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的承诺》雨.霏

7、（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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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

　　韩宇恒头往后仰，背贴着墙，紧紧地闭着双眼。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有一种颓废的美。

　　他知道，有人靠近。

　　因为，他闻到了她身上那种淡淡地百合香味。

　　叶雪站在他身前，皱紧秀眉。

　　“你这样不注意休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照顾肖儿。”

　　“雪，现在，我只想和雪待一会儿。”

　　韩宇恒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忘记了，或者可以说，他自己都没有自觉。从遇到她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在疲惫、无助时有她的陪伴，习惯了她静静地听他说话，习惯了她瘦小却坚强的肩膀，习惯了她身上的味道，甚至习惯了这种蒙胧的感觉。

　　叶雪抬起头，望进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她伸出手，抚上他皱起的眉心。

　　他和她并肩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他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好似即将睡去。

　　“他回来了。”他幽幽地说，知道她在听，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总是认真的听他说话。

　　叶雪静静地听着，让他继续说下去。

　　“肖儿很单纯，无论她是否恢复记忆，他对她都会带来危险。何况……”

　　“恒，肖儿已经不是小孩，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不可能在你的羽翼下，待一辈子。你这样过渡的保护，从某个角度看，对她也是一种伤害。而肖儿的记忆……”叶雪看着一面雪白色的墙，若有所失的说：“也许，她正在等待一个人，将她的记忆之门开启。选择遗忘，有时也是一种等待的方式。”

　　“一种等待的方式……你，是不是也在等待着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她仍旧看着对面的墙，微微地笑着。

　　韩宇恒靠在她的肩头，孩子般闭着双眼，眉头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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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离开医院，韩肖儿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快乐的一蹦一跳。

　　“耶——终于回家了！”她高兴的冲进家门，手舞足蹈。

　　成曛在她身后跟着，看着她一脸的春风，心情也被感染。

　　“贝贝，好想你啊！”她蹲下身子，抱住她脚边的狗。贝贝也似懂人情般，不断摇着尾巴，向小主人表示欢迎。

　　“贝贝真幸福，肖儿好偏心啊——”成曛在一边抱怨，还不忘加上表情，活像个小怨妇。

　　韩肖儿看了他的表情，笑得更加开心，玩性大起地走到成曛身前，抬起一支手，像个大姐姐一样，说：“曛，乖哦，姐姐一样很想你的！”

　　“好啊，你赶取笑我？”说着，他的魔爪伸向她。

　　韩肖儿见状，急急逃离危险地带，可成曛似乎没有放过她的念头。于是，两个大孩子在客厅里玩起了追赶游戏。

　　随后进门的韩宇恒和叶雪，看着客厅里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朋友”，笑容慢慢爬满嘴角。

　　一屋子的快乐，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温暖。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房子外的一个角落，那抹落寞的身影。

　　吃完晚餐，韩肖儿躺在床上，脸上的笑容已被愁容取代。其实，她的心情并不好，有些疑问一直盘踞在她心里。可是，她不想让身边关心她的人再替她担心了。

　　那个奇怪的梦，那声熟悉的呼唤，这些难道都是幻觉吗？可是，她却觉得是如此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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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在一片雪海中，悄悄降临。这是一个温暖的节日，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韩肖儿，在雪地里踩着脚印，不但不觉得冷，还对此乐此不疲。原本在家里帮忙布置客厅的她，因为“破坏分子”而被哥哥“驱逐出境”。

　　想到这个，她不禁又嘟起嘴。她只不过是不小心的搞坏了好不容易挂好的彩灯，再不小心踢烂了放在地上的小灯笼。

　　愤愤将手插进口袋，原本赌气的脸却因口袋里的东西而渐渐爬上笑容。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终于买到了送给成曛的礼物。先前还在苦恼，要送什么给成曛。没想到……

　　韩肖儿的嘴角又上扬了好几个弧度。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把礼物拿出来，放在手中端详。越看越觉得，这个礼物适合成曛，从看见它第一眼时，她就这样觉得。

　　沉静在自己思绪中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急急朝她靠近的身影。

　　“肖儿？！太好了，找到你太好了！”杨雨激动的抓住她的肩膀，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变成白色的晶体。

　　“雨？”韩肖儿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也想起，她似乎有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

　　“肖儿，影——受伤了。”

　　“砰——”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无人的雪地里，一只破碎的水晶球静静地躺在地上，从天而降的雪花静静地将它覆盖。像是为它的破碎，而哭泣。

