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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无疾而终的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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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山,位于这个叫做大靖皇朝疆土的最东方,山峦叠嶂,绿树成荫,天地灵气汇集于此,古柏苍松绵延成海,烟雾缭绕,云光徘徊,别有一番仙境洞天的景象,绝对是清修的圣地。
只可惜,对于此时一脸萧瑟徘徊在山中的言紫兮来说,这却只是一个让她欲哭无泪的荒山而已。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言紫兮默念着口诀,一手指天,迷惘地顺着自己的手指换了数个方位,四下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到底哪里才是北。
她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仰天怒喝:“这是哪个混蛋编出来的口诀,比三师兄那张漏风的嘴还不靠谱!”
从天蒙蒙亮离开山顶璇玑派正殿到如今已经快要日落黄昏,她已经在这山中来回穿梭了数十遍,可悲摧的是,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离开璇玑山的路,似乎一直都在山中徘徊,比如这个分叉口,言紫兮记得几个时辰之前,自己仿佛才刚来过,这里还有自己用树枝画出来的箭头,可是,怎么就又走回来了呢?
其实对于一个重度路痴,不会骑马、不会御剑、只有三脚猫功夫的无能穿越女来说,要在这样的荒山中自食其力地找到出路,纯属痴心妄想。可是言紫兮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因为是擅自出走又不敢走大道,所以才会导致如今的窘况。
‘咕咕~’肚皮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言紫兮摸摸自己可怜的肚子才想起,今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点干粮来,一边啃着,一边怀念着平日里那些精致的吃食。
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放着好好的璇玑派掌门不做,玩这种出走的愚蠢戏码。
按说,言紫兮做这个璇玑派的女掌门坐拥门下弟子三千,面对一众如花美男,日子本该很是惬意。可是一想起众师兄弟那副仿若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傅刚刚下葬不久就急吼吼地替她张罗掌门就任大典的模样,她就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天上掉馅饼,必定有诈!
所以,在无数次抗争无效之后,言紫兮决定出走自救,既然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跑了再说。
于是,趁着一众师兄弟都在人仰马翻地张罗几日后那场属于她的继任大典的时候,言紫兮简单地收拾了小包袱,脚下抹油,跑了。可是,按照她原本的美好计划,此时她应该已经来到了璇玑山下的菩提镇,惬意地坐在镇里的‘万福楼’里吃香的喝辣的,庆贺自己的自由,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啃干粮啊。
就在这时,非同寻常的‘哼哧哼哧’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言紫兮的眉头重重地抖了抖,循声望去,哎哟她的LADYGAGA,一头黑毛白鬃、獠牙森森的野猪正气势汹汹地从身后的树林里蹿出来,向着她所在的地方猛冲过来,明显就是把她当作了今儿个的晚餐。
言紫兮火烧屁股一般一个弹跳蹦了起来,撒腿就跑,竟是连抵抗都直接放弃了,虽然她继承了她的前任那三脚猫的功夫,但是从未实战过,估计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她可没那个胆量拿这野猪当试验品,试验不好就落野猪肚子里去了,还不如跑呢。
好不容易瞅见前方有颗参天大树,言紫兮哪里还管什么形象,手脚并用蹭蹭蹭就往上爬,可是那野猪也不是省油的主儿,顺势来了个猛冲,猛烈地撞击着那树根,言紫兮抱着树干摇摇欲坠,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她那摔成几半的小PP,那锋利如刀锋的獠牙眼看就要落下,言紫兮双手抱头放声大叫,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随后只听见身后的野猪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那锋利的獠牙却是迟迟没有落下,紧接着又听见噗通一声,地底一颤,那野猪竟然没了声,言紫兮颤抖着回身去看――
哎哟,好家伙,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野猪此时倒在她的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似是断了气,野猪的身上插着一柄长剑,只有墨色的剑柄在外,剑身几乎已经悉数没入了野猪体内,好厉害的剑法!
可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的言紫兮此时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认得这柄剑。
墨色的剑柄上有一方紫色的小字,上书――惊鸿二字。
这是一柄世间难寻的宝剑,没错,这是璇玑派首徒,也就是言紫兮的大师兄叶凌风的惊鸿剑。
既然惊鸿剑在此,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来了。
“大师兄….”她苦着脸唤了一声,在心中哀嚎自己那夭折的出走计划。
一名白衣男子骤然现出身形,只见他衣袂纷飞,翩若惊鸿。他本是微微皱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紧绷的唇角明显地变成了放松的弧度。
“回去吧。”没有多余的斥责,也没有多余的问候,他轻描淡写地如是说着。
那一刻,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而这位淡定的大师兄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把她的出走当回事,也许压根就是当作笑话在看吧?
