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见花火》混**灵

4、第四章

　　四、
　　回到宿舍，果然一片漆黑，邹潜打着手电转了一圈：“看来，咱们的沈大公子还没回来。”
　　楚逍折腾累了，往椅子上一瘫：“八成是跟那个姓叶的出去了吧？”
　　邹潜倒了杯水回来，从他手里抽走正在把玩的名片，在月光底下照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窃笑了一声：“依我看一晚上怕是都回不来了……楚逍……你们这些弯的，是不是都喜欢他那样的？或者，换种问法，你觉得他怎么样？”
　　“个人品味，不予置评。”
　　“跟我装什么孙子？”邹潜摸了摸下巴，“你是知道的，其实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尤其是认识了你，我觉得你特别正常，特别男人，我应该特别感谢你主动退出了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激烈竞争。”
　　“平价很客观，我就不谢了。”楚逍走到阳台，收了他的衣服，准备下去冲个澡。
　　“但一切都建立在有尺度的基础之上，我实在没法想象沈清驰跟那个男人是这样的关系，甚至此时此刻两个人就滚在某五星级酒店房间的床上。传说一直教导我，那家伙是个正面人物。”
　　楚逍找到自己的拖鞋，听完这些牢骚忽然沉默地看着他。几秒钟以后，头顶上方忽然传出手机的振动声，楚逍愣了一下，邹潜也僵了，他们的手机都在桌上。然后，本不该有人的床上慢慢有了动静，手机屏幕的亮起来，楚逍望过去，隐约看清了沈清驰的脸。
　　邹潜倒抽一口凉气：“你在呢？”
　　沈清驰没答应，顺着楼梯爬了下来。那是楚逍第一次在夜里看他穿黑色的浴衣，丝制的，很飘逸，暗得发沉的颜色兴许便是他们没有发现他的原因。经过的时候，楚逍闻见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一种很简单却深刻的茶香。
　　楚逍看着他在水池边冲了把脸，然后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回应邹潜：“一直都在，怎么了？”
　　“没，没什么。”邹潜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抓着楚逍一起借口去洗澡了。

