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见花火》混**灵

2、第二章

　　二、
　　楚逍第二天是被邹潜的夺命连环call给闹醒的，刚接起来，那家伙在电话里只嚷了一句话：张秃瓢要点名了，你小子小心点！”
　　“啪”的一声，楚逍将他的手机给扔下了床，一骨碌爬起来，边下楼梯边拽裤子。刚着地的时候，楚逍发现一件事，一件特别扎眼的事：沈清驰不见了。要不是前一日大白天头脑清醒，楚逍简直要说服自己根本就没有沈清驰这么个人。没工夫打理一个陌生人的死活，楚逍草草地漱完口，抹了把脸，便散漫地往教学楼去了。
　　楚逍赶到的时候，张秃瓢刚好点到他的名字。他站在门口，大咧咧地喊了声到。过了半百的怪脾气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怎么回事？”
　　“走错教室了。”楚霸王理直气壮地答完，便走到了邹潜边上坐下。
　　“我们寝室来人了，知道么？”楚逍嘴里叼着半块奥利奥，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知道。”邹潜不客气地从他课桌里又抽出整块，“怎么？你我的二人世界被迫坏了，怪难受的吧？”
　　“去你的！”当即就拿胳膊肘捅了那家伙的软肋，“就你这小样，还没新来的那小子有劲。”
　　“见异思迁。”邹潜立刻对这种不厚道的行为作出了客观评价，“但是……楚逍……我劝你一句……那小子可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没……什么。”邹潜说这话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又打开了，沈清驰的出现让很多正在神游的同学瞬间提起了精神。楚逍皱了皱眉，观察秃瓢张的反应，谁知那个一向多事的老头居然破天荒地冲沈清驰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就放行了。
　　楚逍认为这很不寻常，非常不寻常，他的目光跟着沈清驰落到第一排无人问津的位置，忽然下意识地舔了下嘴角。邹潜瞟他一眼：“需不需要我给你在底下接着口水？”
　　“喷你脸上就够了。”

　　楚逍睡完了整一堂课，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挪屋去了另一间教室。邹潜拿书砸他脑袋：“走吧，惯例，年级大会。”
　　“不去了，我找大牛练场球。”
　　“你确定？据说要讲去美国交换的事，没兴趣了？”
　　刚走到一半的楚霸王瞬间回了头，眼睛都亮了：“哪间教室？”

　　等辅导员墨迹地讲完了各种该说不该说的，终于承上启下地转到了正题，请出了刚完成交换的上届学长做经验交流。楚逍上一秒还在玩贪吃蛇，掌声响起的时候立马端正了态度，然而在看清台上来人的一瞬间，楚逍的手肘直接从桌面上滑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简直毫无准备，目瞪口呆地与邹潜交换眼神，对方却以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冲他微笑。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沈清驰就是当年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院草？”
　　“……”楚逍愣了一下，在脑海各个角落搜刮那些残存的记忆，总算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随即抽了口凉气，压低嗓门骂了一句，“这世界真他妈荒诞！”楚逍一直觉得，传说是不应该活生生地降临在这个纬度的世界里的。
　　而这一刻的沈清驰已经褪去了前一日黑色的阴冷，着一件白色稍正式的衬衫，嘴角放松地扬起，露出了一个坦诚而阳光的微笑。不知怎么的，目睹这一细节的楚逍在心里骂了一声，他愿意相信在这个偌大的教室里，不会只有一个人看出那个笑里的假。
　　寥寥几句，已经见分晓，沈清驰是个善于营销的人，至少在营销自己方面。楚逍的笔尖在记事本上时不时地划上几下，他很难分辨自己的感受，但至少不是没有理由的嫉妒，更谈不上嫉妒，他抬头看他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一汪湖水那样漫过他的灵魂。
　　一年前的那个夏末午后，楚逍从午觉里被迫醒来，懊恼地跃到窗口去探望噪音的源头。耀眼而炽热的阳光投在操场上，满目的迷彩服和跃动的步伐。楚逍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许多人都成为了这场篮球比赛的观众，也包括他屋里那三个刚认识的来自天南地北的哥门儿。楚逍容忍自己坐在窗沿上看了一会儿，当觉察出那里头的精彩以后，暴躁便渐渐地烟消云散了。他定定地看着，目光慢慢追随着一个挺拔漂亮的背影在球场上来回地飘逸。楚逍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嫌弃自己的视力，他看不清那个男孩的样子，只是因为那一头利落的短发和模糊的轮廓，而深深吸引。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与众不同的潇洒，楚逍在那个身影身上找到了少有的、与野蛮毫不相干的一种激情。
　　拦截、闪避、进攻，一个漂亮的投射姿势，进球得分。球场上随即爆出的欢呼声，合在楚逍情不自禁笑起的节拍上。
　　“喂，想什么呢？”邹潜一掌击在他的左肩，快准恨，“提问时间。”
　　楚逍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沈清驰简短的回顾已然终了，他看着讲台上围上的十多个人，僵硬地一笑，挎起自己的包：“走吧，二爷……吃饭。”