“我不回去!”言紫兮骨子里的那股别扭劲儿突然就上来了,回去?回哪里去?那璇玑派本就不是她的归宿之地。
她只不过是一个在风雷交加的夜里被雷劈了,然后苦逼地穿越到此的幽魂一缕,只是恰好穿越到这个号称武林的‘天剑之门’--璇玑派的掌门座下唯一一个女弟子的身上。
原本作为璇玑派众星捧月般的小师妹,面对一众貌美如花,喔,不,秀色可餐,喔,不,让人鼻血喷涌的帅师兄们,过的也是神仙般的日子,她也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可是苦逼的她千不该,万不该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躲在师傅练功的密室里偷看那小艳本,结果让师傅提前圆寂了。
这下可好,神仙般的日子从此一去不复还,被众师兄弟赶鸭子上架一般地扶上掌门之位,不,是埋进了掌门之坑。
那个璇玑派的掌门就是个坑,坑爹的坑,她言紫兮才没那么傻,明知道是陷阱还往下跳。
“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做那个劳什子的掌门!”言紫兮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左右看了看,索性抱住方才栖身的那棵大树,跟个树癞一般手脚并用攀着树干,仿佛这样做,大师兄就拿她没办法了似的。
“为什么?”大师兄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强迫的举动,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夕阳斜晖里,他一身白衣仿佛被打上了一层金光,俊逸出尘的面上,薄唇微抿,墨色如潭的眸中带着几分温润如玉。
言紫兮甚至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位大师兄并不是在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做那璇玑派的掌门,而是在问一个任性的孩子为何要胡闹。
“为什么是我?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仿若是被那温润如玉的眼神催眠了一般,言紫兮不自觉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一霎,叶凌风的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缕波光,却是转瞬而逝:“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没有理由。”
“我不接受这个解释。”言紫兮摇摇头,当她三岁小孩么?这种蹩脚的理由。
她将那棵大树抱的更紧了,一副赖皮到底的模样,反正今天若是叶凌风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是宁死也不会回去。
“师傅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叶凌风凝眸看了她许久,终于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
言紫兮猛然抬头,却在这位素来温润的大师兄面上看到了一抹厉色。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难道大师兄已经猜到师傅是被她给气死的?
“我… 我不是…..”就在言紫兮在心中挣扎是不是要自己招供的时候,却又听见大师兄沉声道:“其实不是我们众师兄弟在算计你,是师傅他老人家亲自选了你。”
“那是意外!”言紫兮立刻反驳道,以为大师兄是在说那一夜师傅临死前揪住自己喊自己名字的乌龙事。
“那不是意外,你以为师傅无缘无故为何会来找你?你在师傅的密室看小艳….咳咳,看那书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叶凌风此话一出,言紫兮整个呆若木鸡,她一直以为这是自己的秘密,结果竟是连大师兄都早就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她在看什么,老天啊,给个雷再劈了她吧。
“可是师傅他老人家为何会选我?我是女子,武功又差,又没什么才德…”诶,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太损了点?言紫兮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虽然说的都是悲摧的大实话,但是还是有些太伤自尊了:“而且你是大师兄,是师傅的首徒,武功又高,为何不是你?”
“师傅他选了你,必是有其深意。”叶凌风对于她的吹捧却并不买账。
“可我不想当掌门啊,我就乐意做个自由自在的普通弟子。”言紫兮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希望璇玑派万劫不复,从此消失在江湖中么?”叶凌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话锋一转,话题变得有些沉重。
她一怔,虽然她是穿越而来,自认为自己是来打酱油的,而且看上去似乎被众师兄弟算计了,但是对于璇玑派上上下下,她倒是并不讨厌,更不会希望这个门派就此消失。
毕竟,这是她穿越之后唯一的容身之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平心而论,璇玑派上上下下,待她一直还算不薄。
可是,她做这个掌门和璇玑派的生死存亡有什么关系呢?她却是不明白。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一般,叶凌风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眸子正色道:“虽然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不过,希望你要相信,我们这样做的目的,都是为了这个璇玑派。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你我都是璇玑派的弟子,便应该为本派出点力。”
言紫兮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看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大师兄露出无比慎重的表情,看着他的眸中闪动的坚决,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就相信他一次吧’这样的念头,她终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既然他想让她做这个掌门,那就试试吧。
就在叶凌风收回那插在野猪身上的惊鸿剑,准备带着言紫兮回山顶的时候,忽然感觉对方从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诧异地回头,却看到一张馋得口水直流的小脸蛋,正以一种极端闪闪发亮的眼神瞧着他,看得他竟是有些发毛。
“大师兄~”她的声音谄媚得几乎可以挤出二两蜜来,听得叶凌风浑身一阵恶寒。
“嗯?”还好叶凌风定力和素养都还不差,他强忍住那恶寒俯下身关切地问:“怎么了?”
“咕噜~”某人的肚皮非常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某人可怜兮兮地皱起脸:“大师兄,别浪费了,赶紧把这野猪烤来吃了吧,我都快饿死了。”
“……..”
于是,那个落日黄昏,江湖上人称‘天剑‘的璇玑派首徒叶凌风,生平第一次用自己手中绝杀天下的惊鸿剑,给一头野猪开肠破肚……
惊鸿剑在哭泣――老子是破杀千军的宝剑有木有!拿老子来剁野猪是为哪般啊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