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米的初恋》兜厶兜厶

1、（1）

　　（1）
　　北方的C城，这个11月分外的暖和，小米翻了一个身，眨巴眨巴毛嘟嘟的大眼睛，把被子高高的拉起来，只露出玻璃珠般清澈的眼眸盯着窗外。
　　离寒假还有一个月。
　　小米想想，又翻了个身，朝房门外喊罗姨。
　　罗姨是小米家的阿姨，在小米出生前就在家里照顾爷爷和爸爸妈妈。罗姨一辈子没结婚，把小米和小米的哥哥当自己孩子一样。
　　罗姨总是慈眉善目的笑着，不像爷爷那么严肃，不像爸爸那么严厉，更不像妈妈那么沉默。
　　罗姨系着蓝格子布围裙，擦着手来到小米床前，笑着要掀小米的被子。
　　“冷，冷。罗姨。”小米一边拉着被子，一边计划着或许找个借口不去上学了。
　　“暖气很足，不信你出来看看。”
　　小米把一只奶白色的小脚丫伸到被外面，左右摇了两下，果然温暖如春。
　　小米笑着钻出被窝，伸了个懒腰。
　　“哥呢？”
　　“早走了，秋白6点半就跟阿勒一起去学校了。”
　　小米姓秋，哥哥叫秋白，小米家跟苏勒家算是世交，哥哥跟阿勒又同样年纪，从婴儿时期就前后院住着，后来又一路小学中学的念着，自然亲近的很，只是近些年阿勒家里越发的人丁单薄，不像秋家。
　　秋白和苏勒同在C中读高三，C中是C市最好的高中，C中的教学质量之好是妇孺皆知的，只要进了C中，好大学任选，而C中多数的孩子家里更是非官则商，不是说官商家的孩子学习好，而是即使这些孩子学习不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安排进C中，其中之事，不言而喻。
　　小米听见哥哥已经走了，连忙套上校服往外跑。
　　司机是早就等在门外的。
　　车子刚在校门口停稳，小米便抓着个苹果飞奔去高中部。
　　高三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低头温书的同学们，小米个子矮，只能垫着脚尖从教室后门的小窗口朝里张望。
　　“阿勒！阿勒！”小米垫着脚，招呼坐在窗前的阿勒。
　　小米喜欢画画，可画的不好，秋白常拎着小米的画说“画什么不像什么。”可唯独一样东西小米画的入木三分，是阿勒的侧影，可是小米从没给人看过。
　　“小米，来给哥哥送苹果呀。”秋白拎着小米的校服衣领把拉到身边。
　　“给阿勒的。”小米把苹果掩护在身后，嘴角一翘，露出两颗小白牙。
　　“怎么不叫苏哥哥，直呼其名，爷爷听到了要不高兴。”秋家规矩大。
　　阿勒一出教室就看到小米两只手在背后抱着一个大苹果，阿勒总是奇怪，小米这么小的手，是怎么拿得住那么大的苹果。
　　下午，小米拎着书包来找阿勒上自习。
　　“小米，你干脆转到我们班上吧。”坐在苏勒后面的胖子每次看见小米都用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苏勒。
　　小米回头看了看胖子，然后又看了看埋头做习题的苏勒：“爷爷说，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哥哥。”
　　“那是你哥哥秋白。”
　　“阿勒也是哥哥，苏家的哥哥也是哥哥。”小米瞟了一眼坐在教室角落里的秋白，大有一副我有两个哥哥你奈我何的样子。
　　“那你哥晚上去过玩你去吗？”胖子一副坏笑捂着嘴。
　　“你就不能闭上你的胖嘴，教坏了我妹妹。”苏勒回手就照胖子脑袋给了一下。
　　“阿勒你晚上去哪？”小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苏勒。
　　“没你的事，小孩放学了早点回家。”
　　小米气鼓鼓的嘟着嘴巴，谁是小孩。

　　小米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爷爷坐在楼下客厅里，侧首旁坐着眉头紧锁的妈妈。
　　“学校说你今天没去上学。”老爷子一开口，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小米看看爷爷，又看看妈妈：“谁说的，早上司机伯伯把我送到校门口的。”
　　“小米，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一天都没见到你，快点跟爷爷说实话。”
　　小米两只手卷着衣角，这可怎么说，难道告诉爷爷，她今天一天都跟着苏勒在高三教室里？还是跟爷爷说，初三的功课实在太小case，于是自己迫不及待的去高三旁听了？
　　“回房间去，想通了再出来。”老爷子发了话，小米只能乖乖的上了楼。“告诉秋白，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成天和苏家那孩子混在一起，不成体统，家里的话都忘了”。
　　爷爷的声音在小米背后传来，小米的妈妈一定又像往常一样沉默的不住点头，小米总是想不通，爸爸忙的顾不上回家，妈妈的话也越来越少。

