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戚少商》瞳如漆

5、第 5 章

　　顾惜朝连续做了几晚上奇怪的梦，醒来只记得在支离破碎的梦境里寻寻觅觅无限彷徨，仿佛失掉重要依托一般空落。有时候也会梦见童年，顾惜朝的童年值得回忆的东西并不多，这次梦到母亲蹲在一隅哀哀痛哭。

　　哭什么呢？顾惜朝走过去推推母亲。

　　“他要跟那个女人走，我不会便宜那个狐狸精---”抬起的脸孔上泪痕交错，脸侧一个鲜红指印触目惊心。

　　“我拖也要拖死他--死也不放过他-----”母亲紧抓住衣服的那双手忽然伸过来扣住顾惜朝肩膀，浑不知自己眼光怨毒神情已近狰狞。

　　顾惜朝受到惊吓蹬蹬后退了两步，一身冷汗的醒过来。

　　在床上失神了许久，母亲那如受伤小动物的哭声始终在耳朵边上萦绕。

　　一个变成白痴的戚少商和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更别提照顾别人的妈妈，他们会怎么生活呢？

　　顾惜朝的眼睛茫然的看着窗户外灰蓝色尚未完全明亮的天空，终于忍耐不住翻身下床胡乱穿了件衣裳就往外头跑出去。

　　“小商---这么早你往哪里去啊？”顾惜朝才按下电梯下行的按钮，身后戚妈妈就追了出来。

　　“我出去一下----一下就回------”顾惜朝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戚妈妈倒是一脸了然。

　　“是想去看小朝吧，我听说他也出院了。”

　　“出院了？”顾惜朝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戚妈妈的话。

　　“是啊，你穿着个拖鞋就往外面跑身上带了钱没有？要是去看小朝妈妈陪你一起去啊-----”戚妈妈担忧的看着儿子，这次的车祸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顾惜朝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戚少商的钱包静静躺在那里。

　　“有钱----你不用去----我就是待闷了出去随便转一转-------”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顾惜朝如释重负的飞快闪了进去。

　　他看着光滑电梯壁上反射出来的熟悉身影，模样实在有些乱糟糟的。一件从柜子里扯出来揉得像咸菜干似的旧T恤，一条风骚的热带沙滩裤，脚上夹脚拖鞋还是他拖自己一起去夜市上买的。顾惜朝苦笑了一下，想起戚少商衣柜里挂的整整齐齐的耐克李宁，这些衣服他都很少穿，反而一天到晚把几件旧衣服翻来覆去的穿。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照顾自己容易敏感的心？

　　戚少商的心思他一直琢磨不透，为什么这么迁就自己？顾惜朝觉得很憋屈，又有一拳打在棉花团上的无力感觉，他妈的戚少商是圣母白莲花吗？谁稀罕他对自己好了？这种好对自己是多沉重的负担？顾惜朝想抛下一切往前走再不回头，可身体思想似被一团透明丝线牢牢捆缚住。看不见却一直存在，挣脱不了。

　　顾惜朝来到城西自己家的老房子，他站在门口敲了门，里面黑漆漆的半天没人应声。

　　顾惜朝皱起眉头，难道都不在家？不是说出院了吗？正准备走，楼上邻居老马师傅牵了条狗正从楼上下来。

　　“是小商啊？你来找小朝？”

　　“马伯伯---”

　　“听说你这次也伤得不轻，怎么样好些了没？”老马师傅关切的问道。

　　“没事了----小朝没在家？”

　　“你再敲敲，应该是在家的。”

　　顾惜朝抿了唇继续砰砰砰的敲门。过了老半天里面的木头门才打开，戚少商吊着一条手臂怯生生的站在门背后，看见顾惜朝的时候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哥哥---”

　　“哥什么哥！开门！”顾惜朝摇了摇挂着把大铁锁的铁门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哥哥来看我啊？门打不开，妈妈把钥匙带走了---”戚少商扑到铁门上来亮晶晶的眼睛从铁栅栏的间隙里往外看神情很是欢喜。

　　“她居然把你一个人锁在家里？要是失火了怎么办？”顾惜朝眯起眼睛，心里怒火如狂潮。

　　“哥哥你生气了？我不会玩火的！”戚少商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显然被他的表情吓到。

　　“把门关上，回房间去！”顾惜朝指示。

　　“哥哥别走再陪我说会话吧！”