　　海边的白色公寓，在雪中别有一番风味。海似乎也进入了冬眠，安静的在雪中沉睡，不再兴风作浪。白色的雪，落入蓝色的海中，消失，又或者重生。

　　一盏台灯，使原本黯淡的房间，又增添了一些神秘色彩。

　　韩肖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人。

　　他胸前那抹触目惊心的红，深深地刺痛她的心，风干的泪水，又再度溢满眼眶。原来，直到他受伤，她才知道，自己多么在乎他；才知道，他的一切早已深深牵动自己的心。这是命运的安排，即使知道自己会受伤，也会不顾一切地待在他身边，只希望他没事。

　　她伸出手，抚上他裹着纱布的手，想起他受的伤，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来。泪水一滴滴地滴在他的手上，迅速扩散，消失。

　　“不要哭——”一支手抚上她的脸庞，擦去她的泪水。

　　隔着一层水雾，她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正皱着眉头，注视着她。

　　“你……醒了？！”突然的发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反而，眼泪掉得更凶。索性，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尽情地哭。

　　看着她哭泣的脸庞，他的心好痛。每一滴泪水，就像是一记记闷拳，重重地落在他的心里。他抬起手，想要抚摩她的头。然而，手却在半空停住了。

　　他差点忘了，自己决定要远离她的事实。在内心的挣扎中，他默默承受着她的泪水。

　　“哭完了？”见她久久地没有动静，左影用没有温度的声音对她说。

　　“影……”

　　“哭完了就快走，不要打扰我休息。”

　　不去看她受伤的表情，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那我明天再来看……”

　　“不用了，顺便转告雨和烈那两个家伙，我不需要替身。”

　　再怎样，也找不到什么借口留下了，这么清楚的话，就连傻瓜都听得出来。

　　她急急地冲出房间，害怕再待下去，眼泪就会流出来。

　　看着紧闭的房门，左影的双手早已握成拳。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他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一样，空荡荡的。

　　抚着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填补心里的空缺。可是，那种疼痛为什么一直萦绕他的全身，甚至要侵入他的骨髓。

　　突然“砰”的一声，房门被人无情的踹了一脚。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噪音制造者在一旁说着抱歉的话，可是，如果他的表情能够不要那么不合作，那么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知道了还不给我闪边。”

　　“话说完了，我自然会闪。”被吼的人显然没有因此而吓退，反而一副更加欠扁的表情。

　　“说。”

　　“那个嘛——就是——”

　　迎接他的不再是耳朵轰炸，而是一个水杯。

　　杨烈眼疾手快的接住飞来的杯子，可脸上的表情仍旧没变：“哇！你想谋杀啊！”在瞥到左影又抡起的水杯，他终于好心的说出了正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肖儿好象不太喜欢海哦！”

　　说完该说的话，当然是要看接下来的好戏咯。

　　左影果真如他们所料的，出去追人了，只是，他们没有欲姑到，受伤的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该死，他怎么就忘了，她对海恐惧。她刚才那么跑出去，不知道会到哪里。如果发生什么事……

　　该死，左影不断地咒骂自己，这么快就又把危险带给她。

　　“肖儿——”

　　远远地，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这声呼唤，似乎好熟悉，却又陌生，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一定是幻听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看到海变蜷缩着的身影，左影加快脚步冲到她面前：“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似乎还没适应眼前的变化，韩肖儿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有来不及风干的泪水。

　　“该死——”

　　一面对她的泪水，他的情绪总是在失控边缘。以为她是因为害怕而吓哭的，他语气更加恶劣的说到：“怕海，干嘛还跑这么快。”

　　原本伤心的韩肖儿感受到他话语中的关心，正在好转的心情，却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而再次跌落谷底。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无端多出一些麻烦，我会叫人送你回去。”

　　强迫自己转身，强迫自己忽视她受伤的神情，他只有快点逃离她身边，才能保证自己不说出心里的话。

　　看着渐渐远离的，无情的背影，韩肖儿睁着一双黯淡的眼，只感觉到眼中的酸涩，却没有想掉泪的冲动。

　　曾经恐惧的海，如今就在她身边，然而，她心中却不是害怕，而是心痛，及悲哀。

　　原来，她最恐惧的，并不是海……

　　海面仍旧平静无波，雪已经停了，在世间留下了一丝痕迹后，悄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