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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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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威廉带到书房后,由于不确定挂在他颈上的相机是不是什么危险品,卫兵将之予以了没收。
威廉在打架方面的天赋为零,想抗议吧,舌头还疼得厉害,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掳走。颓丧地倒进了椅子里,他开始怀疑这趟到这儿究竟是幸运还是会遭殃。
但他并不后悔什么,他的工作本来就常常与未知的危险为伴。
不久,大门被打开,上次威廉见到过的那位斯文男人走了进来,约瑟夫。
他手里拎着一个方盒子,走到威廉面前,示意后者抬头,张嘴。
「我是庄园里的医生,你可以叫我约瑟夫。」约瑟夫这么说着,检查着威廉口里的伤,用手指翻了翻,「咬得不轻,自杀?」
威廉一愣,眨了几下眼睛。没办法含着别人的手指讲话,何况他的舌头真是太疼了。不过为什么他会被说成自杀?
他的沉默被约瑟夫视为默认,点点头说:「虽然这种行为实在很愚蠢,不过你碰上了戴维斯,会选择自杀,我倒也能够理解。」
「……」戴维斯?威廉又眨眨眼睛。
「就是我们的伯爵。」
约瑟夫开始着手包扎,还一心二用地继续讲着话,「说起来你也真是,上次逃过一回,今天怎么又跑回来了。这儿有什么让你这么感兴趣?……这儿也不是你该感兴趣的地方。如果这次你有机会离开,希望我不会再看到你了。你要知道,给我增加工作负担,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威廉听着这一席话,判定这个男人心地是善良的,只是语气中渗透着一种释不开的无奈。
起因大概就是那个人吧?戴维斯伯爵。
约瑟夫的医术很到位,不一会儿就麻利地处理完伤口,把用剩下来的纱布等等往盒子里收拾回去。
「痛是难免的,你记住不要吃什么刺激性的东西。肿大概过几天就会消了。」约瑟夫站起来,看着威廉微微一笑,「虽然想跟你多交流些,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还是让你的舌头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在迈出去之前稍微停了停,送给威廉一份忠告。
「下次再要咬舌自尽,就一鼓作气咬彻底吧,否则下场也许更惨。」
直到约瑟夫走出房间,顺手关上了门,威廉仍然张着嘴望着那个方向,一脸莫名。
……真是误会,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要自杀什么的啊。
现在人也走了,能给他讲讲话的对象也没有了,无聊的感觉就这么窜了上来。
威廉知道门外有人守着,想出去是不可能的,索性自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并不难。毕竟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对他而言除了考古以外最能打发时间的——书房。左右两侧靠墙的书柜里摆着的大量书籍,估计一个人一辈子都看不完。
威廉过去翻了翻,柜子里的书有很多类型,从历史到地理,从政治到人文,叫人眼花缭乱。
而威廉经过千挑万选,最终从书柜最高一层拣出了一本厚厚的绘本。
族谱——戴维斯。
翻开第一页,是戴维斯家族第一代主事的画像,并附注有相关数据以及生平。往后依次下来,第二代,第三代……
威廉不得不说,戴维斯真是个血统优异并纯正的罕见家族。居然每一代都是单传的男子,伯爵的封号也是从一开始就世袭下来。
虽然每个人的外形不尽相同,有的甚至差别颇大,但相貌等级在良好以下的人,是一个都没有。至于像塞缪尔那种俊美程度的人,也并不止他一个。
这个家族,简直打破了人类繁衍规则的极限……他们真的是人类吧?
威廉叹息着继续往下翻,在翻到第九代主事的时候忽然呆了一下,感觉到某些不大对劲的东西。
为了确认到底不对劲在哪儿,他重新翻回前页,再翻到后页,反反复复,很快找出了原因所在。
在第九代之前的主事者们,不单英俊,眉宇间更洋溢着奕奕的神采,非常耀眼。即使是呈现在稍嫌粗糙的画像当中,依然能让人感觉真切,甚至很受感染,乃至吸引。
而从第九代开始,画像上的脸英俊依然,却少了那股吸引人的神采。这个变化来得太突兀,威廉想不去注意都很难。
他们有的表情烦躁,有的眉头紧蹙,还有的目光空洞仿佛一个没有心灵的人……一直到现今的这位主事者,威廉看到的,是一双已经不陌生的冰冷而阴鸷的眼睛。
如果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相似处,那就是浸透在每张画像当中的黑暗气息,几乎令人错以为这些画像是遭到了什么诅咒才会如此诡异。
威廉搞不明白。从现状来看,这个家族并没有没落,主事者们却是为什么表现出这种歇斯底里般的厌世感?
