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如同新生 ...
-
远在G市的郑嘉昕在知道何晨晓的打算后很恼火，按住何晨晓不让她动弹后又打电话给唐致尧，劈头盖脸地就把唐致尧给说了一顿：“何晨晓是心软你唐致尧难道也心软，是啊，唐总身价儿高，但再高也不是这么供应的，既然一开始就想把人往正路上引那就不是像你们现在这么做的。这叫半路退出，怎么着也不对，走到这步了就是死撑着也不能松口。”
“嘉昕……”
唐致尧话还没说出来郑嘉昕就把电话给挂了，梁裕同见她有气就劝道：“嘉昕，他们肯定也是没办法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办。你也不能因为爸让晓晓牵挂一辈子，你也知道晓晓心思重，如果爸的事不安排好她怎么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安排，要安排怎么样不是安排，我敬佩晓晓的出发点和目的，所以才这么憋着劲儿，可她这会儿退缩了让我这捧着一副热心肠的怎么办？”郑嘉昕并不知道何晨晓是被故意调换的事情，何晨晓觉得这件事还没有想好怎么跟郑嘉昕说，其实郑嘉昕也一样是有洁癖的人。
对于何晨晓来说，就算何建伦所塑造出来的父亲形象不够高大、不够宏伟，但那毕竟是相处二十几年，苦难磨砺中一道走过来的父亲，所以何晨晓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真相。站在何晨晓的角度上，她实在不觉得这对郑嘉昕来说是个什么好消息，所以她在斟酌着。
“好好好，你别生气，晓晓在这之前不是还提前跟你商量吗，这就是还没办，她在听取你的意见，那你就给她意见。”梁裕同温和地说道。
温吞水儿一样的梁裕同总是能让郑嘉昕冷静下来，一想这事儿确实还是得自己拿主意，何晨晓这姑娘虽然有主意，但心太软。郑嘉昕仔细一想打电话给何晨晓，说完就去找何建伦，总有些事儿是需要去解决的，不能再一味地陪着笑脸下去。虽然说子女不能教父母怎么做人，但有时候仍必要让父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郑嘉昕也会想要钱行啊给就可以，何建伦要的也不是什么大钱，但是从一开始何晨晓就不是这样做的，她希望能告诉自己的父母应该怎么活才有意义，但是事到如今却因为疲倦而退缩了。但是郑嘉昕既然接下了G市这摊子事儿，她就不预备退缩。
最终郑嘉昕跟何建伦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就是梁裕同来问她也只字不提，从这回谈过话后何建伦就没再提要钱要房的事儿，照常见面照常一块吃饭谈话，但却再也没有提过一个钱字。
后来何晨晓问起，郑嘉昕也只是只言片语不提。
秋末时，何晨晓在香港见到了钟浩良，钟浩良正在为一所乡村小学筹集盖校舍的款项，那家小学的校舍危危欲坠钟浩良和几个义工这段时间都在为这件事情而奔走。看到钟浩良他们这一群人的时候，何晨晓就觉得这世间充满了阳光与善，何晨晓有心相帮，就在报上写了一篇报道。
钟浩良等人事先并不知情，但看到报道后钟浩良却到报社来向何晨晓道谢，因为报道他们已经筹足了款项正要去那所乡村小学所在地，钟浩良还邀请何晨晓一起去进行后续的跟踪报道。这种事当然还是得问总编，总编说要继续跟进那就可以去。
结果总编隐晦地跟何晨晓说，钟浩良是港内某位大亨的儿子，这样的报道钟家是很乐见其成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那篇报道能见报的主要原因。何晨晓知道后不免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再见钟浩良等人时就不免多了几分揣测，放着富足优渥地生活四处奔波，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态呢？
钟浩良说：“拥有一切并不能使人快乐，拥有一切而能奉献才是快乐。如果我只是个为衣食奔波的上班族，我也许不会去做这件事，但我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得更多。从前我并不懂得应该感恩和珍惜，直到有人震撼了我，那时候我以为上天赐予富贵并不只是让人享受，也是希望拥有的人能去做一些别人所有不能做的事情。但她告诉我，我应该做的是让世人知道，就算依靠拥有的一切，也可以做一些旁人不去做的事情。”
“嗯，我明白了，因为大部人并不是不能，而是不为。”
“对，你们写作的人说话就是准确。”
做完这个跟踪采访的任务何晨晓没有回香港而是去了G市，她要去找何建伦，她知道应该让何建伦去做些什么事儿了。何建伦是个有学问也有见识的人，只是后来一蹶不振把什么都丢失了，这两次深入山区，看到那些孩子，何晨晓终于明白应该让父亲去做点事情。
何晨晓先是把何建伦带到那个山区去，山区的情形让何建伦很是吃惊，何建伦自己也是个泥腿子，深一脚浅一脚从田里刨出来的钱去倒腾些小买卖做起来的。山区的情况让何建伦的眉头就一直没放开，下雨天的黄泥小道让父女俩脚上都全是泥巴，何建伦没说什么，只是一路走着一路看着沉默不言。
