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六章（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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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沉浸在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气息中，偶尔几声痛苦的呓语，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走廊的灯时亮时灭，干净的地面折射出光线的交错，如同生命之灯奄奄一息。
顾朔平被送入手术室已经六个小时，顾家的人聚集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眼神复杂地徘徊在任洁和路小弥之间，而后长久地停留在宁馨身上。
目光交汇之间，似乎闪烁着一种了然于胸的笃定。
路小弥被看得心中发毛，抱着宁馨要走。
迎面走来的人，一脸焦急的阴霾，身上的纯白T恤沾满污渍。随着他的脚步临近，一股浓烈的油烟味扑面而来。
顾若飞伸手一捞，掐着路小弥的胳膊，面色不善，“路小弥，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小弥努力挣扎，可惜他的手劲太大，目光太犀利，让她直接举双手投降，“就是，顾老爷子带我和小馨儿出去玩，顺道来检查身体，结果和任小姐发生口角，然后他就晕倒了。”
“就只是这样？”他挑了挑眉，目光紧锁着她那张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熟悉容颜。
“是不是这样，你该去问任小姐。”路小弥转过脸，拒绝他目光的停留，“你把我弄疼了，顾若飞。”
“疼？”顾若飞被她的动作激怒了，掐住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脸对视，“你也知道疼吗？路小弥！这七年来，被你抛弃的我，有多疼多痛，你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疼。还有她，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微抬下巴，直指宁馨的方向。
路小弥似乎早有预感，平静地笑了笑，“我女儿啊，还需要再重新介绍一次吗？”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实话？这就是实话。我说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路小弥！”他渐渐地松开手，她的平静让他的愤怒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的，“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诚实一点？”
“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只要把片子拍好就可以了。”路小弥在他松手的瞬间牵起女儿的手，“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顾老爷子。”
她急匆匆地走掉，不再做太长的停留，她没有勇气面对任洁所说的不治之症，她宁愿把这当成是一个笑话，一走了之。如同当年一般，不去深究。
到家的时候，已是11点20分，小馨儿趴在她怀里沉沉睡着，她不得不打电话给宁暄。
宁暄不在家，他正在公司和投资方商讨下一部片约。之前贺岁片拍摄一半中途搁置，而主角之一的杨佳颖若无其事地参与另一部片子的拍摄，让前一部片子的投资方极其不满，原本投资的下一部片子被无限期地搁置下来。宁暄不得不找其他的投资。
虽然他现在手上有顾若飞和于归这两张王牌，但他还是必须为公司的其他同仁考虑。毕竟这是一个每年出产电影、电视剧数十部的造星工厂。
接到路小弥的电话，宁暄立刻中断所有的谈判，飞奔回家。
一路大雨滂沱，车前挡风玻璃满是泥泞，雨刷刚刚刮过，玻璃上又再度蓄满水意。雨刷和雨水相互较劲，谁也不肯相让。
他尽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在雨夜中狂奔，到家时，路小弥正抱着女儿站在小区的保安亭里，宁馨趴在她肩膀上沉沉睡着。
宁暄略微松了一口气，从车上取出一把雨伞，把她们母女接回家。
安顿好宁馨，他才上楼换下被雨水浸湿的衣裳。
大雨仍就倾盆而下，通往露台的落地窗没有关严，雨声嘈杂渗了进来。
宁暄怕吵醒女儿，大步上前关好，拉上窗帘，把噪音隔绝在外。
他脱下衣服，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上身，迎着卧室的灯光，走了进去。
平整未乱的大床边，路小弥抱膝坐着，湿答答的衣服粘在身上，一头湿发披散在肩，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一张小脸背着光显得空灵而苍白。
“怎么不去洗澡，不舒服吗？”宁暄半蹲在她身前，担忧地抚上她的前额。
路小弥的身体一向不是很好，先天性的心脏病让她比普通人更容易生病，在生宁馨的时候几乎要了她半条命，之后的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很平静，心情没有太大的起伏，生活上也因为宁暄的细心照顾而没有太多的顾虑。
可以说，她的生活算是无忧无虑。如果摒弃顾若飞这颗定时炸弹，那么路小弥可谓是顺风顺水的富家少奶奶。
她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宁暄，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傻瓜，这还用问吗？”
“既然这样，我们还需要七年之约吗？”
“你今天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宁暄拧了拧眉，弯腰将她抱起，嘴唇轻触她的脸颊，无奈地摇头苦笑道：“需要七年之约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一直都在，就是怕你突然不要我了。”
