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应龙泽宇

9、第九章 明月宫 （下）

　　月圆人团圆，十五的月亮，一直都被赋予了太多太多美好的期盼，可月圆，人真能够团圆吗？海不知道答案，他甚至不敢去设想那个太过美好的答案，期望太高，一旦结果不尽人意，就不会只是失望那么简单。当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海时，他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他和月姬是有缘的，虽然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但现在她就在麒麟山上，就和他住在同一座宫殿中，他只要沿着宫中的林荫小道走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她，虽然距离很远，虽然不能触碰到她，虽然不能拥她入怀，但随风而至的那种平静如水的只属于她的感觉，依然提醒着他：她，在他身边。所以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震说得对，与其这么暧昧下去，与其这么回避下去，与其这样折磨着两个人，倒不如告诉她他的心意。虽然这么做也许会让她离开，但承受风险的同时，也许真的有让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机会。望着明月峰上醉人的月色，海感慨万千，春日花开夏日雷，秋日月夜冬日雪，明月峰的四季，是一副迷人的泼墨长卷，他需要一个人陪他一起欣赏，从春到秋，从秋到冬，从花开到花落，从青丝到白头。这样的人生，无疑是美满的，这样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只是自己，还有拥有这种人生，这种生活的机会吗？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海的思绪，“月姬，是你吗？”没有回答，或者说，月姬还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走出这一步，她知道意味着什么，不是不愿意和海在一起，不是不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这份感情经过百年的消磨早已烟消云散，只是，只是自己执着于海与鸾之间的夫妻关系，只是自己执着于鸾腹中海的孩子，只是自己执着于这份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感情。她没有错，鸾没有错，海亦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是苍，是上天，还是这该死的缘分？海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那种只属于她的平静而淡雅的感觉已经袭遍了他的全身，是她，她，来了。“明月峰景色如画，我曾想过在此建造一座宫殿，送给我的妻子，然后让月光守护我的妻子和孩子，一直一直守护下去，可现在我已经成亲，孩子也即将出世，那座宫殿却依然是浮萍泡影，你知道为什么吗？”虽然震曾警告过海不要在月姬面前提起鸾，但海依然这样做了，因为鸾是他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事实，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他的选择，除了面对，还是面对。“哦，告诉我为什么？”月姬静静地坐在海身边，依然淡泊，依然平静。“因为这是我的净土啊，这里有我最珍贵的梦想，这里有我最难忘的回忆，这里，见证了海从幼稚到成熟的转变，这里的月光太过于干净，干净到有时候我待在这儿，也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对这片净土，这轮明月的亵渎。鸾不配这里，海，亦不配这里，麒麟族虽大，却没有一人配这里，你懂吗？”
　　“哦，那我在这里，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是对这片净土的一种亵渎？”
　　“不，你是不同的，你和这月色一样干净，一样一尘不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只有你，才有资格拥有这片土地。这片净土只能净化海的身体，你，却能净化海的心，你明白吗？”望着海诚挚的眼神，月姬知道，自己走出的这一步，是对的，或者说，自己执着的这份感情，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错过，什么鸾，什么孩子，什么不甘，全都滚蛋吧！她不奢求什么，只希望永远陪在自己爱着的这个男人身边。有意逗逗海，她板起面孔，装作丝毫不被打动的样子，淡淡开口：“那你这个王，把这儿作为封地赏赐给我不就得了。”“封地？你，你要做我臣下。这，这，这是对这片净土的玷污。”海很失望，原来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海啊海，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她，到底不属于你。看到海眼中的失望，月姬抿了抿唇，轻轻将头靠在海肩上，满意地感受到海的颤抖，轻轻闭上湛蓝的双眼，然后开口：“我不仅要做你的臣下，还要一直陪着你，不过你要把这里赐给我，还要在这儿为我建造一座宫殿，就叫明月宫，我会永远和明月一起，守护着我们的孩子。”侧过脸，海墨色的眼睛对上湛蓝的眸子，平时冷冽的眼，早已融化成一汪春水。“月姬，你，你当真愿意嫁我？”好笑地看着如孩子一般的海，嘴角弯了弯，勾起一个弧度，“我是愿意嫁，看你娶不娶喽！”“娶，娶，一定娶。”将日思夜想的人拥入怀中，海从来都没有如此满足。轻轻拍了拍海宽厚的背，从苍那里继承而来的恶作剧萌芽再露头角，“那，海，你要加油喽！”
　　“什么？”
　　“明月宫建成之日，就是我们成婚之时。”欣赏着海由红变白，由白变黑，再由黑变成铁青的脸，呵呵笑出了声。海愣了，这，这一座宫殿，想要建成，又岂在旦夕之间，建成之日=成婚之时，若建成之日遥遥无期，那成婚之时又在猴年马月。月姬满意地看着海欲哭无泪的样子，在海怀中找一个舒服的位子蹭了蹭，轻轻闭起双眼，今夜的月色，真的很迷人呢……
　　族人们很郁闷，他们敬爱的王在八月十五失踪了整整一夜之后，终于在八月十六清晨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毫无形象地出现在宣王殿，而与大臣们议论政事时也只有一句话：“本王要在明月峰修建明月宫，此事由暝全权督办，为期三个月，三个月后未见宫殿，暝你提头来见。”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溜了。只留下错愕的暝和一群大眼瞪小眼的文官武将。暝啊暝，能为大名鼎鼎的月姬公主修建宫殿，到底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暝不仅是个常胜将军，从三个月后的那座气派宏伟的宫殿来看，一定程度上他还有颇高的建筑造诣。海如愿与月姬成婚，拓与震乐的何必合不拢嘴的同时，这对天作佳偶也收到了暝一系列的白眼和鸾一家人的咬牙切齿。七日后，鸾早产，生下一子，取名为武。海新婚燕尔，又幸得一子，双喜临门，真乃人生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