　　楚逍感觉那天食堂的小炒有失水准，宫保鸡丁，不辣不鲜，食之无味。就着例汤扒了半碗饭以后，一抬头，便在人潮中看见了沈清驰。他站在那，楚逍才看见白色衬衫下那两条藏在牛仔裤里的长腿，还有那种孤傲的气质，非凡地从周遭所有人中脱颖而出。
　　楚逍的汤碗悬在半空中，盯着那个方向一直瞧，直到沈清驰在快餐窗口边坐下，只要了一杯柠檬水，舒服地靠在阴影里，似有若无地看向他。
　　楚逍几乎来不及躲开那道锋利的目光，摆在桌上的手机便响了。邹潜瞟了一眼，幸灾乐祸地一笑。楚逍白了他一眼，消极地接起来，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原来的焦点。他试图让自己专心，却始终没有听进对方的话，只是一味敷衍地“嗯”着。他看见沈清驰从牛仔帆布包里找出一本书，翻开来读，指节分明的手指攀在书脊上，让楚逍看得发怵。
　　半晌，他听见自己说了再见，才恍惚地放下了手机，对上邹潜那张多管闲事的嘴脸：“怎么样？你那个小学弟什么时候过来看你？”
　　“不知道，他好像说今晚上到。”
　　“没让你去接他？”
　　“我凭什么去接他？”楚逍饱含情绪地摔了筷子。
　　邹潜把最后一口可乐吸干：“就凭那小子对你三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
　　楚逍一把勾住好兄弟的肩，阴险地一笑：“你要是再蹦出一个字，回头我就把你酒醉光着膀子耍流氓的高清误码照传上网！”

　　下午两堂课结束后，楚逍回了趟宿舍，门一打开，路已经被几个收纳箱和行李箱给堵上了，邹潜正在厕所里洗衣服。楚逍皱了皱眉，从一个箱子上跃了过去，忽然便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嚷起来：“喂，小心点……”
　　楚逍循着声音望过去，沈清驰的写字台边上倚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态度很冷，正从一个箱子里收拾了书往书架上摆。
　　楚逍挡在他前面：“你谁啊？”
　　那人没说话，随即找了张椅子坐下，从明显大牌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过去。楚逍没接，瞥了一眼，大致是某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男人倒也不见怪，大方地伸手表示礼貌：“叶戎，沈清驰的……朋友，我们俩从小认识。”
　　楚逍看了看那张不好相处的脸，兀自感叹物以类聚，象征性地与他握了握：“楚逍，放心好了，沈清驰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那个叫叶戎的男人冷冷地一笑：“不必，清驰只需要我照顾，就已经足够。”
　　楚逍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话中深意，沈清驰刚好回来，看了一眼屋里的情形，态度与楚逍意想中的完全不同：“你怎么来了？”
　　“说好了，行李我帮你送来。”叶戎迎了上来，把所有障碍物挪开，伸手想接他过来。楚逍立在边上，清清楚楚地看见沈清驰甩开了他顾自走到自己的地盘，审视着所有被整理过的物件：“我自己难道没有手么？”
　　楚逍喝了一口矿泉水，当听到叶戎接下去的话的时候呛了半口。
　　“我担心你会找不到东西。内裤都搁在这个抽屉里，按颜色和款式都分好了。” 沈清驰终于忍不住了，把拉开的抽屉狠狠推了回去：“叶戎，我们出去说话。”

　　邹潜把楚逍推到阳台上朝下看，一辆亮闪闪的奥迪新款车就停在宿舍楼底下。叶戎打开了车门，沈清驰迟迟不动弹，插着口袋冷冷地看着他。
　　邹潜闷闷地笑着：“喂，你说那哥儿们跟我们看似清纯的学长是什么关系？”
　　“清纯？你哪只眼睛瞎了？”楚逍不留情面地顶了回去，“那小子绝对是个惹事的主。”
　　“你的意思是……姓叶的跟他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你说呢？这年头，男女不计的款爷，多了去了。”
　　不知怎么的，楚逍觉得这话刺耳，当即拽了邹潜的衣领揪进了屋：“少在人背后嚼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