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望猫之脊背》sumven

2、第 2 章

　　【二】
　　除了每天吃很苦的药打扎进去有一点疼但主要是时间很长的吊针，小渠还要听邻床一位阿太的唠叨。
　　阿太八十多岁，每天躺在床上，小渠记得很少有人来看她，所以阿太很像小渠班里吃不饱饭的小胖，怨念深重。不过也许比小胖更可怕一点，小渠补充。
　　阿太每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睡一觉醒来，精力充沛，总喜欢给小渠讲一些她过去的事情。什么她当初老头还在的时候孩子还没有离家的时候多么幸福，以及现在无依无靠还要得这种受罪的病有多么多么难过blabla……
　　老套路。
　　小渠不屑地想，内容跟妈妈每天晚八点档看的电视剧一模一样，可是妈妈还看一次哭一次。真该让妈妈代替自己听阿太将这些旧故事。可是妈妈下午六点才能来医院看小渠，而窗户外的将军只有早晨八点到九点才屈尊出现一次。
　　小渠真挫败。这样的下午最难熬了。哪怕让小渠回学校上讨厌的音乐课，听后座的丁丁鬼吼鬼叫，只要让他避免这些恼人的唠叨，小渠愿意交换。
　　唯一的优点是阿太从来只说不问，自顾自说，不在乎小渠听不听。这跟小渠的爷爷有点像，从小渠记事起，爷爷每次来，总是把小渠抱在腿上晃一晃，然后乐呵呵地说，小渠啊，你比小时候不知道瘦多少，小时候你就是一坨肉，谁见了都不敢抱，怕压坏了胳膊。你小时候啊能吃能睡，睡醒了抱过来瞅见谁都笑，眼睛亮的跟金子似的……哎呀我家小渠从小就不一般，以后一定能当个将军！
　　再好听的故事听上一百遍也会腻的，更何况小渠的爷爷这种把能吃能睡归结为将才的逻辑，即使是刚上小学的小渠也明白爷爷的话听过就好，当真了就像幼稚园时自己上课时尿裤子——是个笑话。
　　但是因此记住将军这个词。妈妈告诉小渠这是形容了不起的大人物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对小渠寄予厚望，希望小渠成为一个将军一样优秀的人才。
　　小渠未来有没有那么成功暂且不谈，当下的小渠还是个因为骨折躺在病床上的乖小孩。渴望每天多一点时间见一只叫将军的猫，盼望每天少听一点阿太的牢骚。
　　胡思乱想的当口，阿太从邻床努力地探过身来，小渠一抬眼，时针停在三，分针指在六，下午的阳光慢慢透进窗内。又来了。小渠哀叹一声。
　　小渠啊，今天阿太给你讲个故事。阿太凑过来的时候小渠闻到熟悉的味道，像是很多砸开的核桃聚成一堆发出的味道，甚至还应该加点其它的什么味道汇合而成的。这味道爷爷身上也有，但比阿太的淡一些。阿太年纪要比爷爷大一些呢，因为阿太的头发全白了，而爷爷的还有一些黑色的，而且阿太的脸上全是很丑的花，阿太一笑那些花就皱在一起，还不如不笑的好。
　　可是等一下，今天阿太的开场白不太一样呢。
　　平时阿太都是说，小渠啊，陪阿太说一会话吧。虽然从来都是阿太在说。
　　小渠不由得倾了倾身子，起声问：“阿太，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
　　“阿太首先要问你个问题，小渠每天早晨在看窗户外边的什么呢，一句话不说但是常常傻乐？”阿太一边打量小渠一边笑着问。
　　“那个啊，阿太，对面屋顶上有只猫呢。每天早晨都来晒太阳。”
　　“这样啊，那么阿太给你讲个关于猫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