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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如长生劫 ...

  •   她痛得猛揉额头,按下去一阵痛,估计淤青了。仔细一看,原来这一层薄薄的障碍跟白鹭城的守城结界类似,细细看来,竟隐有白光流转。大概也是结界吧!

      她不甘心地敲了敲结界,却觉得一股大力反弹回来。
      “师妹,快停手!”白术听到动静,睁眼就见到自家师妹在敲这结界,急忙制止。

      “这是戒律长老布置的结界,一旦破坏就会马上被发觉。”

      云起听到这话,赶紧撤掉正凝聚在指尖的真气,趴在结界上发愁地看着白术,“那我带的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白术站起来,走到结界处,笑了一声,俯下身来看着云起苦恼的神情:“没事,坐在这里闻一闻也是一样的。”
      云起听到白术开的这个玩笑,有点好笑,就依着他的意思坐下来,把食盒打开,让他画饼充饥个够。

      “师兄,这次并不是你的过错,你根本不必请罪来这个地方的!”

      “不是我的错,说不定便是师妹你的错了,”白术云淡风轻道,“戒律长老在例会上批你如此轻易被掳,学艺不精倒也罢,却丝毫不做反抗,有失长祁体面。况且,你来路不明,说不定和那苏天冬有什么勾结……”

      云起闻言愤怒道:“他……他放屁!”

      白术大声咳嗽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云起:“师妹,女孩子家说这话太不文雅了。不过,这话深得我心……”

      “那师尊怎么就不出来说话啊?”

      白术隔着结界,戳了戳云起的额头:“傻师妹,若是为兄请罪,顶多被关禁闭十天半月的,要是你被冠以勾结妖魔的罪名,那可没这么简单了事。再说,出了这种事,总要有个人出来顶罪。”

      云起面露羞愧之色:“师兄,这次事情全是因我而起,也因为我是在太无能了。”

      “师妹无须自责。那晚苏天冬潜入长祁,师尊便有所察觉,只是出关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掳走了。”白术提起苏天冬,云起的神色很是古怪,似是气恼又似是无奈,却没有嫉恶如仇的神情。
      其实,除去苏天冬威胁她的那些话,他还算是只很不错的妖怪。

      他看了眼云起,接着说:“师妹,有句话为兄当说与你听,你务必提防苏天冬。那晚,苏天冬以自身毛发化形声东击西引开我,他潜入长期竟然在一盏茶后才被发觉。”

      “长祁山的守山结界是祖师联合自家的弟子布下的,除了凡人、仙界之人和一般的飞鸟走禽游鱼等,一般的妖魔是进不来的。这结界,对越是修为高等的妖魔起的作用便越大。”

      “可是,八宝就进得来呀!”

      白术好笑:“你居然还不知道那小九尾的身份,九尾一族虽亦正亦邪,却也是偏于仙道的族类。”

      “参宝呢?”

      “花木化成修成人形的属于精怪,极为稀少,道行也低浅,不足为惧。”

      云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白术见她神色认真,知道她听进了自己的话,心里有几分宽慰。这师妹向来懂事,所以他也不太担心。

      “我想过不了多久,师尊会让你进学堂吧!”

      “师尊说过了,”云起提到学堂就有点兴奋,“师兄,你说学堂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跟人界的学堂也差不了多少,设这个学堂不过是为了方便弟子其他方面的修行。你我专修的是剑修,其他方面的如画符炼丹炼器则需在学堂学习。”

      “时候不早了,师妹该回去了,不然等下遇到怀止难免受刁难。”

      “他来这里干什么?”

      白术忽然不说话,眼睛看向云起的身后。云起转身,入眼的便是一双一尘不染的靴子,一裘青衣。抬头,便是一张如寒冬腊梅上冰雪般寒冷的脸。

      怀止的眼睛冷冷扫过云起,云起只觉得自己被那眼光扫过,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怀止薄唇微张,吐出几个不带感情的字句。
      “巡视思过崖是我的任务,云起师妹,说我来此为何?”

      他冷笑了声:“长祁门有令,闲杂人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出入思过崖,云起师妹,你来此又是为何?”

      白术皱眉,为云起辩护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怀止,我知道你一向恪守长祁律条,可是我师妹担心我来看望,也是情有可原。”
      怀止拿眼角扫过云起和地上的食盒,冷冷道:“这次先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会禀报师父!”

