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修真）》洋葱头大脸猫

10、聆听师训

　　白术垂下眼睛没有接话，他想起了昨夜他与师尊前去那天云城除妖，那妖怪着实厉害，先是猎食城中的牲畜，然后是城外的过客，最后竟然将目标对准了流浪的乞儿。当初，师尊站在天云城的西市一处巷子口，闭眼喟叹一声。师尊那副沧桑的神色他在很小时候也曾见过，不过那次师尊是因为师祖的过世。

　　两人到达长生殿，此时天色已暗，长生殿的七星灯也已燃起了。到了晚上，长生殿的云雾竟散去了许多，温润如水的月光透过雕栏的空隙投入屋内，一片澄明。

　　两人经过藏经房的时候，容白苏正端坐于案前，手捧一卷经书浏览着。听到动静，容白苏放下书卷，抬头看向两人：“都打理好了？”

　　白术应道：“是，刚刚带师妹去和她的同伴告别。”

　　容白苏的眼睛转向了躲在云起身后的参宝，小家伙正单手扯着云起的袖子，一边揉着头顶的叶子，一边探着头好奇看着他。

　　云起将忸怩的参宝拉到身前，介绍给容白苏：“师尊，这是参宝。”

　　参宝不自在地揉了揉头顶的绿叶，躲躲闪闪地偷睨容白苏，又扭头看了云起好几眼。容白苏见参宝有几分怕生的样子，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微微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声，只是那丝笑收得也快，云起和白术同时在心底可惜了一声。

　　参宝见容白苏一脸温和的样子，莫名地觉得有几分亲切感，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几步：“参宝见过云起的师尊。”
　　它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容白苏的面前，结结巴巴说着：“谢谢、谢谢师尊大人对参宝的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此乃分内之事。”容白苏稍微放缓了语气。
　　参宝有点不知所措了，想了想，它又学着云起他们那样子朝容白苏做了个揖，就小跑回云起身边。
　　容白苏将话题转到了正题上：“明日辰时三刻，你到这里来，为师要检查你的学业。”
　　“徒儿明白。”

　　第二天，云起六点左右就爬起来了，洗脸刷牙完后，她穿上了昨天师兄给她的白边青底的道服，由于没有镜子，她只能隐约从脸盆的水中看出个模糊的身影，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看。又将师尊赐的软玉玉佩系于腰上，长长的银白色流苏随着走动而晃荡着，看起来颇有几分修道之人的仙气。

　　穿好衣服后，她打开房门直奔灶房。由于灶房烟火味重，所以位于长生殿的最角落，距离他们的房间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云起绕过了长长的廊道，还没到达灶房之前就闻到了一股诱人口水的肉粥味。

　　云起站在灶房门口，看到师兄白术正不慌不忙地拿着一只白瓷长勺在搅着锅里的粥，见云起来了，他笑着说：“你来得正好，这肉粥刚熟。”

　　云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去拿了碗筷摆到一旁的小桌子上。见师兄煮饭的动作极为熟练，倒像是经常下厨的样子，跟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她不由得赞了声：“没想到师兄还会做饭啊！”
　　白术苦笑，不会做饭也不行啊！师尊很早就辟谷了，这些年来这个灶房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用。不过，以后吃饭的时候好歹不是一个人了。
　　云起吃得很香，白术也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他最擅长的就只有瘦肉粥这一样。

　　早饭后，云起便来到了藏经房，容白苏早已候在那里了。他端坐于一张案前，在他的对面，还有另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看起来是给她用的。

　　云起一看到那笔墨纸砚就头大如斗，按理来说，修道修仙不都是要练真气什么的，怎么跑来舞文弄墨了！

　　“你先将你的姓名书写下来。”容白苏吩咐道。

　　云起心里有点渗得慌，但还是抖着手拿起毛笔，蘸墨，按照狐狸八宝曾经教过的，提起一口气，极为流畅地书写者。

　　容白苏拿着云起的那张字帖，千年不变的木头脸终于裂了一丝缝。交上自己的大作后，云起都不忍心抬头去查看自家师尊的表情了。

　　容白苏微微扶额，从一旁的书堆中抽出一本书来，递给云起，“以后你每日按着这字帖临摹，每日须得练上十页，由你师兄检查，”

　　末了，容白苏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识字多少？”

　　云起赶紧应道：“大体都是认得的。”

　　见容白苏眼神犹带着几分疑惑，她补充道：“这一年多我在药堂里打下手，药堂的先生对我很是照顾，偶尔会教一些字。”

　　容白苏想起了子陵说过的“云起天生聪慧，记忆过人”，也不疑有他，点着头：“为师要你一年之内将这藏经房的经书都背下来，此外，每日须得早起和你师兄一道练剑，你虽天资过人，却不可以此为傲。”
　　“徒儿明白。”

