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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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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丝洛,你个臭丫头,倒是醒醒呀。”一只肥肥的大手轻轻推了两下躺在木床上的女子,“喂,你可别再给我装睡偷懒了,起来了,快起来了啦。”说着啪嗒一下两滴眼泪落下来打在熟睡之人的脸上,“哇~你倒是应一声啊,应完了再睡好不好。”一颗大大的脑袋靠上那女子的胸口,泪水弥漫开来,沿着她的肩胛骨慢慢地往下淌。
“唔——”姬丝洛微微睁开眼,窗外的光线亮的让她有点适应不过来,“姬莎姐,出什么事了?”她觉得手被重物压得有点麻木,侧过脸看到了床边那颗胖胖圆圆的娃娃头。
姬莎仰起脸,两只通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姬丝洛,“你醒了,姬丝洛,你真的醒了。”姬莎抹了抹眼泪,“我就知道你非要我哭了才肯醒过来,你这个坏家伙。”她说着开心地笑了,一张闪着泪花的笑颜,怪异却又温馨,“傻看着我作什么,你都睡了三天了,全岛就你一个人不着急,哦,对了,我得赶紧去告诉他们。”
姬丝洛看着匆匆奔出门的姬莎有点茫然,“三天?真的睡了三天了吗?”她觉得难以置信,自言自语地说着,摸了摸项上的露水石,原来那并不是一场梦,成人礼以及莫名的光圈,都真实的发生了,她走下床借着窗外的阳光往木盆里照了照,石身依然是黑色的,就像不透光的深渊,让她的心突然因此而沉重的坠落在里面。
“姬丝洛,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姬娴走进屋,紧紧抱住姬丝洛,“孩子,你可吓坏姬娴大妈了。”
“大妈,我没事,害你担心了。”姬丝洛安慰着姬娴,心里却涌上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就像姬莎那张带着哭泣的笑脸。
“看把我高兴的。”姬娴笑着擦掉因激动而流下的泪水。
“姬丝洛,你总算醒了。”
“嗨,偷懒三天了哦。”
“作梦了没,这么多人喊你都没醒,一定是个好梦吧。”
“姬繁老头替你看了半天,说没什么病,我还狠骂了他一通。”
“喂喂喂,谁老了,我都说了她只是睡着了。”
“姬恩那小崽子呢?怎么没来?”
“他采覆果去了,说是姬丝洛睡了三天一定饿了,要弄点新鲜的吃。”
“难得他这么勤快啊。”
……
姬丝洛看着屋里,窗外,门口一下子被族人们挤得满满,感动得立刻泛红了眼,“谢谢,谢谢大家。”
“傻姑娘,我们是一家人哪。”
“就是啊,这丫头是睡糊涂了。”
……
“好了,她才刚醒,需要安静,大家都先回去吧。”姬啸穿过人群走进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姬丝洛,饿了就先吃桌上的覆果酱,姬恩应该就快回来了。”
“姬丝洛,我们先走了哦,好好休息啊。”
……
人群渐渐地散去了,屋里只剩下姬啸和姬丝洛两个人。
“族长,对不起,我让大家失望了。”姬丝洛表情黯然地看着姬啸。
“这不是你的错,姬丝洛,你是个特别的孩子,至少你身上的圣衣已经有了变化,帘水屏的事你就不要太担心了,姬恩就快二十了,而且还有其它人,只要大家都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了。”姬啸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慈祥地让姬丝洛觉得有点哽咽。
“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并不是靠一两个人可以完成的。”姬啸轻轻合上门,屋里留下了他长长的叹息声。
姬丝洛思索了一阵,依然参不透姬啸话中所蕴涵的深意,她看了看身上的圣衣,居然出现了金色的水浪图腾,这就是所谓的特别之处吗?姬丝洛显的更加迷茫,她的手触摸着那些美丽的花纹,心中不解的疑惑好似浪花般层叠而起。
“姬丝洛,新鲜的覆果来啦。”姬恩推开门,语调轻快,洋溢着喜悦。
姬丝洛看着他手里一大盆红色的果子不由地笑了,“姬恩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都饿了三天了,我还怕这些不够你吃呢。”姬恩狡黠地眨了眨眼,“让我猜猜,你一定是因为解帘水屏的事在心烦了吧。”
姬丝洛轻轻地点一点头,“族人们都希望能早日重回故土,可我还是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要怪就怪清沧神不长眼,不然我们怎么会流落荒岛有家难回。”姬恩忿忿地骂了一句。
姬丝洛低下头看着盆里的覆果,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外表鲜红却味道酸涩,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听长者描述他们的过往,故事里有香醇的美酒,甘甜的水果,即使姬丝洛从来没有尝到过,但她能够从幸福的表情里解读快乐,那应该是一种非常美好的生活。那么为什么清沧神要放弃庇护她的族人?姬丝洛没有责怪姬恩的出言不敬,默默地拿起覆果放进嘴里,涩涩的汁水流进喉咙,她觉得这吃惯了十九年的食物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的苦。
“嘶——”
“姬恩,好奇怪的声音。”姬丝洛突然抬起头来,“是我的幻觉吗?”