忽然田间走过来一个小姑娘，身上穿着极旧极旧的花布衣裳，看得出是被单儿或者什么东西改的，小姑娘远远地看到何晨晓就眉开眼笑地跑过来嘴里喊着“姐姐”。当小姑娘走到何建伦眼前时，何建伦看着就愣神了，何晨晓在一旁笑道：“爸，是不是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就是瘦了点。小时候爸总是给我卖粉色的、白色的裙子，整个小区就数我穿得最漂亮，有什么时兴的小吃和小东西爸总是第一个买给我，小时候过生日别的小朋友还在吃着鸡蛋面的时候，爸就给我买蛋糕举办聚会送生日礼物。那时候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爸爸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后来，爸的生意赔了，整整一年足不出户，我以为爸振作起来的，但是爸没有……”
“爸，我知道你是疼我的，就算明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是像心肝一样的疼着宠我，何少要是跟我斗嘴你从来都是向着我的。爸，人的一生长也只是百余年，就这样活下去爸甘心吗？老的时候回想自己这一辈子，爸不会觉得很虚无吗，至少我不希望自己的一生回望起来只有无尽地静默。男儿生当有为，一生立志，不因少而退，不因老而沉。爸，这是你教何少写大字儿时送给何少的字，那幅字现在挂在家里，爸还记得吗？”何晨晓蹲下来看着小姑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糖果来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后小心翼翼地揣到口袋里，何建伦怔怔着半晌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吃，晓晓最喜欢水果软糖。”
何晨晓小的时候水果硬糖都很稀罕何况是软糖，所以何建伦才有这么一问，小姑娘则是看了看何晨晓，又看了看何建伦最后答道：“和阿婆一起吃。”
“爸，男儿立场六十不老，当年你能把一条破烂的小街经营成G市如今都依旧有名的商业一条街，为什么不再试试，这里的山里可有不少土产呢。”那条街是何建伦这辈子的骄傲，但最终那条街破落了，因为城市建设和市中心转移，那条街淡出商圈。但这并不是何建伦生意失败的原因，在那条街破落前何建伦就已经转移了生意的重心。
何建伦是靠山吃山立的业，靠倒卖山上的野生灵巧及各类药材、干货挖到的第一桶金，所以何晨晓想鼓动何建伦在这里做点事。
“晓晓，我……”何建伦沉默了，看着女儿充满期待的眼神，他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爸，你一定能行，就当是你当年从土里带着一脚泥出来，没什么不可以的。”
何建伦并不那么好说动，虽然他心中也隐隐有期待，但他还需要认真仔细地想一想，这么多年的沉沦并不是一时一刻能解开的。
何晨晓明白，所以她并不着急，而是牵着那小姑娘的手说：“苗苗，阿婆在哪里，最近腿脚好点了吗？医生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呀？”
苗苗全名王苗，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做不活，所以家里真可谓是一贫如洗、四壁透风：“嗯，可以下地走路了。”
接下来的几天，何晨晓和何建伦就住在村里的学校里，因为校舍拆了，现在暂时在一家企业提供的活动板房里上课，所以眼下也就学校的住宿条件好一些。何建伦住在这里的时候总是清早起来，在村里四处走走看看，有时候也找人说说话，何晨晓就在学校里给孩子们上上语文课。
几天后，何建伦终于跟何晨晓说：“这件事，我做，不需要资金，但我需要一百多平米的场地和几台机器，销售方面我也有一些门路。”
“爸，你准备做什么？”
“筷子、牙签等竹制品，场地没什么大问题我还有点钱能办到。机器……算了，有别的办法。”
对于何建伦不让自己帮忙解决机器的问题何晨晓感到很意外：“爸，机器我帮你想办法吧。”
“不用，制普通筷子和牙签的机器很便宜，这里有不少世世代代做竹林雕刻的工匠，只是渐渐没销路后手艺丢了。现在时兴纯手工制作，低端占领市场，高端撑大场面。你回去工作吧，我留在这里找场地。”何建伦一旦要做什么事，那就一准是整个人都调动起来，从内而外的都像是被激活一般。
“爸，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一旦找到位置，找到存在的价值，如何建伦这样的人就绝对是如同新生。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如同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