　　“一年之后，为师会正式教你御剑之法。”
　　云起闻言猛地抬头，几乎要叫出来：“师尊！”

　　一年！还要一年的时间！她想起了几个同伴的惨死，想着若是这样子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手刃那妖魔，不由得急得不顾礼仪，一下子跳了起来，撞翻小桌子。笔砚被掀飞，黑色的墨水喷溅了一地，那只毛笔骨碌碌地翻滚，直到撞上容白苏雪白的靴子才停下来。

　　云起见那墨汁溅到了师尊的衣角，在上面留下点点黑渍，那只毛笔更是在洁白无尘的靴子上晕开了好大的一块水烟云。她不由得慌了慌，跪下来：“弟子失态了。”

　　容白苏丝毫不以为意，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清风入屋来。云起一时不知道自家师尊到底在想什么，不由得抬起头看他。

　　“你起身，来这里。”
　　云起依言起来，走到窗前，站在容白苏身边，随着他的眼神看去。没想到藏经房的位置这么好，一眼看过去，长祁门的大部分风光尽收眼底。
　　“看到什么？”
　　云起不知道师尊的用意，只得迟疑地说道：“长祁门。”
　　“当年祖师青云子渡劫成仙之前，必定每日早起过一遍基础剑招，一日也不曾落下。长祁门能有今年的盛名，也是承了祖师的教导。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修道一事岂是一日之功可完成的！”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云起知道师尊是下定了决心，想想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强求。
　　“你可以下去做功课。”
　　云起眼角瞥到师尊那一袭长袖带着几点墨汁，顿了顿：“师尊，你的衣服……”
　　“不碍事。”

　　云起抱着字帖和经书出了房间，走过长廊，看到前面的参宝正抱着一棵草屁颠屁颠地朝着她自己的房间跑去。她好笑，这参宝怎么活了百年，还如此孩子心性。

　　她也不叫住参宝，而是跟在参宝身后不急不缓地走着。直到门口，参宝扫视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挠了挠头“咦”一声，转头却一眼就看到一旁抱着书的云起。

　　“云云！”今日的参宝似乎额外的兴奋，挥舞着手中的草。
　　“你哪里拔的草？可不要乱动院子里的东西，那可都是师尊师兄种的。”
　　“我没有，”参宝有点委屈，“这个是参宝爬到悬崖壁上摘的。”

　　云起进了屋，走到书桌前，把手中的一叠书放下来，转身低头看着参宝，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教训：“参宝，以后不要去那里，太危险了。千丈高崖，就是一把萝卜也该摔成稀巴烂！”
　　参宝气嘟嘟地跳着脚：“我才不是萝卜，而且我是去摘草的。”
　　“总之，以后别靠近那个地方！我要练字了，参宝乖，自己去院子里玩。”云起随意地哄了哄参宝，参宝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云起摇了摇头，想起了方才师尊的一番教训，知道现在还是打基础的时候，心里有几分怅然。不过，子陵曾经给过她一本修炼的小册子，她近日来事情较多都没有什么时间静下心来修炼。

　　想到这里，她放下毛笔，从包袱里翻出那本小册子，细细观摩。
　　这本书是以半白文半文言的文字书写的，云起读过了几本医经和破阵之法，对文言文的阅读也不是那么吃力，对着书中夹页插图的姿势练起来。
　　跟修炼身体一样，修炼真气也是从最基础开始，呼吸吐纳也讲究规律。云起盘坐在床上，放松身体，催动丹田处那一丝淡得可怜的真气，配合着呼吸在身体里游走。

　　之前由于白术的引导，所以云起是很轻松地运行着这一丝真气通过几大经脉，但是今日她自己尝试，却发现远远没那么简单。等她试图运真气通过的时候，那几道经脉就好像是紧闭着的大门，难以推开。每次都是要冲过去的时候，后继无力，便失败了。

　　她思索了一会儿，明白是自己的真气太弱了，那日有白术这个强大的助力在后推着，自己才能够运行真气游走全身一遍。她试图将真气抽成丝，一点点渗透进去，慢慢地钻过去，到最后，用尽力冲了过去。这样子，她一口气通过几处经脉，咬着牙撑着一口气，她硬是运气通过全身各大经脉一遍，待她睁开眼时，浑身都是汗。

　　云起呼了口气，觉得眼前的世界仿佛又换了一番新面貌，她觉得全身黏糊糊的，很是不舒服。便去放了温水，脱光衣服，进去搓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肌肤愈发变得白净起来了。她心里明白这是体内杂物的排泄，便将全身搓了个遍，一桶清水都变得浑浊起来了。

　　沐浴后，云起坐在书桌前，闭眼查看自己体内真气状况，却惊喜地发现那水雾已经凝成了水滴，正在丹田处漂浮着。
　　肚子一阵咕咕叫，她这才睁开眼。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有十页字帖没有练，此时，已经是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