“不,不是的,我也听到了。”姬恩猛的站起来,“我们去看看。”
姬丝洛紧跟着他夺门而出,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一阵阵的长嘶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姬~姬丝洛,那是~那是传说中的金戈马吗?飒岚族人,飒岚族的金戈马,和他们描述的一模一样,恶魔,姬丝洛,飒岚族人来了,帘水屏,不,姬丝洛快跑。”姬恩的身体因害怕而颤抖,“姬丝洛,快跑。”他傻傻地呆立着,哭泣似地喊叫却一步也迈不开去。
姬丝洛望着冲向他们的金戈马,那是传说中恶魔骑兵的坐骑,黑色的鬃毛阴暗得犹如不见五指的夜晚,而血色的布饰红的就像十八层地狱的烈火一样炽热,马上的飒岚骑兵穿戴着密不透风的铁甲,手中的长剑发出刺目而寒栗的白光,长者们说那是死亡的颜色,当利剑穿透亲人的身体时,他们听到的是死者痛苦的哀嚎,那种至今在睡梦中依然不能泯灭的惨叫,每一次的回想都可以让人肝肠寸断。
“说,前几日谁举行了成人礼。”锋利的剑口正对着姬恩的下鄂,凶恶的声音冰冷地不拖带丝毫感情。
姬丝洛怔怔的发愣,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当传说在顷刻间成为现实时,她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为所有的疑问找寻答案,但仅仅是这一句话却忽然间让她明白自已才是他们的目标,“是我。”她用坚定的语气回答,一种无畏的勇气掩盖了心底最原始的恐惧。
“大人,已经找到她了。”飒岚骑兵回头大吼了一声,姬丝洛延着他的视线看去,族人们正被七八个飒岚人围住,领头的人并没有蒙面,英俊的脸上闪过嗜血的笑意。
“除了她,剩余者杀,不留活口。”那人说着一剑刺进了姬莎的胸口,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开始像波浪一样连绵交错。
“不——”姬丝洛的心剧痛地崩裂开来,那些与她相依为命十九年的族人,每一个都与她血肉相连地如同亲人一般,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下,血顺着拔出的长剑飞溅开来,红的如此惊心动魄,鲜活的生命在弹指间变成了冰凉的尸体,然后化为了世间漂移的尘埃。
姬恩硬生生地倒在她的怀里,“跑,姬丝洛,快跑。”迦罗草叶上染满了大片的红色,浓的妖艳夺目,“跑~”姬恩的头斜斜地滑落下来,松软的身体就像他最后的一丝呼息一样消亡在空气中,迦罗草叶飘摇着落到地上,用仅存的一抹鲜艳悲哀地保留着曾经存在过的记忆。姬丝洛拼命想要抱住那已经不再炽热的身体,然而在她手中漏过的却只有飞散而去的灰烬。
“啊~”姬丝洛尖利的嘶叫声穿过她四散泻落的泪珠响彻在琉璃岛上空,净水圣衣仿佛感受到来自她内心近乎绝望的呐喊,金色的水浪图腾发出耀眼的光芒像获得生命般流动起来。
飒岚骑兵不可思议地看着姬丝洛发疯般夺去他的长剑,他甚至不敢相信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普通的女浔涣人。
“住手,叫他们住手。”姬丝洛吃力地举着剑指向身旁的这名飒岚骑兵。
“的确很特别,不过这样的威胁实在不足为惧。”几步之遥的领头男子大笑着扬了扬手,强劲的风力猛的卷起姬丝洛单薄的身躯重重将她摔在地上,她手里的长剑飞了出去,咣的一声砸落于地。
姬丝洛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看到族人们慌乱逃窜着的脚步在无力地叩击着大地,那无比凄厉的呼喊一刀刀剐过她的心头。
飒岚族的骑兵俯下身想要将她抓上马,忽然间一柄利剑自空中划过,骑兵的头断了线似地滚落了下来。
“快走。”一只强健的手抓住了姬丝洛的手腕,将她拖拽起来,朝岛岸疾奔。
姬丝洛挣扎着不愿离去,她看到头领的剑刺穿了姬啸的身体,而姬啸的双手却牢牢地抓着马蹄,她看到他的嘴在微弱地张合,“姬丝洛,快走。”,那是一句沉重的遗言,她倾尽全力地将手伸向远处,却什么也触碰不到。
“我以浔涣王的名义命令你,快和我走。”
姬丝洛痛苦而震惊地回头看着救他的陌生男子,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随着他的脚步前行,对她而言,曾经想要守护族人的梦想破灭了,在那族人们艳丽温热的鲜血中,她看到的只有无尽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