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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白云流水隔桃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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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桂圆、莲子,祝王妃早生贵子!”布置得十分喜庆的新房中,向床内洒下最后一把瓜果喜娘对端坐在喜床上盖着并蒂莲喜帕的新嫁娘谄媚地恭贺着。
看到眼前的新娘子头上盖着的是,名满砻凝“飞针阁”第一巧手倩娘绣的喜帕,喜娘就在心中暗想,看来之前的传言也不尽是假,苏丞相看来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竟能让“飞针阁”的李倩娘在半个月内就亲手绣一方喜帕贺喜。
要知道这飞针阁的“第一巧手”早已封针十多年,这十多年间不论富甲一方的富商亦或是位极人臣的权贵,去请,去求,都无法打动她。
想到自己真是走运,为苏丞相的爱女办事,可以赚得一大笔了,喜娘躬身一直站在喜床旁心中窃喜。
迟迟不见喜娘离开,新房外主事的丫鬟,忙从身上掏出早已封好的一大包媒人金,急急地塞给她,喜娘见着钱,忙不迭地道谢离开了。
偌大的新房中,渐渐地静了下来,摇曳的烛火,大红的喜字,一桌丰富的佳肴,却没有什么烟火气。
好几个时辰了,前厅隐约还会传出几声敬酒以及附和的恭喜声,觥筹交错。而新房中,已经安静得能听清屋外风卷残叶的呼啸声,更时不时还会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让人心惊胆寒的。
新嫁娘身旁的丫头听得只想哆嗦,手不自觉伸向新嫁娘的衣边轻扯着不放,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小姐…沄儿害怕。”
一身火红的嫁衣,鸾凤呈祥,喜帕下原本还在沉思的苏紫菀,反手握住抓着自己衣边有些微凉的小手,轻声安慰着。
“不用担心。”虽然自己遮着盖头看不清小丫头的脸,可是苏紫菀能想象得到她害怕的模样,像受了惊的小兔。
这也是难为她了,就连她也未曾想到这天子脚下,凝羽城郊也会有荒凉的地方,却是瑾王府的所在。
如今的瑾王府是当今皇上为了胞弟大婚新赏赐的宅院,在凝羽城北郊,环境很是不错,可却有些人迹罕至,常会有些许孤狼出没,就是偶尔去那里砍柴狩猎的人,也常会有再也回不得的事时有发生。也难怪沄儿会害怕。如今所在的这地方虽然已经布置得很不错了,可是到了晚上,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安的。
其实,她也是有些不安的。毕竟……毕竟她……
她,苏紫菀竟然已为人妻,从此就是别人的妻子,或许更准确的说是王妃——瑾王妃。
当今皇上九弟穆轩瑾的王妃。
回想起那天跟师傅在怀安堂,问她的话。
“七天时间了,决定好了吗?菀儿?”距离第一次去怀安堂正好七天,也就是老店家叫她来取“辰枯融雪”的日子,走进内堂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师傅。
想着他故意利用自己爱药如痴的性子,戏耍她,心中难免有些生气,眼波无澜地死盯着他不答反问“你?就是辰枯融雪?”
“呃……”一个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白发老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心冒汗,偷偷朝自己身后衣裳抹了抹,然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俏皮地笑着解释:“这就是以后你跟我的暗号啦!嘿嘿!”而后敛起笑容,突然正色道:“决定好了吗?离开还是……”
“我,决定留下来。”看着自己面前脸色有些沉重的人,她静静地答道。
“原因?”微挑眉头,有些疑惑,但眸光里是一份赞赏的神色。
“没有”语气淡然,没有细说。
“好,那我不勉强你。以后有事就来这找我。”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虽看上去是极冷情的人,可是却是对自己信任的人是十分和善,百分的偏袒,自己下的决定,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愿意说才会说,不愿意说,就是刀架在脖子也没用。他迟疑着,也不好再说什么。
“嗯…”看着师傅有些失落神情,想要婉拒的话也说不出来,她难得乖巧地回应着。
她怎么会不懂师傅的意思呢?留下来就注定要卷入波谲云诡的帝王家,就再也不能像在烨枫山一样随性,自在。
这些从不是她苏紫菀所想要的、所能掌控的。离开很简单,她随时都可以,似乎他也从未要求过自己。
他一直都是心疼自己的,十年间的点点滴滴,还有如今所做的一切,都让她能感觉到他的关怀,疼爱。
也许这就是父爱,不同于师傅与自己之间亦师亦友的感觉,而是一种无言、宽广而深邃如海的让人心会发烫的感动。所以,她不会离开,也从未想要离开。
苏紫菀紧了紧沄儿仍有些凉的小手,才发现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伏在自己腿边睡着了。想着此时房中只有她跟沄儿。
将喜帕掀起一角,四下打量起新房来。虽是特意布置了房间,可是摆设却没有什么,十分简单。上好梨花木精雕的圆桌、椅,一张覆着毛皮的软榻以及挂着几件衣物的镂空雕屏风,还有一些小物什。墙上还挂着一幅画,画的似乎是两个人,奈何红烛已经燃尽大半,看得不甚分明。
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看到烧了大半的红烛,苏紫菀不禁感叹。今天的自己虽是做的新嫁娘,可是,没觉得累。早起已是习惯,也就只是装扮时有些繁琐,可着急的却是别人,喜娘、沄儿、张管家都怕误了吉时。
从丞相府到瑾王府虽跨过大半个凝羽城,可她坐在花轿里没有丝毫新嫁娘的娇羞、不安和慌张,而是在轿子静静地睡着了。恐怕,她是最没有待嫁之心的新嫁娘吧。想到自己今天的随性,苏紫菀唇角淡笑。
轻轻拍了怕正在梦中沄儿的脸颊“醒了!”
“呃?啊!小姐我怎么睡着了?”
“累了,就早点去歇着吧。”看着睡眼惺忪的沄儿,她淡笑着吩咐。“可是…小姐一个人…”沄儿犹豫着,想要留下。
就看见一身喜服的穆轩瑾出现在新房门口。
“王爷来了!”沄儿叫了出来,呆了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没了规矩,急忙请罪:“王爷恕…罪。”
可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字,穆轩瑾已经摆手示意,“下去吧。”
“是。”房中便只剩下已为夫妻的穆轩瑾、苏紫菀两人。
直到这时,苏紫菀才觉得紧张,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朝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