      云起心中有几分郁闷,但如果怀止真要按规矩办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只得应道:“多谢师兄,云起明白。”

      怀止背过身,看也不看她,对着结界内的白术冷笑了声,“你倒烂好心。”

      云起也不敢多呆,匆匆收拾着食盒,落荒而逃。

      把东西收到袋里乾坤里,一路小跑跑到洞外,她才如获大赦地呼了口大气,却看到翘摇已经站在外面等她了。

      “让你久等了,刚刚遇到怀止师兄,差点被责罚。”

      翘摇这才惊呼一声,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云起:“呀,我忘记提醒你这件事了。门内有规定,弟子不许擅入思过崖。但是虽然有这么个规定,但并不是很严格,所以很多人并不在意。今天大概轮到怀止师兄当值,你真倒霉。”
      这怀止师兄果然是令后辈闻风丧胆的人物啊!

      翘摇以为云起要直接回去,没想到她却拜托她绕路到留仙峰。
      云起在留仙峰的练剑场落下,翘摇正好也要去这边的药圃采摘灵药炼丹,所以两人约好回头在这里见面。

      云起飞快地走着,去了长德屋,阿桑不在屋里,只有八宝在无聊地抱着自己九条大尾巴,在床上滚来滚去地玩耍。许多时日不见,八宝的九条尾巴越发的大了。

      看到云起,八宝“噌”地跳起来大叫:“阿云,你回来了!”

      “阿桑呢?”

      “那小子啊——”八宝眼睛骨碌碌转,吞吞吐吐道,“大概在药圃里吧!”

      云起走到床前,八宝被她温柔的神色吓得往后退几步,哼哼几声:“你、你想干什么?老子可不怕你。”

      云起低声一笑,伸出手来揉了揉八宝头顶的呆毛,柔声道:“八宝,我不在的时候,阿桑就拜托你了。”

      八宝的脸一下子发红发热,它只觉得鼻子痒痒的,似有什么液体要流出来了,此时它满脑子都是那句“阿桑就拜托你了”。这种感觉就像偷喝了子陵师父那千年醉一样,让它感到整个人飘乎乎的,热乎乎的。
      被苏天冬骂惯了“草包”的它也有被委以重任的一天,八宝不由得热泪满眶,傲气地抬头拍着小胸脯:“哼哼,放心吧,有老子在,一切都没问题!”

      云起仿佛看到八宝被包裹在粉红色泡泡里头,整只狐狸都要飘飘起来了。她忍笑,又戳了戳八宝的呆毛,顾不上它的跳脚,转头就去找阿桑了。

      一炷香后,她才在半山腰的一个药圃里看到在药圃里忙碌的小身影。
      一月不见,却有种近乡情却的感觉。
      “阿桑。”她轻声呼唤道。

      那个弯腰整理菜地的身影一僵,随后,阿桑缓缓地起身,转头看着云起。他满脸满身都是湿泥,肉肉的包子脸似乎消瘦了许多,两只大眼睛也黯淡了许多。

      云起看得很心疼,走过去,掏出手绢,细细地擦着阿桑的脸蛋。
      她一边擦,阿桑一边流泪。

      “呜呜……”

      “别哭了,我不是回来看你了吗?”云起戳了戳他的脸蛋,阿桑抽着鼻子摇头。

      “怎么了?”云起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上学的时候被欺负了?”

      阿桑一个劲儿地摇头,流着泪不说话。

      “阿云,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要呆在这里!”阿桑嚎啕大哭,抱着云起死活不松手,眼泪鼻涕蹭得云起前襟湿漉漉的。

      云起不知缘由,只得拍着阿桑的头,温和地抚慰着他。想了想,她心里有几分难受,虽然阿桑和她一样都是七八岁孩童,可她的灵魂实际上已经是成人了,心志自然成熟坚定许多,可以隐忍地活下去。

      可阿桑不一样,他的脾气虽然很倔,可是心志还很脆弱,甚至比一般的孩童还要软弱几分。阿桑很依赖她,这点云起是知道的。

      云起见他哭得嗓子都哑了,想起身弄点水给他,没想到袖子被拽得紧紧的。她扭头看阿桑,阿桑泪着微红的眼睛小声道:“阿云,你、你别走。”

      云起又坐了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我不走。”阿桑的眼睛流露出几分笑意,跟幼兽一样亲昵地依偎着她。

      “阿云,最近我一直在很努力地练剑,就是想要去主峰。以后,就可以和阿云在一起了。子陵的师父说我很努力,等我过了入门测试就收了我。”阿桑小心翼翼道,偷瞄了下云起的脸色,见她听到这消息脸露笑意,不由得也开心起来,跟得到了父母夸奖的小孩似的。

      云起忽然想起自己的袋里乾坤还有师尊给的一根糖果,便捂住阿桑的眼睛神秘道:“不许动,给你一个好东西。”

      阿桑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扫得云起手心痒痒的。他咯咯地笑了几声,糯糯道:“是不是好吃的?”

