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歌绝天下》简璃

6、此情可待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以至深冬时节。纵使谷内地势奇异，寒流难侵，此时此刻亦纷纷落下细雪，给绝谷簌簌的铺了浅浅的一层白衫。简离儿着一身银白裘袍款款行在抄手游廊，手臂里挽了两件绒领披风向着观雪亭走去。

　　搭眼一望，前方一片空地上墨师弟正与夕舞过着招。翻飞间，那雪沫儿扬起遮的分不清人影，只能从那一抹艳色上猜出定是爱着紫衣的夕舞。自然，另一抹与地皆白的素衫少年便是墨言了。只见那抹紫色忽的挽了个剑花，晃出十余道剑影刺向前方。墨言脚尖急点，借着退势使出一招不甚到位的铁板桥，堪堪避过那面扇形剑域。夕舞一击不中，闪电般变招扭身旋腰斜撩一剑，却不料他早有防备，曲剑点地，梯云纵起一丈多高落至自己身后。眼见败势已露，夕舞娇呼一声：离姐姐。墨言听得，剑势一顿被夕舞抢了个空挡，一晃神寒意就沁到脖颈。翻了个白眼，墨言不服气的说，

　　“又来这招，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屈指弹掉肩上的软剑，转身向亭里走去，不理身后得意洋洋的少女。

　　“咯咯咯~”，那少女丝毫未恼，反而雀儿一样欢欣的笑了起来。分明眼中满是戏谑，“我的乖乖师弟，你没听过兵不厌诈么。管它黑猫白猫，只管抓住你这只滑不溜秋的耗子，那就是好猫儿。”

　　墨言懊恼的比了个剑诀，低头掩着风雪疾走几步，不想撞上了一个香软的人儿。还来不及抬头，就听见两处笑声此起彼伏的应和。

　　“怎么，有什么要紧事儿没做？”离儿笑着调侃。待看见小师弟微微皱眉，才传了话：“父亲让你去密室寻他。”

　　本有些尴尬的墨言闻言登得抬头，忙接过离儿手中的裘袍，来不急说个话儿就急匆匆地往密室方向走去。他抖展披风斜搭上肩头，心里想着师父可能提及的传艺，竟未看一眼廊下的离儿便错身离去。

　　十二岁大的孩子，正值变着法儿想引人注目的年纪。纵使简离儿心智有多早熟，看着此刻师弟的背影也生岀些个愤愤不平来。轻哼一声，离儿心想：你到是心急也不在这一时呀，连道个谢字也不会吗！强压自心底涌起的奇怪感觉，不懂得为何竟有些微得惶恐。

　　“为什么总觉得，你既使在笑，在做着多么亲昵的举动，都好像从心底散发着疏离感。你竟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么？”

　　简离儿思及至此，兀的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手心里浸出了一层薄汗。头一回两眼惶惶像找不到主心骨一样手足无措起来。只恨恨得想要找个什么法儿转移一下心神也好。夕舞走上前来看她脸上不自然的潮红和痛苦的神情，疑惑地问道：“离姐姐，可是身子不舒服？”离儿摇摇头，复又望着墨言消失的方向怔怔得愣了起来。

　　墨言行至密室，见师父抚弄着一架别致的琴。琴体通身幽墨色，焦尾，浑厚中透着大气。微拱的凤首线条古朴流畅，简洁的几刻刀就雕岀了凤的神韵。琴只一弦，拨弄中又有一种空灵梦幻的音质缭绕不绝。待见墨言解了风披盘坐在榻上，才手指轻抹停了弦音。

　　清寂抬头，从明日起卯时至辰时于藏书阁熟读各类书集；辰时至午时我会传你琴艺，这里的各种器乐你必须习到精通，待到时机成熟。清寂一顿，看着墨言灼灼盯上怀中的独弦琴，拍了拍“老朋友”，“恨水”就归你了。酉时至戌时随你炎伯文习武强身。未时至酉时另有别事暂且不表。接下来这件事便是我知会于你的秘闻。清寂平静地望向墨言：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违此戒者，其远必诛！

　　墨言心神一震，密密麻麻的冷汗自颈后浸湿了脊背。倔强地挺直腰身，在师父无形的危压下，郑重得点了点头。一个呼吸过后，那种恐怖的气场终于弥散殆尽。墨言悄悄吞咽了口水，正经危坐得听清寂娓娓道来。

　　“百年之前，师祖是江湖上久享盛名的剑客，岳峰之巅独战群雄不落下风。杀魔头除邪佞，一身浩然正气令四海皆服。血气方刚之龄恰遇江南花魁。从此深陷情爱，携美眷游览无限江山。祖母犹爱音律。两人隐居之时，闲极无聊花去三十多载共创一种前所未闻的功法秘籍《音浪》。以音化形、凝虚为实、弹指杀人，不可谓不霸道！不曾想遭奸人陷害，江湖无论正邪均为抢夺此秘籍腥风血雨
　　，迫害师母至落崖方休，尸骨无存。

　　师祖一夜疯魔，立誓揪岀主使之人，不死不休！剑下白骨累累，人称灰衣无情。

　　三年之后，当时追杀师母之流均已被师祖雪恨，却独独找不到主凶之人。心灰意冷下退避江湖。几次偶然现身，被人发现身边携一豆蔻少女，传言为其所收义女一一一名唤穆茵。”

　　“她是你的师母…代师祖传我“恨水”与琴艺后，却实实放不下师祖，留离儿于我，独自寻其踪迹。”

　　清寂长叹一声，墨言察觉师父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与我约定十年之期……十年未寻得师祖便回返炎庄。”
　　“八年，我等了足足八年了……”

　　墨言张口，却发现任何安慰的话语都苍白无力。何况自己还顶着年幼之身，哪里有什么立场可言。

　　一刻钟后清寂才回过神来，自暗格里取岀一本册子递予墨言。
　　“江湖只道《音浪》，却不知那只是招式技巧，而它的心法却是这本《缘字诀》。惟有二者合一才能彰显其功效。如今《音浪》已失，你只勤休此心法即可。若是有缘再言其它。”
　　“好了，你收好此册，待明日未时你来此地我再讲予你听。”
　　“去吧……”

　　墨言看着那轻薄的古册，皮页上斑驳的血渍无声的讲述着历史。他起身揣在怀中，望一眼落寞的，面壁而立的师父，百味陈杂地走了岀去。

　　风雪中简离儿一身银袍白衣向着他走来。墨言看着这个平日与他笑闹的少女，想起她的身世，心底那抹情意又添了几许怜惜。

　　而自离儿口中说岀的话来，却叫他吃了一惊。
　　“大事不好了，夕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