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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兰花季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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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四月,玉兰开的总是那么绚烂。不过齐思妍没有时间欣赏,她刚走出学校,需要赶紧适应社会生活。
1998年是个发生很多事的年份,无论外面的,还是自己小圈子的。
也就是那一年,齐思妍认识了赖天宇。认识的过程,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就在公共汽车站,当然,是有人介绍的。
那个介绍他们认识的,本来是众望所归的齐思妍的未来男友,可惜,他最终没有走进她的生活。
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各种机缘巧合。他们见了一次面,在车上聊了一路,赖天宇先到站,齐思妍要一直做到总站。就这一次,赖天宇卯上了齐思妍。齐思妍理科出身,却精于史地,尤其喜欢秦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这让赖天宇找到一条泡妞捷径。
赖天宇思想有点偏执,喜欢看关于希特勒的各种资料,这多少,可以和齐思妍的爱好沾点边。至少,他们在以一起时,多少还能有点可以聊的话题。正是这个原因,介绍他们认识的、那个齐思妍的准男友,被悲催的炮灰掉了。
除了这些,还有些别是事情做。
齐思妍一家喜欢看足球。那年正好赶上世界杯,瑞奇马汀的《生命之杯》大街小巷到处在放,是个人,嘴里都能哼上两句:噢咧噢嘞哦……马上,平时不看足球的赖天宇也学起当下潮流。
齐思妍一家喜欢养猫。大猫生了猫仔,发愁没处送人,赖天宇动员自己的同学,把她家的小猫抱走了。
讨好还没正式表白的女友,赖天宇力所能及把能做的都做了。
有一天下午,赖天宇给齐思妍打电话,说晚上去她家楼下的车站等她。齐思妍没多想什么,很爽快的答应。
很不巧的,她那天加班了,下车的时候,迎上赖天宇,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给你的。”赖天宇递给她一只玫瑰,又补充说:“我扯了五片花瓣。”
“……什么意思?”
赖天宇看着有点难为情,墨迹很久,鼓足勇气,“我想和你做朋友。”
齐思妍哭笑不得,花递回他手里,“本来就是朋友。”
“不是。”赖天宇开始急起来,一手把人扯到路边人少的地方,“我是说,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朋友。”
“一辈子在一起?”齐思妍细细咀嚼这句话,她不是傻到连人家表白都不明白的傻大姐。但是,她目前好像还没有心思交男朋友。接受,还是回绝,让她有点犹豫不决。但她问了一个冒傻气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这花怎么了?”
赖天宇露出一脸无辜,“你说7点能到,我准时在这里等着。结果你没到,我就10分钟扯掉一片花瓣,扯了五片,你回来。所以,我等了你50分钟。”
齐思妍蹙眉看看手表,确实是那么回事。
“先找地吃饭。”齐思妍左右寻摸能饱肚的地方。
赖天宇不干了,“你还没说呢,你乐意不乐意啊?”
齐思妍跺脚,“等会说,都8点了,你不饿,我快饿死了。真饿死了,答应你有什么用!”
赖天宇眨眨眼,有门。
让赖天宇失望的是,齐思妍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和他打起了太极。你来势凶猛,我四两拨千斤,不着痕迹的拖着这件事。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齐思妍是单亲家庭,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大她六岁的哥哥。她的父亲在多年有婚外情的情况下,最终令齐思妍的母亲忍无可忍,婚姻就此走到尽头。
那时,齐思妍的奶奶家非常嚣张。既想让儿子保住婚姻,全了脸面,又不想让儿子丢了情人。于是,在离婚官司中,走了后门。目地只有一个,一分钱不给你,看你怎么带两个孩子。
齐思妍的妈妈,姑且称为刘姨吧,一声不吭,除了一对儿女,不要任何财产。用净身出户,赢得了婆家上下的尊重。
这是一道长不合的疤,不管过去多久,那疤痕依然历历在目。
齐思妍有了这种经历,她不相信爱情。听闻,当初奶奶家还是用了些手段,才把妈妈骗进门。结果呢,当年的香饽饽还不是这个下场。
齐思妍哂笑着,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马路车来车往,对赖天宇那些信誓旦旦的保证,毫不动容。
齐思妍很烦。
父母离婚后,有一段时间,她和父亲在一起。那时,齐爸已经再婚,当初的情人荣升妻子。
最初相处的日子,还算和谐。大概是那个阿姨也觉得,拆了人家的家庭不厚道,倒是很宠丈夫前妻的女儿。那三年的时间,作为一个继母,她做到了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齐思妍一点也不否认,即使多年后,和别人提起时,她也承认,那个女人,完成了继母的任务。
齐思妍十八岁时,继母生了一个儿子,那年,齐思妍的哥哥已经满二十四周岁。她对小孩没有敌意,但是当初继母怀孕时,敏感的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偏偏继母还要刻意隐瞒。就连齐爸也瞒着,直到儿子出生了,才对道喜的人自豪的说,这以后是我唯一的女儿啦!
齐思妍眉梢动了动,那会,她觉得很滑稽。继母瞒着也就算了,自己的父亲也瞒着。亲父亲如此,何须执念旁人?