　　“闭嘴按我说的做，要不然我以后再也不来看你！”顾惜朝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脸上出现那种可怜遭弃小狗似的表情，低声呵斥道。

　　这威胁对他似乎很管用，戚少商委屈的转身关上房门。

　　顾惜朝翻出身上揣着的皮夹子，满意的从夹层里掏出一枚铜钥匙来。

　　隔壁其实就是戚少商家的老宅，两家只隔一堵墙，公用阳台中间用一个铁架子给隔开了，为了防小偷还焊上了一排扇形的向外伸出去的铁栅。

　　顾惜朝开了门进去直奔阳台，他记得戚少商以前经常从这地方翻到他那边去。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肋骨上裂伤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有些打退堂鼓，可阳台那边戚少商已经听见声音过来了，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

　　顾惜朝也不知道怎么就一咬牙抓住栅栏爬了上去，爬到一半就后悔了，三楼不算很高可摔下去一样会死人的。他胆战心惊的往下看了一眼，头呼的一下就晕了。肋骨也赶热闹似地尖锐的疼了起来。这一趟爬了足有十分钟，真是险象环生，等脚挨到实地都软了。

　　“哥哥---原来可以走这里啊？”戚少商一脸崇拜的表情让顾惜朝脸黑了一下。

　　“很危险！你不许爬！”

　　“哦--”满意的看见那家伙乖乖的点头。

　　“我妈----呃----你妈去哪里了？”顾惜朝仰头在自己床上躺了下来，毕竟没完全好利索，这么折腾下来，浑身上下又是汗又是灰，肌肉太过紧张都有些打颤。

　　“我不知道--昨天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戚少商趴在床边上，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剪了个短毛碎，样子看上去蔫蔫的很有点挫。

　　“昨天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那你吃什么？”顾惜朝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唇抿得太紧把酒窝都抿出来了。

　　“冰箱里有饼---哥哥你肚子饿啊？我拿给你吃！”戚少商伸手戳了戳眼前这个杀气腾腾的哥哥。

　　有酒窝哎---------

　　手指刚挨到皮肤就被挡开了，戚少商委屈的缩缩脖子，对面那双有着深刻眼皮的大圆眼睛恶狠狠甩了一个熟悉的眼刀过来。其实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他只是装装样子而已，这个哥哥看上去凶得很，实际上戚少商心里不知怎么就是笃定他一定会对他好。

　　“这是人能吃的吗？”冰箱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翻动声和粗声的抱怨。

　　顾惜朝铁青着脸手里拎着两块已经硬得象砖头似的饼走了回来。

　　“哥哥----我这里还有方便面和饼干----”戚少商见他面色不悦以为他是饿的，赶忙献宝似的把自己珍藏在衣柜里的饼干桶搬出来。

　　“你把这些藏在衣柜里？”一巴掌呼啸而来拍在脑袋上，还懵着又是一下。“不知道会引来老鼠和蟑螂吗”

　　戚少商挨了打眼睛眨了下就有水汽酝酿，看在顾惜朝眼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失忆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变白痴了？你个傻子！”

　　“我不是傻子！顾惜朝不是傻子，顾惜朝最聪明！”

　　“什么顾惜朝！谁是顾惜朝顾惜朝是你这个鬼样子？”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揍。

　　“你走！你是坏人！”挨了打的戚少商把顾惜朝往阳台外面推。这哥哥好凶，虽然他打人没妈妈疼可是被他骂了却比被妈妈骂了更难受。

　　虽然傻了可到底比自己还高两公分，顾惜朝也不敢太用力怕碰到他本来就受伤的手。就这么被推出阳台，阳台门呼的一声关上了。

　　顾惜朝回头看了一眼铁栅栏，吞了口口水，打死也不想去爬了。更何况刚才一顿扭打，拖鞋还拉了只在门里头，一身狼狈。

　　“喂小白痴！开门！”他拍了拍门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转了转眼睛他有了主意。

　　“你不开门那我走了啊，我要摔下去晚上就变大头鬼来找你-----”顾惜朝说着摇晃了一下铁栅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看了看门背后还是什么动静也没。顾惜朝朝楼下够着脖子看了下，左右正好没人经过，他咬牙嘴里哎呦惊叫了一声将阳台上的塑料小板凳扔了下去。

　　“哥哥！”门一下打开了来，戚少商站在那里一脸的惊惶吓得脸都白了。

　　顾惜朝一把撑住门框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