　　小米蹲在窗前，天空中有点点雪花飘落。
　　哥哥和苏勒。
　　想到白天胖子说的话，小米有点坐不住，阿勒去哪玩了？撇下自己？阿勒从来没撇下过自己单独玩，当然，那都是青春期前的事情，自从阿勒的下巴鼓出那点毛茸茸的汗毛之后，好像有了很多不能和小米分享的秘密。
　　小米想想有点不甘心，想偷偷从二楼的露台翻出去，小米看见哥哥这样做过很多次，可自己还没试过。
　　“越狱啊？”
　　小米刚从窗口跨出一条腿，就听见楼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勒。”小米没敢叫出声来，怕家里人听到，只是兴奋的做出开心的口型。
　　“看着点，那。”阿勒的声音不大，但却不如哥哥的低沉，是一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听说阿勒的妈妈是南方人，在阿勒一出世便撒手人寰，可是阿勒大概继承了妈妈内心柔软的部分，这是小米猜的，虽然大家都说阿勒是个少爷脾气很重，又似乎有点冷血。
　　小米攀着露台，又往外挪了一步。
　　小米只是看见哥哥在关禁闭的时候这样跑出去玩，却忽略了自己没有哥哥一米八的个子，比不上哥哥的腿长，此时尴尬的站在露台理石护栏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雪越下越大，从深蓝色的天空中撒下，无穷无尽。
　　“打算在那过夜了吗？”阿勒冷不冷的问了一句。
　　“阿勒……下不来了。”小米在脚下有限的空间里慢慢扭过身子，眼巴巴的看着站在雪地里直冻的直跺脚的阿勒。
　　“不亏是害人精秋小米啊，”阿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自打这小丫头会跑以后就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和秋白，每次阿勒和秋白跟人打架都是小白第一个跑回家找来大人，每次阿勒和秋白偷偷干点调皮捣蛋的坏事也总是被小米坏了好事，阿勒跟秋白分享人生中的第一口烟，秋白15岁时拉了同桌姑娘的手，阿勒16岁时候初恋，翘课，喝酒，因为小米，秋白不知道被爷爷关了多少禁闭，阿勒不知道被爸爸打了多少次屁股。
　　“跳。”阿勒张开双臂，扔掉嘴里正抽了半根的烟，用脚尖在雪地上捻了两下，还不忘踢了踢周围的积雪来掩埋罪证。
　　露台的外沿离地面有多高？两米还是更多？阿勒一米八，那到阿勒的怀里就只有1米？或者更少？小米数学不好，物理也不好，但是有阿勒承诺的事情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小米从小就有这个信心。哪来的，自己也不知道。
　　哥哥说阿勒是美女终结者，从小到大总有各个年龄段的美女围着阿勒，阿勒似乎也不怎么抗拒，几乎是来者不拒，两月换一个的频率。
　　那是不是自己也是美女？小米想，如果自己也着了阿勒的魔，那自己也算是美女了吧。毕竟阿勒是美女终结者嘛。
　　小米想着，不由乐了。
　　“我说你想冻死我吗？”阿勒不耐烦了，这丫头，半天也不跳不说，不知道又神游到哪去了，站在漫天飞雪的寒风里还笑的美滋滋的。
　　小米咧了咧嘴，露出招牌的小酒窝，两手一松眼一闭，跳。
　　下一秒，小米已经在一个裹着寒风和烟味的怀抱里。
　　“你丫头，谁让你闭眼睛跳，谋杀也不能用砸死的，我苏少爷的一世英名差点又被你毁了。”又？嗯，从小到大，很多次了。
　　小米嘿嘿的乐了起来，人家相信你才跳的，你也没说不能闭眼睛跳的呀。
　　阿勒推了推小米，刚才为了缓解冲力，在接住小米的时候他紧紧的抱住小米在雪地上打了两个滚，这时候一身一脸的雪，冷的要死，这丫头还敢笑。
　　“阿勒，你说雪是从哪来的？”小米此时很享受的躺在厚厚的积雪上，枕着阿勒被羽绒服包裹得软绵绵的胳膊，看着雪花从天空的深处不断的落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冷冷的。
　　“云啊。”阿勒停下手，索性一个大字的放松开身体。
　　“看不到呢。”
　　“雪藏起来了。”
　　“在哪？”
　　“躲在云朵里。”
　　“为什么？”
　　“保护。”
　　小米侧过头，阿勒的侧脸映着深蓝色的夜空，是她熟悉的线条，只是比在画纸上更加深刻。
　　有融化的雪花从阿勒的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