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泽》一晓

2、第一章（上）

　　院子里凌乱的白杨树开始落下金黄的叶子，风很凉，有浓重的色彩。一名女子站在并不明亮的甚至像羽毛一样晕染开来的阳光下，凝视着我快步走向她——那是我的母亲，沙塔尔。
　　“母亲，我回来了。”
　　“之泽。”
　　“怎么在这里站着呢？有些凉了。”
　　“晒晒太阳也好呢。今天先生那里还好罢？”
　　“嗯，很好。母亲，你想吃什么我去做好么？”
　　“……之泽，之泽……”
　　“别乱想了，母亲，我们不是都好好的么？”
　　凉风微微扫过一些落叶，簌簌的，我抬头看见母亲依旧忧伤而温柔的凝视着我，每次她这样唤着我的名字，都让我想要把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给她……
　　“之泽，也许我那时真该想想……可你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能把你放在遥远的地方？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了……如今，我能给你也只有君这个姓氏了……”
　　母亲弯下腰将我搂在怀里，一如10年前那般温暖柔软。这是……我的母亲呵……我的母亲……每当想到这里，都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多幸福的一件事，我觉得这一辈子，只要有这件事，我就足够幸福了。
　　“母亲，其实你给我的更多，多到即使10年前死去我也依然觉得此生无憾。”
　　“之泽……你才10岁啊……都是、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该更无忧的……”
　　“母亲，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啊呀，再不做饭天可就要黑了！你快些进去，身体不好的人就该多注意点。”

　　君承礼是我的父亲——他是这个国家编修史册的一名文官。君家，也算是世代公卿的名门，我的父亲除了正妻还有3房小妾，除了我还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我的母亲叫沙塔尔，莫尔族的女子，王国西征时她的城邦灭亡了，她成了战俘，像其他有着异域美貌的女俘一样被送到了国都，然后作为战利品被赏赐给了王公大臣们，然后，我，就这样出生了。在这个家族，母亲是永远也不会得到承认的——就像从前不计其数的女子那样，甚至还不如府中的奴婢有地位，实际上，在父亲的观念里，连我都是卑下的，否则他不会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决定丢掉我，丢掉我这个有着一半异族血统一半中原高贵血脉的杂种，何况，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如今我可以健康的站在这里，是母亲，用几倍的代价换来的。

　　大陆的176年，世界依旧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昨天晚上下了雨，秋天的雨总是特别湿冷，母亲一晚上没能睡着，她的膝关节已经因为风湿肿大畸形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擦些药物油来给她按摩。
　　清晨的空气冰凉清澈，天空依旧阴沉，云层在高处翻滚出一些奇异的图案，院子里那株老白杨的叶子更稀疏了，仿佛只是点缀在弯弯曲曲伸向天空的枝干上的装饰。
　　母亲喝了碗粥终于疲惫的睡去。
　　“不扫不行了呢……”我看了看地面，伸手关上门，学堂，还是要去的。

　　“君之泽，昨天叫你抄写的作业呢？”
　　私塾先生叫李尚，年轻却总是面无表情的，是个严苛而冰冷的人。
　　“对不起，我没有做。”
　　“那么，伸出手来。”先生微皱眉头拿着戒尺走到我面前，看到我伸出的手掌已经红肿微微顿了顿，还是打了下来。10下，很疼，但我知道先生其实还是减了力道。
　　“贱女人生的野孩子果然很笨。”坐回座位时斜后方传来小声的议论，然后四处都是窃窃的笑声，那是君之仪，我的三哥。
　　“安静。”先生冰冷的呵斥然后继续讲课。

作者有话说

　　= =…………蹭吧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