“怎么会……”路小弥勾住他的脖子，依偎着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你是我和宁馨的一切。没有你，我们……”
“好了。”宁暄不太自然地打断她，“先别说这些，先去洗澡吧。”
如果没有他，很多事情都会不同。没有他的存在，母亲会获得她想要的成就，而不会因为他变成普通的女人。对路小弥也是一样。
如果没有他，她和顾若飞一定不会分开，他们会冰释前嫌，组成家庭，一起过着美满的生活。而今天的顾若飞也不会身染恶疾。
这个世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应不应该。
他点了根烟，倚在窗边深深地吸了几口，而后露出不舍的艰涩笑容。
有些人结婚是因为深爱对方，而有些人则不然。譬如任洁。
顾若飞这些年虽然在国际影坛大放异彩，并有向大师级方向发展的潜质，但他的个人形象一向欠缺经营，或者说他并不介意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他满天飞舞的绯闻已成为他卓越才华的另一面旗帜，而与诸多当红女星扑朔迷离的情感纠葛，也让他的个人生活越来越成为公众的焦点。
半年前，他突然宣布与华裔国际名模任洁的婚讯，让所有人跌落眼镜。毕竟，要和这样一个风流浪子结为夫妻，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一时间暗潮涌动。
然而，他们在公众面前的恩爱形象，让所有的流言不攻自破。新的爱情童话正在一步步地走向红毯的那一端。
可是，这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顾若飞在路小弥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对她旧情难忘，已经给这段看似完美的童话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
任洁原以为他们的合作关系将就此终结，可是她一再的隐忍等待，得来的却是顾家已经有继承人的事实。而她成为即将被抛弃的卒子。
虽然任洁的回归受到各大报章的追捧，但她和顾若飞的关系却止步于前。
这天一早，顾若飞在祖父病情好转之后赶赴外景场地继续贺岁片的拍摄，任洁在他走后，也跟着来到早已打听好的地址。
路小弥显然对她的到访已经有所准备，她穿着宽松的工人裤，秀气的鼻梁上架着黑色粗框眼镜，懒懒地瞥了一眼衣着华丽光鲜的任洁。
“任小姐，这里不欢迎你，麻烦你右转直走，不送。”
“我也不想看到你，路小姐。”任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路小弥皱了皱眉，更正道：“我是宁太太，不是路小姐，谢谢。”
“既然是宁太太，那么，您是不是应该放弃对顾家财产的继承权。”
路小弥吃了一惊，她知道任洁做人满直接的，可是没想到会如此地直白，“我放不放弃好象跟你没多大关系吧？你现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谈这件事情？是顾若飞的合法妻子，还是未婚妻？如果是未婚妻的话，麻烦你慢走不送。顾若飞指不定娶谁呢，他的未婚妻似乎也不止你一个。等你变成他的合法妻子时，我们再慢慢详谈。”
路小弥一记响棍直接把她轰出去，不想和她多做纠缠。
她既不想要顾家的财产，更不想让宁馨的身份公诸于众。
宁馨的父亲只有一个，永远都不会改变。
结束了在城郊某渡假别墅的外景后，剩下的镜头是男女主角的情感戏。在味蕾情动的拍摄现场，杨佳颖被喊了无数个NG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撇下一众剧组人员，带着她的化妆师和经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她的保姆车，俨然对顾若飞视若无睹。
前来探班的路小弥看到现场拍摄开了天窗，心情急转直下，很不满意地把杨佳颖的戏份全部删掉，并表示要换女主。
“我要换女主。”路小弥咬牙切齿地把剧本往地上一摔，“顾若飞，我要换女主。”
顾若飞带着雷朋太阳镜，躺在沙滩椅上，闲适地打着盹儿，一听路小弥高声一喝，压低太阳镜，抬了抬眼皮，“于大编剧，我拍了三分之二，你现在跟我说换女主？你成心的是不是？”
“可是她太欺负人了！”路小弥就是看不惯她总拿宁暄当靠山的嚣张气焰。
“被喊了那么多次NG，总要允许人家有负面情绪嘛不是。”顾若飞颇不以为然地等待着，二个月的紧张拍摄已经让他瘦了一圈，满脸的倦容和胡渣。
“那也太不专业了。”
顾若飞瞪了她一眼，“那你就专业了？”
“我……”路小弥自知理亏，灰溜溜地躲到彭卫怀身后，“小怀子，我被欺负了。”
“别这样。”彭卫怀似乎也在享受拍戏的空档，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顾导对这部戏很上心，有好多镜头都他亲自示范，即使是配角，他也认认真真地跟他们说戏，引导他们进入角色。如果你现在要换什么女主，肯定要被唾弃的。就算制作人是宁暄，你也不能砸他的招牌。”
“可是，宁暄为什么这么护着杨佳颖？你看看她那保姆车和团队，简直比你的待遇还好。还让剧组跟着她的作息拍摄，这叫什么事嘛！”路小弥这是红果果的嫉妒，不明白为什么宁暄对她好的如此离谱。
“小弥，人家杨佳颖是病人，大病初愈就投入工作，理应有最好的照顾。”
“我说小怀子，这才几天，你就临阵倒戈。是不是美人在抱，都忘了自己姓什么？”路小弥气不打一处来。
“小弥姐，你就别闹了。宁暄说过，这部戏不止要拿最佳影片，还要拿最佳女主角。你就别删人家的戏了。”
“你说什么？最佳女主角？”路小弥愣了一愣，“宁暄这也太离谱了，凭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自己做决定。”
她讨厌杨佳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就算他们不传绯闻，但她还是忘不了杨佳颖看他的眼神。
那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深情款款，叫她直想作呕。
“他和顾导商量过的，顾导也同意了……”彭卫怀好心提醒她。
顾若飞居然是同党……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六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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