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为主》熙饭教授

10、Chapter 4（1）

　　从那天晚上之后，秋霖没有和白少廷共进过晚餐。

　　秋霖回到家就显得十分疲惫，问他什么也只是简单漫不经心地随口应应，连脸上最基本地成天挂在嘴边的微笑也不见了。

　　孩子偶尔咿咿呀呀地，看到秋霖回来澄亮干净的双眸更会不由得闪着欣喜的光芒，有时伸着手臂就想要让秋霖抱抱。可是，秋霖视若无睹……

　　从前那种温馨的气氛，仿佛顷刻间化为乌有。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白少廷难过地看着已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秋霖，喉咙里轻轻呢喃道。

　　秋霖今天晚回家了，带着浑身的酒气……

　　“我让你讨厌了吗？”

　　白少廷靠手臂撑着身体，就俯在秋霖身上，轻轻的动作丝毫没有惊醒睡梦中的人。他对着他轻喃，眼眶湿润：“秋霖，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秋霖，我的心好难受……”

　　就在每次秋霖漠然地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都会如同被万虫撕咬般扯痛。

　　那种心痛的滋味，白少廷真真正正地体验了一回。他心里非常清楚明白，当那一刻秋霖不顾身上狼狈的模样去把离家出走的他找回时，他就已经喜欢上了秋霖。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觉，超乎了友情的感觉。

　　他真的很喜欢秋霖，如果说情感是靠时间一滴一滴累积起来的话，那么，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心里是累积了多少对秋霖的感情，才会如此痛苦？而秋霖……又对他累积了多少……？

　　“秋霖，如果你讨厌我，请对我直说……不要刻意躲着我……不要刻意疏远我……”话到尽头，情到深处，竟聚成一颗透明的泪滴，悄悄溢出白少廷的眼眶，轻轻地落在了秋霖的眼角旁。

　　一阵突然而至的温热湿润，瞬间变得冰凉，继而缓缓地滑落他的眼角，秋霖不适地皱起了眉。

　　迷迷糊糊地忽然从睡梦中被一个轻柔的声音唤醒，秋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迷蒙的双眼看着这个空间的一切，连俯在自己身上的人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时，他警惕般条件反射性地将身上的人大力一推，那个人跌坐到地上，发出一声痛苦地闷吭。

　　真的被讨厌了……

　　秋霖推开了他……

　　白少廷怔怔地看着倏然从沙发上弹起的秋霖，那个突如其来的推搡，那抹一闪而过反感厌恶的光芒，让他心如刀割。

　　“怎么是你？”秋霖大惊，连忙将坐在地上的白少廷扶起，一脸愠色地叱问，“你无缘无故趴在我身上做什么？”

　　秋霖的眼色，充满怒气和责备，白少廷全身上下的血液神经不听使唤地疼痛起来，他凝视着他，眼神凄哀，语气绝望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秋霖想解释什么，所有的话语却一瞬间哽在了喉咙。

　　他失措地看着白少廷的身影渐渐被一道冰冷的门掩盖，他却无法去握住他的手，去向他解释。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自尊，自己的面子……他是要养活白少廷的男人，他是白少廷的依靠，绝不能让白少廷知道，他在蛋糕店里面受的委屈。他不能让白少廷知道，为了那2700块的工资，他受了平生第一次莫大的耻辱。

　　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会讨厌吧，会觉得恶心吧……

　　说不定……白少廷就会这样离开他……

　　******

　　这个家，已经冰冷得尽管有再多温暖的饭菜香，热闹的婴儿哭声也再也温馨不起来了。

　　彼此之间似乎存在着太多的隔阂，同在一间屋檐下，他们之间的距离渐渐被一道汪洋隔离。

　　人的关系很奇怪，或许只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能使之破裂。白少廷对秋霖这种一直小心翼翼捍卫保持着的感情，始终还是断掉了线。

　　他们面对面地坐着吃早餐，彼此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似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底般，连一丝也溢不出唇缝。