那一年,她离开父亲。从此,不相信两件事,一是爱情,二是亲情。事实证明,两件事,都得到了血淋漓的验证。
事情发生转折,是在一个月后。
齐思妍替单位的司机去西单办事,回来时,被小偷偷走了身上带的现金。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那会北京大多数人月工资几百的人来讲,她丢掉了一个工人半个月的薪水。
司机很同情的安慰了她几句,其余的安慰来自经理一家。但是月底发工资,她还是被扣掉了丢失的钱数。
齐思妍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但是司机的话深深伤了她。夏天中午快40°的高温,司机以各种理由搪塞不出门,把事情推给了齐思妍。
世界上没有希望自己兜里的钱被小偷无劳而获,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已经准备做鸵鸟的齐思妍没想到司机领完工资后,居然嘲讽她,这无疑在刺激她敏感的神经。
第一次,她在单位和同事吵了起来。那会,快下班了,齐思妍几句话,吼得司机哑口无言。她没想到,这一幕被找到她公司的赖天宇看到了。
五点,下班到了,赖天宇正式出现在齐思妍工作的单位门口。不顾她反对,死拖活拽,把人拉走了。
“我都听到了。不行,辞了吧。受那个气,为得什么,你欠他什么了?”赖天宇开门见山的说。
齐思妍愣愣看了他足足5分钟,没说话,上了公交车。
“今天去我那玩吧。我同学都来了,他们感激你上次的照顾。”
齐思妍流露出微许惊讶,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赖天宇说的什么。那是月初的事情,他的两个同学窝里反,结果都伤了。住出租房的男生火气壮,伤不起啊。一群才上班还没开工资的穷应届生,凑齐了医疗费后,吃饭就成了问题。
那时,赖天宇很难为情的找上齐思妍,希望她帮忙。性格使然,齐思妍一口答应。照顾了那两个受伤的家伙一个星期,每天还要自己搭钱给他们买晚饭,下班后准时送过去。
赖天宇得意洋洋,同学前后,炫耀自己的女友非常有爱心。当然,这事齐思妍不知道。
齐思妍心里不开心,也发愁怎么排解下。考虑一会,决定看看赖天宇那帮子同学今天整出什么幺蛾子。
其实,就是很简单的同学聚会。来了的,她都认识,包括那个已经打了酱油的‘未来男友’。
她不会喝酒,觉得苦。却被一个自称最大的哥哥推了一杯啤酒过来,不喝就是不给面子。结果,只好喝了。多年后,齐思妍总是在想,他NND的,去他的面子。没有那个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会喝酒,结果还是喝多了。
醒来的时候,隐约觉得痒痒的,热乎乎的什么挨着自己。睁眼一看,赖天宇正趴自己身上,早把自己脱个精光,这时正在亲她,顺手往下扯她的裙子。脑袋轰的一声,她的离去很猛,几乎把他掀下床去,“你干什么?太缺德了!”
“我……”赖天宇痛哭流涕的说了一对理由,最后说:“我憋了很久,再这样下去,会憋出病来。我是真喜欢你,就是打算和你过一辈子那种喜欢。你总是不睬我,我才让杨哥拉你喝了几杯。”
原来,姓杨的也有份。
看清了地方,发现是他们的出租屋。齐思妍要疯了,真难得那帮子,为了帮这混蛋,都不知道出门哪鬼混去了。
“他们呢?”
赖天宇知道搞不定了,边穿衣服边说:“游艺厅泡着呢。”
齐思妍咬牙切齿的说:“下次吃不上饭别找我。有钱跑游艺厅,捎带为哥们两肋插刀,算你们厉害,我惹不起。”
齐思妍说走就走,赖天宇穿好衣服在后面追,顺便把什么塞进她包里。
“拿走。”齐思妍要开拉链。
赖天宇伸手按着,摇头,满眼哀求,“给阿姨的。带回去,求你。”
齐思妍瞪了他两眼,拦辆车,赌气走了。
到家了,因为回来太晚,刘姨很不高兴,数落女儿一顿,先齐思妍先去洗澡。这一洗,一个多小时,几乎搓掉了两层皮。
“怎么这么晚?”刘姨收拾衣服,问。
“同学的聚会,这个给……咦?”齐思妍想起发工资了,准备拿钱上交,却发现包里多了钱。突然想起赖天宇送她时,塞她包里时说的话,心里暗骂,混蛋!
给自己留了一点点零花,齐思妍把工资交给刘姨,赖天宇塞的钱没有动。
“你什么意思?”第二天车站,齐思妍把钱还了回去。
赖天宇窝窝瘪瘪的,半天挤出一句话,“我没别的意思。我听到你和小柳吵架了,他做事装相,哑巴亏可以吃,但是人有志。不拿那个钱怎么了,没法和阿姨说,我愿意帮你,就像你帮我们。”
齐思妍没吭声,不过把头天晚上给赖天宇扣掉的印象分,又打回几分。
赖天宇塞给她的钱,齐思妍还是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