　　那晚以后的好几天，直到周五，沈清驰都没有再出现。他的东西全部搁在原处，有一种诡异的神秘感。邹潜多少有些心不安，尽管大半只是胡思乱想，沈清驰是不是听到了那晚自己所说的话，然后重新考虑是否还能在这个寝室待下去。邹潜把这种揣测告诉楚逍的时候，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搬走也好，我们这还能宽敞点。”
　　可惜，人心总是捉摸不透的，沈清驰在周末的下午回来了，左手缠着多人眼球的白色绷带。那时楚逍正在上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摔了一下，胳膊肘破了。”他表现得很平静，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发呆。
　　邹潜不在，楚逍似乎还没有习惯在白天这么独自面对一个并不算太熟的室友。心不在焉地浏览了一会儿网页，才想起来问一句：“选课了么？”
　　“没，什么时候截至？”
　　“今天。”
　　沈清驰想了想，刚站起来，听见楚逍问他：“上哪儿？”
　　“去计算机房。”
　　楚逍多少有些诧异，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钱买笔记本的，却没多问，爽气地招呼他：“别麻烦了，用我的上吧。”
　　沈清驰立定，几秒过后转了回来，丝毫不客气地在楚逍让出来的椅子上坐下，单手熟练地在浏览器中输入网址，然后飞快地浏览着页面中的课程安排。楚逍就站在他身后，目睹整个过程，从那个俯视的角度刚刚好对着那颗黑色的头颅，短发之下是露出的白皙流畅的颈部线条。楚逍看得有些呆滞，直到沈清驰回过头：“好了，谢了。”
　　“没事。”楚逍不是会客套的那类人。沈清驰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楚逍坐下来，神志尚且涣散地在页面上随意点击了几下，随后才发现沈清驰忘记了退出系统。他敢保证自己不是故意去看那些事不关己的数字，然而那些信息就那样赤裸裸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楚逍几乎是惊愕地浏览完了沈清驰前两年的所有成绩，所修过的每一门课都在九十至上，甚至有两门难度不小的核心课竟然赫然地写着满分。楚逍平素虽然吊儿郎当，却也不至于自惭形秽，学习上的正事儿从不耽误，成绩也是拿得出手见人的，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上一学年的一等奖学金是怎样落在了别人手里。
　　目光停留在最后的一个数字上草草收尾，声后突然传来沈清驰的声音：“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直接问我。”
　　楚逍好像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尴尬的境地，尤其在这样的一个男生面前，在沈清驰面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可笑的怪物。
　　“你忘记关了，所以我顺手点开了，有什么是不能看的么？”轻微的情绪震荡以后，楚逍还是选择了以牙还牙的沟通方式。
　　沈清驰弯腰俯在桌上，用他那只尚算完好的手撑着下巴：“如果我说有呢？”
　　“不怎么样……你又能拿我如何？”楚逍笑了，笑得无比坦然。
　　“跟我换个床铺，不然我就不告诉你写的代码错在哪儿。”他也跟着笑，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有一种难言而喻的诱惑。目光望进他的眼睛里，很是笃定。
　　楚逍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屏幕，又猛地转了回来：“你……偷看我的东西……”
　　“礼尚往来，彼此彼此。”他这么说的时候，楚逍却是破天荒地没有多少反感，甚至觉得他那点针锋相对的气势很是受用。
　　“还惦记着这事？我以为你早忘了。”楚逍索性摆出了高姿态，“动手吧，对我来说，睡哪儿都一样。”
　　“是跟谁睡都一样才对。”邹潜的大嗓门随着一阵风吹了进来。
　　楚逍当即骂了回去：“你能不能刷过了牙再说话？”
　　邹潜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头的汗，显是刚在球场上驰骋了过一番：“肺腑真言，天地明鉴呐！”
　　沈清驰对此淡淡一笑，仿佛连置评的兴趣都没有，已经顾自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家。
　　“忙什么呢？”
　　“我跟他换个床位。”
　　邹潜想了想，才大致了解了情况，指着沈清驰受伤的胳膊：“你也不知道帮个忙？”
　　“你也没缺胳膊少腿，你怎么不来当苦力？”
　　“等着，我冲把脸，这就给学长卖命。”
　　沈清驰莞尔笑了笑：“不必了，我一只手也行。”说着，把书架上的书利落地往盒子里一扫，单手提到了楚逍的凳子上。楚逍并非真想袖手旁观，只是沈清驰的架势让他觉得自己很多余，又或者不确信能否找到一个自然的方式介入。
　　看着他试图将一个收纳盒放入床边的柜子里，隔板有些高，他的手悬在半空有那么些摇晃。楚逍知道他有些坚持不住了，几乎是在危险酝酿发生的一瞬间，楚逍上前接住了那个箱子。
　　他又闻见了那股少有的茶香，混合着一种干净，能够与白色联系在一起的气息。沈清驰比他矮几公分，整个骨架却在楚逍的笼罩下显得纤细。那是他们俩第一次靠得这么近，有些宽松的衬衫让一小片光裸的肌肤暴露在楚逍眼前。他吸了一口气，觉得那不只是空气的味道。
　　楚逍轻轻一推，把箱子给送进了柜子，然后把门关上，作出这个动作的同时，不凑巧地与沈清驰的意图不谋而合，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温热、骨节分明。
　　沈清驰抽出手，回头淡淡地望着他：“说了，我一个人能行。”
　　楚逍愣了愣，从恍惚中回过神，终于分辨出那双黑亮的眼睛里藏着的是一种名为倔强的光。

　　晚上，照例去超市买了几罐啤酒，楚逍随意地坐在花坛边上敞开了喝，时不时得跟来往认识的哥们儿打个招呼。邹潜跟外国语学院的一小美女说完话，回来继续刚才的话茬：“你真不知道他手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楚逍白了他一眼。
　　“在城东购物广场跟人起争执给弄的啊，在地下车库，据说是一男的……不是上回来宿舍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
　　“听人说的。他以前真不那样。知道的人都知道，沈清驰是个有背景的人，他父亲是这有名的富商，谁知道去年金融危机的时候突然就垮了，其中的原因不清楚，但至少不只是经营不善，听说他父亲的身体近些年一直很差，现在在郊区疗养院。”邹潜把一系列小道消息拼拼凑凑，娓娓道来，愈说，楚逍的眉头锁得越发得紧了。
　　忽然，有什么从眼前闪过，等看清了，才发现是沈清驰踩着自行车飞驰而过，直奔宿舍区。
　　“靠，这家伙。”楚逍忍不住破开骂，“手都那样了还撒野！”
　　邹潜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你倒是挺关心他。”

作者有话说

　　千年一遇的六一节脱光哪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