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安心》朱诺儿

1、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奶奶，奶奶？你快接着说啊？”一个12岁的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托着腮帮子，坐在木板凳上，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瞅着眼前那个坐在摇椅上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老太太眯了眯双眼，透过葡萄架子望着远处的天空，摇椅在这个巷子深处的天井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苍老的声音似乎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你爷爷那时候在乡里丫，那是出了名的聪明。别人看了一本书，你爷爷已经会背两本了，而且又能干、又勤快，那个时候好多人想给嫁给他呢！可是呀，他愣是谁也没看上。”说着脸上露出了少女般的微笑，“我呢，是你爷爷的八婶子给介绍的，谁也没想到，那天一只喜鹊就飞进屋里，停在了放着我生辰八字的台子上。所以我就嫁给你爷爷了。”“哇！那时候好多人都羡慕你了吧。”“是呀，可羡慕坏了她们。”

　　“好幸福呀，奶奶能够嫁给爷爷。”“是啊!如果是搁到现在，可能你爷爷是不会看我一眼。你爷爷那时候人又聪明读了好多书也很能干农活，我呢，就连小学都是嫁给你爷爷以后他让我去读的。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幸运呀！”

　　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但小诺一直记得爷爷去世时，爷爷的朋友、同事送来的花圈排满了几个房间和礼堂，前来吊孝的人们失声痛哭的样子。小诺想：如果我以后要嫁人，就要嫁一个像爷爷一样，又能干又体贴的人。小诺想起爷爷在阳台上细心浇花的样子，还有爷爷每天早晨领着全家人一起做运动的情景，想起爷爷说：小诺你回来了！一边烧饭的样子。哎！如果爷爷还在就好了。

　　“小诺，爸爸回来了！”正想着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穿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30岁左右的男人向这边走来。“爸爸！”小诺顿时眼睛一亮，“爸爸、爸爸”一头冲进男子的怀里，小手费力的扒着男人的脖子，像个小猴子一样吊在树上。男人忙一手托着小诺的小屁股，一手忙拍着她的头，“我好好瞅瞅，哦！看看怎么我们家的小苹果怎么变成小辣椒了?！是不是又不吃饭了？”

　　“建国，你回来啦，乡里那边的事忙完了？”奶奶忙从摇椅上起来，有些蹒跚地走了过去。“妈，七里的事多也忙不完，我都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所以就先回啦。贵芳呢？不会又去打麻将了吧！她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着家，妈你也该管管她了。”一边忙一手扶奶奶，“小诺，快下来，都说是大姑娘了。你也来扶着你奶奶，怎么那么不懂事。”小诺一看爸爸的脸拉下来，立刻变身小可怜，乖乖的走到奶奶的另外一边。

　　“小诺！女孩子吃饭要一手端碗，不要把筷子横着举，会撞到旁边的人。”饭桌上，诺爸开始例行的训导课。“哦。”小诺一听爸爸严厉的声音，那因爸爸归来的欢快一时顿减。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把青菜，靠近嘴边，然后慢慢吞咽，唯恐父亲再教训她吃饭时应该抿嘴咀嚼不能发出声音。

　　自从爷爷被查出肝癌开始，父亲的工作更加忙碌了，一直到爷爷去世，父亲被提拔到基层，也就是七里乡任乡党委书记，脾气渐渐开始变得有点暴躁，工作上、生活上的压力都压在他一个人头上。虽说上有两姐，下有弟妹，可是作为长子的父亲和爷爷一样，责任心重又自尊心强。母亲又是个迷糊性子，从小被骄养着长大，没有人陪只有天天在外麻将。在这个小城里，麻将之风似乎从未停歇过，也许是因为生活节奏缓慢，缺少娱乐。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是三天两头围着个小方桌，哗啦哗啦地进行攻城之战。

　　“贵芳，三缺一啊，快来呀！”就在这时有人来喊母亲了，“哦，就来！”母亲小心地抬头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父亲，忐忑地说“那个、那个，我下午没事，碗筷你们放着啊，我一会儿回来洗。”说完就像后面有人追似的，忙撒腿跑去。沉默片刻，饭桌上，只剩下碗筷相碰时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

　　“爸爸，你明天还在家吗？”“怎么了？女儿？爸爸明天没事。”父亲一边侧身看自己的女儿，一边答道。“我明天开始到周老师那里学钢琴了，你陪我去吧！”小诺是小学四年级那年看到同桌会弹电子琴，就让妈妈带着自己去少年宫。找到少年宫的周老师学琴。到如今已经有1年半的琴龄了，最近开始学习钢琴准备过完暑假去市里考钢琴三级。“小诺，好好学琴，今年爸爸给你买架钢琴，好不好？”父亲宠溺地看着女儿，女儿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做声。父亲也没多在意。

　　其实，小诺一点也不想要钢琴，钢琴好难练啊，特别是这个假期要考级，每天要痛苦地坐在凳子上长达3、5个小时，练得不好还要被周老师骂。钢琴的声音可是比电子琴声音还要大得多呢，如果自己练得不好，不是有更多人知道了。可是，看着自己好久不见的父亲，又有些不敢说出心里话，只能默默地低头吃饭。

　　“妈，碗筷不要收拾了，一会让贵芳回来收拾。真该管管她了，哎！”说着就叹了口气，捏捏眉心皱纹处。平心而论，父亲是个三十出头的帅哥，挺拔的个子，斯文的谈吐，戴了副眼镜，常年在机关上班，身上有一股子气势，放哪儿都是大姑娘看着双眼放光的角色。可是母亲，虽说五官端正，可是是个不善人际关系的性子。凡是不强求，只爱过东家长西家短。两夫妻俩平常话不多，就是有也大多是父亲语气严厉地对母亲说教，母亲也是个脾气犟的，没事顶两句，也不爱听，说不了两句，两个人就和斗牛似的。父亲工作忙了，两人更是都不着家。

　　小诺看了一眼已经停下手中碗筷的父亲和已经看不到身影的母亲，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我吃饱了！写作业去了。”边说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建国啊，小诺就快读初中了，你打算把她放在那里去啊？”“就放在一中吧，当年我们兄妹几个大多在那里读。”“可是挺说现在县里不是弄个实验学校吗？好多的好老师都去了那里，人家说那个学校从小学一直招到高中呢！”“没事，现在才开始办，都不知道好不好，万一好的话，下学期转过去就成了。妈，这事你别管了。”

作者有话说

　　捉虫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