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二杯 庄海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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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一点点的星火闪在阳台，黑色的风吹开他的衣角。
“怎么了？”
没有回音。
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他绷紧了肌肉然后推开了我，“外面冷，进去吧”声音沙哑。
转身打开冰箱，抽出几瓶啤酒“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么？”
他揉了揉眉间。
我知道的，对爱他的人，他一向不屑撒谎。
两个杯子，一支蜡烛。
“只是这个晚上，让我拥有你，好吗？”我轻轻地问，一如心底最深不能说的感情。
第一杯
他握着杯子，嘴唇抿得死紧。这个男人是个蚌，我一直都知道的。无数次试图敲开他坚硬的壳，触摸他诱人的柔软。
无功而返。
我轻啜了一口“不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
“你看，我不会无聊地吃醋，只是……想要知道更多的你，每一个。”
他只是摇头，然后慢慢灌下第一杯酒。
第二杯
“他是你朋友？”
“朋友，是朋友。”
“那他……现在？”慢慢倒满杯子
“走了。”半杯。
“是出国留学么？”
“不知道。”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跟你说么？他一个人走的么？之后他没和你联系么？
不，不是。
“应该是很久之前了吧？”
“今天，”剩下的半杯“三年前的今天。”
第三杯
“啊……那个时候你就是大三么……”
“他走了，什么也没说”垂头低低笑着的人不是我熟悉的他。一点也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注视我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在看另一个人，一个让他困扰很久很久的人“他没跟我说，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我默默地满上酒，心里钝钝地痛，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面前的这个英俊男子摩挲酒杯，仿佛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他以为不说，不说我就不知道么？”含混的尾音消失在第三杯中。
第四杯
“他……很傻。”低醇的声音在黑夜中荡开，就像最优美的绸缎飘散在空中。
“唱军歌也能走掉，打靶脱靶，分列式的时候同手同脚，联欢演街舞还能摔倒。真是笨死了。”
“现在想起来，都是他出丑的样子。”
“但是，是他慌张地拉我去医院，连医务室都忘了”喝了口，嘴角一抹微笑轻轻叹息着“真不愧是笨蛋。”
他眼里闪着单纯的快乐的光，仿佛那些岁月都溯流，那些伤痛都愈合不曾出现，那样的有生命力。
“三十九度七，我那时候就想，这个人是谁呢？哦，是那个……那个……”声音渐消，同时逝去的还有那一抹笑。
一饮而尽。
第五杯
“他总是笑，我总想跟他说，不能笑，笑起来太傻，但是总是忘记。”
“他生日那天”摇摇头“就一傻逼。”
“唱歌喝酒吃饭打牌，他最后差点连裤子都输掉。”
我不敢说话，害怕打断他美丽的回忆，那些东西就像他用灵魂深处珍藏的旋律，连倾听都是奢望。
“真不知道他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笨手笨脚，那盆花……怎么可能没发现呢？就算是花月夜也是不同的啊。我又不会打他，那些……都过去了，早就过去了。”
“我怎么可能故意让自己受伤，又不是自虐。他却像个大妈，唠叨死了。”
“还以为他那种永远不会发火的人，”他转头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问道“为什么疼却觉得很安心呢？”
“那里的天也是这样。故意和别人换了帐篷，早上鞋子都湿了，他什么也没说。第二天继续爬山。”举起酒杯，淡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滑落，蔓延进衣服里他却一无所觉。
“他一直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献殷勤的？”
“好笑。”我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冷的声音。
第六杯
为他斟酒后和没有再说话只是和慢慢的啜着的他沉默相对着，我只感到自己的心跳，不知道说些什么。
或许应该就此打住。
但是，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第七杯、第八杯、第九杯
抿了口，我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书房“那个模型……”
他曲起腿，“他做的。”
“整整一个月，”他起身，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脑袋中的浑浊甩开，然后似乎有点摇晃但实际笔直地走进书房，将那个困扰了我很久的房子拿了出来，黏着闪亮彩色玻璃的房顶在蜡烛的光下奇特地有种低调的奢华。
他低头看着它，有种急切的渴望，突然想到了手里攥紧了魔法石的哈利。
“那次他基础英语考试差点不及格，就为了这个东西。”
“他怪我跟她出去吃饭爽约，可是我只是忘了说，我的生日是在第二天，”他的脸有点红，竟然透着股羞恼的味道，喃喃自语“再说，没有她哪来的笔记？”
抱着房子的他叹了口气，落寞的感觉一点点覆盖在他的身上，像是被抛弃的无辜孩子。
我们就这样坐了很久，久到天空的一边开始向白天倾斜。
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宝贝，呆呆地看着。
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一连三杯。
利落的动作，绝望的感觉。
第十杯
“或许他是累了，累了我这样……”手肘一碰，杯子从桌上反倒，漏了个精光。
“可能是误会呢？”冲动是魔鬼，但是魔鬼也没有他自嘲的样子诱人犯错。
“没有那种东西。”说完便看见他皱起眉头，良久依旧摇头。
“那就睡吧，明天是星期六。”
他抬头看着我。
“我不会跟别人说好吗，任何人都不会。”
他疲惫地点点头，好像最后一丝力气都消失在空气中。
第十一杯
我端起自己的杯子，一口饮尽。湿掉的地毯还是明天再洗吧。
第十二杯
他晃了晃瓶子，还是没有再喝，只是起身向卧室走去。
………………
我轻轻关了房门，无力地靠在上面，最终敲出“任务完成”，发送。
No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十二杯 庄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