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猎杀》季太白

2、第二章 父母

　　2011年8月7号

　　林小弟在这天给林蕾打电话，说爸妈得了传染性的感冒，快不行了，要林蕾回去看望他们。

　　林小弟在电话里没有怎么劝林蕾，只是说了一句‘姐，不管怎么样，血缘顶天大。’

　　是的，林蕾同意这句话，就像她受到了那样的对待，她也没办法咒她妈去死一样。因为血缘确实顶天大。

　　但同时，她也没法原谅，少年时的阴影如鲠在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感觉让她也不好受。在外面的六年里，这段记忆经常刺激着她，提醒她，她是一个没人疼爱的人，她的母亲视她如血仇。

　　她一直记得母亲坐在沙发上，阴沉沉的双眼盯着从客厅走过的她。

　　那个是梦魇。

　　小时候她总幻想着赚上一百万然后砸到母亲的脸上，再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可是在外头东奔西跑这些年，她才知道挣钱是多么的不容易。最艰难的时候，还要靠林弟的零花钱接济。

　　幸亏带她跑团的男人还算不错，虽然不是白白照顾，但也给了林蕾一条生路。林蕾被他带着进入这一行，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考过证，但是也带过外国人的团，因为见的多了，说起英语也就不怯场。看和写她不太行，但是基本的听和说她是没有问题的。

　　每月挣的工资加上旺季的提成，一月算下来也有小两千。日子好了她也不舍得吃穿，使劲地给林小弟物质补偿，尤其是林小弟喜欢的游戏装备，每次一两千的花她也不心疼。

　　林小弟因为断了双腿，所以没去上学，成天呆在家里，后来喜欢上了上网和玩游戏。林爸拿他没办法，一跟他说起上学，林小弟就很排斥。好在林蕾家乡那边对学业要求不高，一个镇上的男孩大多是读到初中就不读了，出来给家里跑生意。

　　因此林爸和林妈算是默认林小弟不上学在家里呆着了。

　　林蕾也曾经劝过他，她在外面这么些年当然知道没有一张好文凭会吃多少苦。但因为愧疚，每次都不太敢狠说他，只能拐弯抹角地提一提。但是林小弟每次都当做没听懂，要是生气了，就几天不上网。让林蕾联系不到他。

　　最后林蕾拿他也没辙了，只能在心底暗暗想，大不了以后也不结婚了，专心工作养弟弟。

　　自从接了弟弟的电话，林蕾考虑了一晚后，于第二天的清晨开着自己的二手小破车从XM市回到YD镇。

　　四个小时候林蕾站在家门口深吸一口气，自从十八岁那年跑出去，她有六年没有回家了。她原本以为她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足这里一步。没有想到今天还是回来了。

　　林爸挣了钱，推翻了老房子，在原来的地基上又盖了一栋三层别墅，别墅带着花园和池塘，远远看去，精巧漂亮。

　　林蕾提着行李箱慢慢走到艺花铁门前，林小弟从窗户口路过是一眼就看见了她，惊喜地喊了一声：“姐！”后，推开大门坐在轮椅一脸激动地迎了上来。

　　林小弟因为激动，下斜坡的时候险些从轮椅上摔下来。林蕾冲过去扶住他，林小弟一坐稳就仰着一张微胖的脸看她，笑得阳光又傻气：“姐！”

　　林蕾看着他，他们姐弟俩并不像，林蕾长得向林爸，林小弟长得想林妈。但是林小弟的五官还是那样，粗长的眉毛配着单眼皮，怎么看都像现实版的蜡笔小新。

　　“坐好了。”林蕾的话里带着淡淡的责怪，她的脸色平静，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手不仅僵硬，而且还在微微发抖。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小胖子渐渐地跟从前那个会甜甜叫她姐姐的小男孩重合了起来，分别六年，林蕾丝毫不感觉林弟陌生了，反而觉得姐弟之间比过去更加的亲近。

　　林小弟想要拉着林蕾进屋，可是林蕾终于想起来她是来干什么的。她看向别墅的眼神变冷，在林小弟的期盼下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僵硬地走进别墅里。

　　林家的别墅挺大的，光是一楼就有五六百平方米，一楼和二楼的两面墙全部用大片的玻璃装起来，采光十分的好。林蕾坐在阳光下，觉得自己浑身僵硬。

　　林小弟榨了两杯橙汁出来，姐弟俩一人端着一杯坐在阳光里，林小弟这才开口了：“爸妈快不行了。”

　　随后就是一阵沉默。

　　林蕾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盯着手里的橙汁杯不语。林小弟艰难地开口：“妈……其实也说过你。”说罢，他抬头看林蕾的脸色。

　　林蕾的手一僵，又想起了母亲那双阴沉沉的眼睛。过了这么多年，她爸妈的五官早已模糊了，唯有那双眼睛，那种视如血仇的眼神，在林蕾的记忆里依旧鲜明。

　　林蕾牵了牵嘴角，是冷笑。她不相信林妈的宝贝儿子因为她断了双腿还会提起她。只怕是天天咒她去死还差不多。

　　林小弟见林蕾这样子便知道自己骗不过她，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暴露了自己撒谎的事实。

　　林蕾知道林小弟是好意，他不希望爸妈快死的时候林蕾还恨着他们。

　　可是如果不恨，谁来告诉她，她应该对他们抱什么样的感情

　　林小弟沉默了，林蕾开口：“带我去看看。”

　　林蕾最多只能做到这一步，那就是不计仇恨地送他们最后一程。

　　“妈就是那个脾气，要是讨厌谁就往死里踩。”林小弟的眼眶红了，忍不住为母亲辩解了一句，但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说。默默地转着轮椅径直到一楼的房间，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门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套红木家具，林爸林妈并排躺在那张大床上。

　　这一刻，林蕾才发现，那躺在红木床上的那对奄奄一息的夫妻是她爸妈。

　　原来他们已经这么老了，并且这么虚弱。

　　她曾经在心底幻想过，如果再次相遇，她要怎么报复他们，她要说什么恶毒的话来宣泄自己的仇恨。

　　如今站在他们的面前，林蕾发现，她的嗓子眼里好像堵了一团坚实的棉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小弟在林妈跟前轻轻说：“妈？妈？姐回来了。”

　　林妈呼哧呼哧的喘气，似乎听见了，她渐渐地睁开了眼睛，林蕾发现她的瞳孔很大。

　　“妈，姐回来了。”林小弟轻声重复。

　　林妈猛然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的就是一句不堪入耳的咒骂：“下三滥的臭婊·子！”

　　林蕾轻轻地牵起嘴角，林妈眼里的厌恶，仇恨还是那么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