威廉认真观察着每一张画像,试图从中看出更多异常。他已经完全投入进去,以至于没能察觉有人开门走了进来,并来到了他的旁边。
「嗨。」一声招呼在威廉耳边响起,他不禁肩膀一震,绘本从手里滑下去掉在地上。
倍受惊吓地转头看去,面前是一张特大号的脸,还对他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小伙子,没吓坏吧?」对方说,直起身后退了些,给威廉一个适应的空间。
威廉按住胸口做了几轮深呼吸,这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面前的人。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少说有七十几岁了。尽管银发苍苍,皱纹像沟壑般一道道布在脸上,但依然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甚至比很多年轻人的都要明亮。
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
「唔……」威廉肿着舌头不好发音,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急忙忙站起来向老人鞠了鞠躬。
老人笑出声来:「哈哈,别这么拘谨,我不是来跟你问罪。嗯,你讲话很不方便吧?」
「嗯……」
「哦,那没关系。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塞缪尔的祖母,你可以叫我戴维斯夫人,或者老夫人,当然我更愿意你叫我奶奶,没必要弄得太生疏。」
虽然在这之前威廉还不知道「塞缪尔」这个名字,但经过这几句话,很容易便理解了过来。
「我听约瑟夫提了一下你的事儿。」老夫人接着说,亲切地挽住了威廉的胳膊,「在房间里闷着很枯燥吧?走,跟我到庭院那边坐坐去,聊聊天。」
威廉诧异地看着她。他是被这儿的主人下命令关起来的,就这么带他出去没问题吗?唔,不过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位老太太比起那主人还要高上两个级别哩……
老夫人没他那么多顾虑,领着人就往外走。恰在这时门被打开,伯爵就站在门外,看到屋内的情形,原本要跨进门里的脚步因此而刹住。
相较于立即紧张起来的威廉,老夫人倒是不在意,笑嘻嘻地迎上去,「来得正巧呢,萨米,我们正打算去庭院坐坐,你要不要一块儿?」
塞缪尔因为那个听了这么多年依然听不顺耳的昵称而皱了一下眉,他看了看祖母,又看向威廉,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不了。」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奇怪的是威廉从中听不出有任何遗憾的意思。
「对了,你怎么上来了?」老夫人又说,「那两位女士呢?」
「回去了。」塞缪尔终于有了表情波动,不大愉快地瞪了祖母一眼。
先是不经他的同意就把人接待进来,之后又把他单独留在那儿应付麻烦。这世上再没有比女人更不可信赖的生物了。
「哦,这样呀。」看塞缪尔的表现,老夫人知道客人无疑是败兴而归了,也就不多问什么。
说到底她这个祖母也只是做做样子,小事她可以插插手,但轮到大事,真正有决定权的只有塞缪尔一个人。
而婚姻,牵扯到终生,当然也是属于大事的范畴内。
说她完全不急是不可能的,否则她就不会接待那个想嫁塞缪尔都快想疯了的小姐以及小姐的母亲,此前也不会明知塞缪尔不喜欢还坚持在城堡里开办舞会——结果却闹出了人命,让人很不愉快,尽管事后不了了之。
不过再想想,当初她嫁给老戴维斯先生的时候,丈夫已经三十好几了。而他们的儿子也是在三十岁以后才结的婚。
所以到冬天才满三十的塞缪尔,就算再迟几年娶妻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那么我带客人出去转转了,没有意见吧?」老夫人明知故问似的。
塞缪尔考虑了一下,实在不好阻挠什么,点头同意了。
老夫人眉开眼笑:「呵呵,如果你觉得寂寞了,也随时欢迎你去找我们加入我们哦,亲爱的萨米。」边说边凑上前去,看样子有给孙子一记香吻的打算。
塞缪尔立即后退两步,主动给屋里的人让开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