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口谎言》相思无用123

3、第 3 章

　　第三章

　　痛苦是生命的附带品，我们无法拒绝。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的说永远不再回来的好像不是我一般。我无耻的在父亲的家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病完全好了，再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我说：“爸爸，我要走了。”男人目光深邃，他看着我，然后放下茶杯，说：“夏暮，留下来。”他的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命令还是乞求。我只是摇头拒绝：“我不想待在这个房子里，它会让我产生不好的联想。”他侧头追问：“是什么呢？”我道：“我拒绝陈述。”他不再说话，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报纸。

　　我走到门口，穿上鞋子。这是一双崭新的鞋子，和我穿来的那双一模一样，对此，我只装作不知道。我拎起装有储蓄罐的沉重提包，再一次向他道别：“爸爸，我走了，再见。”他从报纸后面露出半张脸来，微笑着对我道：“夏暮，我等你回来。”他就喜欢这样，用虚伪的关怀，挑衅我的骄傲。我亦回之以灿烂的微笑：“那你等着吧，但愿有生之年，你可以梦想成真。”我这样不计后果的反击，顾不得他日后的嘲笑。

　　房东太太拉着脸，大把的钥匙在她手中晃动出奇异的声响，她不耐烦道：“夏小姐，下次出门情务必记得带钥匙。”我陪笑：“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下次了。”她终于正确的找出了钥匙，并且把门打开了。我向她道谢，她亦冷淡的说了不客气，然后下一句话把我打入深渊，她说：“夏小姐，你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交。”我回忆着银行卡上的余额，拉下面子咬牙道：“不好意思，可以再宽限两天么？你知道，我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现在手头没有什么钱……”我低声下气，试图动之以情。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做出为难之色：“好吧，最多三天，我们这里不是慈善机构，我们也要生活。”她跟我打太极，重复使用了我的招数。

　　送走了那位不苟言笑的房东大神，我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部肌肉，走进屋子。房间被人打扫过了，纤尘不染，衣袜都被分类整理好，甚至连窗帘，都换成我喜欢的天蓝色。我笑笑，从始至终，我都未能脱离他的掌控。或许，我一切的举动在他看来都是幼稚可笑的。但那又怎样呢？我即便是输了，也不会在他面前承认，我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硬币铺了满床，我一个一个的数着，数得满手铜臭，我讨厌这种味道，可是此刻，我是如此的需要它们。

　　有的时候，金钱等于骄傲，所以没钱的时候，我骄傲不起来。离家以后，我才知道，我曾经的那些任性妄为是多么不可理喻。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我纳闷，会是谁呢？难道是房东太太反悔了，她认为我会赖账，要立刻把钱拿到手才觉得安心么？或者，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流氓？我思考着对策，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问：“谁？”

　　那人不说话，只是把门敲得极有规律，敲三下，停三秒，然后进行下一轮，我想我能猜到这个人是谁。我打开门，故作惊讶：“爸爸，你怎么来了？”

　　男人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递给我道：“夏暮，你忘了东西。”我接过来，是我养病期间用来打草稿的笔记本。我笑：“你看过了？”他并不否认的点了头，并且明智的没有要跟我探讨其中内容的意思。他说：“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么？”我摇头：“不，你还是回去吧，爸爸。”我是如此坚决的不让他进去，如果让他看到我满床的硬币，该是何其尴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夏暮，我知道你不愿回家，我不强求，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总让我担心。”我背着手，将本子抠倦了角，尽量把讽刺的话说得真诚：“爸爸，我发现你老了，变得越来越爱唠叨。”他苦涩的笑了一下：“是啊，我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我打断他萌芽中的长篇大论：“爸爸，人老了就应该多休息，你回家去吧。”我再一次有失风度的赶他走。我并不希望他过多的参与我的生活，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处处受制于人的滋味并不好受。“还有，爸爸，拜托你不要找人跟着我，我很反感自己的生活被人监视。”我终于跟他摊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尽管我知道我的话不一定能达到效果。他道：“这个你说了不算。”他看着我，并不强势，却目光深邃。我泄气作罢，不再跟他计较。

　　他终是走了，我们大约在门口站了十分钟，说了不少的话，但是下一秒，我却都忘记了。

　　我的愤怒足以让我扯下天蓝色的羽毛窗帘，推翻折叠衣柜，我不要他恶意的施舍，然而最终，我什么都没做，何必要跟物质过不去呢？这个男人了解我的一切喜好，他永远知道我会选择什么。我的愤怒只是源自于我的自卑，羽翼未丰的小鸟儿该如何脱离可怕的掌控，获得它想要的自由？

　　不会有人回答我这样的问题，一切未知都需要我自己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