      “嗯,猜到了。”云起掏出裹在绢帕里的糖果,放下手。
      阿桑开心地看着云起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掀开绢帕,露出里头的糖果。这种糖果云起在前世也是没见到过的,琥珀色的结晶凝结成一团附在细长的木棒上,结晶中还有几点橙黄色的果肉,看起来很是诱人。

      阿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糖果,又将糖果递过来:“阿云,你也尝尝。”

      云起摇头,见阿桑又失落下去,便解释道:“我不喜欢吃糖。”阿桑这才放心地舔着糖果,一点一点,生怕糖果的味道还没尝个够就吃完了。
      云起看着他兴奋咬着糖果的样子,内心却沉了下去。阿桑不肯说,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哄好阿桑后,云起才得以脱身来找八宝。八宝正在灵兽圈里给它的肥鸟洗澡,云起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它。

      “八宝,老实告诉我,阿桑到底怎么了?”

      八宝僵硬地转身,往肥鸟阿呆身后躲了躲,小心翼翼地瞄着云起道:“阿呆之前不仅拱了菜园子和药圃,还、还拱了不少外门弟子的灵兽幼仔。”

      这话一出口,脑子灵活的云起立马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肥鸟阿呆拱了灵兽幼仔,却因执剑长老求情才被放过,但是那些外门弟子的怨气无处发泄,见阿桑是照顾肥鸟阿呆的人,便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他身上。
      只是,这种发泄却是可怕的,当阿桑兴致冲冲地进入学堂后发现,他被孤立了。

      练剑的时候,没人愿意和他搭档。没被拱到幼仔的和被拱了的孩子同仇敌忾,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更有甚者,总会拿一种高等人的眼光看着他。是的,他只是个乞儿,能来这里是上天的恩赐。即使倔强得要死,但骨子里还带着自卑的阿桑根本不敢反抗。
      面对这种冷暴力,阿桑也没有告诉子陵以及其他长辈,只是默默地忍着。

      云起怔怔地站在那里,低头思考,面对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告诉长辈,这绝对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大凡孩子最讨厌的是告状的人。讨好,恐怕只会招来更恶劣的对待,除非道歉。但是仅仅道歉的话,就可以那么简单抚平这些孩子的怒气吗?

      她抬起头来,看到那只恶劣的肥鸟阿呆冲着她得意地咯咯叫着,眼神中闪着害怕的光芒,却难掩那一缕得意之色。
      云起镇定下来,拿眼角冷冷地扫过阿呆,那眼神瑟得阿呆缩了下脖子。

      好不容易给阿桑洗完澡,哄好了他,回到长生殿的云起又疲又累。
      师尊在院子中的凉亭里,面对着一盘棋。

      “师尊。”云起施礼道。
      容白苏看了她一眼,忽然问:“可会下棋?”
      云起愣了愣,应道:“只懂些皮毛。”
      “来与为师对弈一局。”
      云起有些惶恐地看了容白苏一眼,最后还是恭顺地应是。

      于棋艺一方面,她也是颇为精通,甚至研究过棋书。但是,面对师尊,她实在是没有太大的自信。

      云起执黑子,容白苏执白子,黑子先行,容白苏还让了十子。不知不觉,一炷香过去了,容白苏放下棋子,叹口气:“居然是长生劫,罢了,到此为止吧!”

      云起低头细看了下棋局,居然遇到了概率极低的长生劫,接下去的下法只会是两人不断地送吃对方的棋子。棋局会循环往复,周而复始,除非一方让步,否则只能和局。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
      长生劫,永生不灭的劫,这个名字,很适合这种周而复始的棋形。

      这局棋,若不是容白苏有意让步,她怕是早输得一塌涂地了。
      “这棋,是我输了。”
      容白苏摇头,却道:“我见你心神不定,可是遇到了难事?”
      云起盯着眼前的棋局,许久才缓缓道:“只是小事,多谢师尊关心。”
      容白苏没有追问,起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明日卯时带好剑去碧玉潭边。”

      云起坐在棋局前,盯着残棋出神。她拈起一颗棋子,忽而想到了那晚苏天冬近似讽刺的嘲笑。
      “虽说是千年白玉做成的棋子,可你这剑道也忒差了点,连条缝都劈不出来。”那晚的他是叹着气说出了这句话。
      云起并不认为苏天冬是开玩笑的,他说的句句是事实。
      总是喊着“斩妖除魔”的她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照顾好,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云起捏紧了棋子。

      明月皎夜光,云起在床上碾转了一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如长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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