迎使用来电提醒业务……没等说完，崔巍烦躁地按掉，“还是关机，这家伙到底去哪里了？

　　“家里呢？”

　　“都打了，手机，家里的，医院里的我也打了……”崔巍有些焦急，也就没注意什么。

　　钱志皱起眉头：“医院？去医院干什么？什么事。”

　　崔巍这才想起来方贤住院的事没跟钱哥说过，匆匆解释：“就三四天前吧，贤子去陪芬芬买点东西，出了点事送医院了。”这件事崔巍说到底有些责任，不免有些羞愧。

　　钱志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让方贤去陪的？！你丫是不是有病啊？！！”

　　崔巍急着想辩解，又一时说不出什么。钱志是真的火大了，看到崔巍还有狡辩的迹象，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换班的人却不适宜地推门进来。钱志忍着一堆火冲着来人勉强打了个招呼，起身一拎，就将崔巍拎出门外，压低声音：“你TM还不去家里看看！我跟你说，方贤少一根毫毛就惟你试问！”

　　崔巍心里也有些不安，那个家伙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平时也不出去就呆在家，更不要说快十一点了还不在家，也没有说什么，连忙下楼离开。

　　钱志有些急躁地来回走了几步，象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拿出手机，调出那个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号码。

　　“喂，老丁吗？我啊……是是是，是我不对，改明儿我和他一块请你撮顿。老丁，我托你件事，你帮我看看现在你那儿有没有一个26左右的小伙子……穿——穿什么我忘了，戴着金边眼镜，短头发，齐眉的那种，人挺白净的……你才打野食，那我兄弟，上次带他去过的……叫方贤，你见过的没？……你帮我看看，我怕这小子乱来，你看看，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行，就这样。”

　　钱志放下手机，其实心里一点底也没。以方贤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去那些地方的，那次带他去还是硬拉着他才勉强答应的。可是，那他到底是去哪儿了？

　　贤子，你到底在哪里？此时坐在方贤家沙发上的崔巍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进来时，灯是黑的，床也是没有动过的样子，房间里的一切都在说明房子的主人没有回来过。崔巍只好坐在沙发上等。直到12点，突然一阵激烈的手机铃声吵醒了半睡朦胧的崔巍。崔巍一激动，也没看显示，接起电话就喊：“你这小子死哪里去了？！我都急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吓到了，半晌才幽幽地说：“崔巍，我是芬芬。”

　　崔巍这才醒悟，又移开手机看了看，才确定下来，语气也不是很好：“你怎么还不睡？”

　　“方贤回来了吗？”

　　“还没。”

　　“这样啊。你爸刚打电话来问我，他以为你在我这儿。……你还不回家？”

　　崔巍没有等到方贤，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直接说：“我等到他再回去，你不用管，我爸那儿我去说，你早点睡吧。”

　　赵芬芬沉默了一会。终于说：“也好。方贤回来你就打个电话给我。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一直没关的灯照得房间通亮，橘黄色的光投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却更生寒气。崔巍突然想起自从工作了，贤子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冰冷的房间，冰冷的墙，一个人的气息在这个空间里竟显得这么单薄。一个人住在这里，其实很孤单吧。想到这里，崔巍又有些不解，家里并没有小到一定要搬出来住，就算想搬出来这也就算个小窝，有空还是应该回家啊。难道就是为了方便象今天这样彻夜不归？！

　　崔巍心里清楚其实两个人都长大了，自己不就快结婚了吗？可是，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贤子可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会闷闷的？好吧，就算有交往对象了也不应该这么晚还不回来。看来，那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还没结婚就这样开放……崔巍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脑子里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崔巍是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惊醒的，顺势从沙发上坐起，刚好和进来的方贤对个正着。

　　“你！”方贤显然被崔巍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还是有点不相信，“你昨天一直在这里？”

　　“废话，你什么电话都不接，我又不知道你去哪里，当然只能回来等你。”崔巍没好气地回答。

　　方贤突然璀璨一笑，仿佛春日的阳光般闪亮。

　　“干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我跟你说我还没吃早饭，你要负责！”崔巍脸突然一红，不自觉地别过脸。

　　“好。”方贤又穿上刚刚脱下的大衣，手一伸，“走吧。”