　　转眼间到了夜晚，星光疏淡。

　　银色的月光照在那条他们相遇的小路上，萤火虫飞舞，明灭闪烁，热闹又快乐。

　　萤绿色的光芒忽远忽近地围绕在白少廷身边。

　　他惊愕地看着一盏路灯下，一片昏黄黯淡的灯光笼罩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那抹熟悉的身影，那张熟悉的俊脸，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压在路灯的柱子上，疯狂地亲吻着。

　　“混蛋……放……放开……我……”

　　“不要碰……不要碰我……”

　　远远地，他听到秋霖的痛苦低吟。

　　是那个男人在对秋霖强行施暴——！！！

　　白少廷想也没想地就冲过去猛地扯过男人的肩膀，一拳揍上了他的脸。

　　那个男人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惊惶失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白少廷，那张如美人般精雕细琢的脸上，竟出现了无比凛冽地怒意。

　　怒火参杂着可怖的寒意不由得让人不寒而栗，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那个男人仓惶而逃。

　　秋霖四肢无力地缓缓沿着柱子滑坐到地上，满身酒气的他双眼迷离地看着一张他深爱的脸庞靠近，那张温柔的脸，此刻凄哀怅然。

　　秋霖无力地抬起手，轻颤着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抹掉挂在他脸上斑斑的泪痕，呢呢喃喃地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

　　…………

　　扶着秋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将他轻柔地扶到了床上躺下。

　　朦胧中，他依然听到秋霖不断地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白少廷强忍着心里莫大的痛楚，哽咽地问。

　　秋霖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坐在他身边的白少廷，声线中充满愧疚地低喃：“少廷……我是被下药的……”

　　白少廷的身体恍然一震。

　　“他们逼我喝酒……在酒里下药……老板说送我……回家……”他断断续续地沉吟，虚弱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似乎在回忆某些不愿被想起的记忆般，“我想不到他会……会硬来……我没有力气……反抗不了……”

　　床边的人已经止不住地低声啜泣，堂堂的一个大男人，眼泪竟来得如此廉价，却都是因为他！

　　“笨蛋……笨蛋……你不像那种毫无防备的人啊！什么时候认识这些猪朋狗友，什么时候卸下了你的防备去和他们在一起的？！秋霖，你回答我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是啊，我是……大笨蛋……我是白痴！我以为用笑容……就可以摆脱一切……我以为我很厉害……”

　　“厉害什么，你不知道你的笑容就是引人犯罪的罪魁祸首吗？”白少廷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有心无力，他哭泣着低吼，“为什么就不好好保护你自己，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好多个为什么，压得秋霖喘不过气。他多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好好向白少廷解释清楚。但是药力在身体里叫嚣着发作，他全身发软，眼皮沉重。

　　“少廷……不会……再发生了……”他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我答应你……我发誓……”

　　看着秋霖的瞳仁渐渐涣散，他摇头，拼命地摇头：“秋霖，不要对我发誓，我承受不起！”

　　“我……我想要……我要……”秋霖在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挣扎着，低喊着，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干渴的低鸣。

　　他的手不安地握住白少廷的手背，难受地低吟：“我要……”

　　秋霖，让你受那么多苦，对不起，都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不要给我誓言，我没那个资格去接受！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身体……安慰你……

　　******

　　这是一个绿意盎然的早晨，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枝头拍打着翅膀，阳光欢愉跳跃在叶缝间，筛下斑斑点点的光芒落在一张宽大的睡床上。

　　床上的两个人儿相拥着，惬意舒适地沉浸在各自的美梦中。

　　“哇——！！哇——！！哇——！！”一声毫不间断的婴儿哭啼声如芒刺般猛然刺入他们的耳膜中。

　　他们同时惊醒！

　　秋霖迷糊地睁着眼睛，巴眨，巴眨，混沌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一双明亮水盈的瞳仁，也跟着巴眨，巴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