　　“我还没刷牙，你等着，看我今天不敲死你。”崔巍顾作凶恶状威胁道。

　　崔巍果然是饿坏了。昨天急着赶过来也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有人请客当然不客气地点了满满一桌，光小笼包就有三笼。

　　方贤有些好笑地看着狼吞虎咽地崔巍，低声取笑：“哪有人会想到那个收音机里软言软语的崔巍吃象会象猪啊。”

　　“还不是因为你，”崔巍咽下一只包子，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昨天去哪里了？手机都没开？”

　　方贤喝粥的手顿了顿，淡淡说：“遇到老同学，多聊几句，后来他请我去他家吃饭，喝了点酒就住下了。手机是没电了。”

　　“女的？”

　　“男的。”

　　“哪里遇到的，医院？”

　　“……恩。”

　　“哦，”崔巍一听是男的就放下心来，“对了，你体检单呢？怎么样？”

　　“没有什么事，就是有点贫血。”这毛病从小就跟着方贤，崔巍没在意，“恩”了声表示知道了。

　　方贤吃了几口就放下勺子。崔巍看了一眼：“你不吃了？”方贤点点头，崔巍就毫不客气地摆到自己面前刚想喝，一只手突然挡住。

　　“干嘛？舍不得？”崔巍开玩笑地说。

　　“没有，不过你别喝了。”

　　“为什么，这不浪费吗？”崔巍理直气壮地说。

　　“因为，因为，我不是在感冒吗，别传给你了。”方贤好容易想到一个借口。

　　“我不介意。”崔巍不已为然。

　　“不行就是不行。”方贤强硬地说，抢过碗就跑到一边全倒掉了！

　　方贤的动作太醒目了，不少桌的人都往他们那儿看。崔巍不好意思，拉回方贤重重按到位置上：“你小子发什么疯啊？”

　　“不吃了吧？”方贤穷追不舍。

　　“现在吃什么啊，空气？”崔巍没好气地坐下，对突然发神经的方贤完全投降，只能老老实实地吃自己那边的，却错过了那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睛在他低头的瞬间露出的一丝悲哀。

　　吃过早饭，崔巍他们一起去上班。刚走进电台大门，不少同事也正那个时候到，纷纷向两人打招呼，问方贤感冒情况。方贤温柔地冲着每个人笑笑，不厌烦地回应着每个杂七杂八的问题。

　　“没好昨天还会夜半不归？”崔巍在心里撇撇嘴，这小子，别人就是被他温顺的外表所欺骗。

　　迎面钱志和曾羽就走过来。看上去钱志好象很生气的样子，看到他们两个就想冲过来，被曾宾勉强拉住。

　　“前辈，你们还真是孟焦不离啊，一大早就这么亲热。”崔巍还象往常一样调笑到，钱志却没有象以前一样反击，两只眼睛只盯着方贤。方贤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

　　“方贤，你呆会来一下我办公室。”还是曾羽有风度，温和地说。

　　钱志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曾羽拉走了。崔巍转过头，有些奇怪：“你怎么他们了？”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你节目做差了，找我顶罪。”方贤淡淡说。

　　“乱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好了。”方贤一脚踏进电梯。

　　方贤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果然里面只坐着钱志。方贤走进去，没有坐下，低着头直直地站着。

　　“你昨天去哪里了？”钱志开门见山。

　　“……丁大哥那儿。”方贤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

　　“你和人出去了？！”钱志已经掩不住的怒火。

　　“……是。”

　　“谁？你和谁出去了？！！方贤小同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丁净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你知不知道！你干什么？证明什么？还是想忘掉什么？！！”

　　“……”

　　“方贤，我告诉你，你玩不起，这条路你根本就不该走！随随便便找个男人，你把自己当什么？男妓吗？！你丫就这么贱？！！”

　　方贤脸刷一下更白了，尖刻的话象锐利的锥子刺得自己好痛，深深地咬着嘴唇，还是一言不发。

　　“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方贤，你为什么不辩解？！！”

　　努力平复下掀起暴风骤雨的心情，方贤淡淡说：“别管我了，钱哥。”

　　钱志所有的怒火一下子象被掐断了导火线，一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什么？”

　　方贤苍白的脸上无力地勾出一丝笑意：“我就是贱，你就让我贱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