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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无题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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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最终老夫人还是同意了骥远分府的要求。中秋一过,骥远和塞雅就分了出去。当然被骥远保下的新月也被带过去了。不过很显然,认命这个词在新月的字典里是找不到的。
“夫人,月姨娘的信。”
接过墨香递上来的信笺,我看也没看扔到火盆里去了。看着渐渐化为灰烬的书信,我摇摇头笑了。
“行了,回去吧。天气冷了,这里有两件我没上过身儿的衣裳你拿去穿吧。新月也未必能想着你们。还有几两碎银子你也拿去,听说你娘病了,给老人家请个好大夫好好瞧瞧。”
墨香红了眼眶,低低说了声:“多谢夫人!”
“嗯,回吧。”
甘珠差人送了墨香出去,转头和我笑道:“这个月姨娘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已经到这份儿上了,还对大人念念不忘呢!隔三差五的就让墨香寻了机会过来鸿雁传书。啧啧,您说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无耻的人嘛!不过,她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信一封也没送到大人手里!相反每次都得听墨香描述大人和云姨娘怎么怎么恩爱,怕是呕也呕死了!”
我喝了口茶,眉眼间也是止不住的笑意。想想骥远也真是杀人不见血了,对于视爱如命的新月来说,见不到努达海,却总能听到心上人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这确实是生不如死啊!
这不,听墨香说,才个把月的光景,新月就已经瘦了一大圈。食不下咽,睡不安寝,成日家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自言自语,大有失心疯的征兆。
反观努达海,倒是比她强些。虽然一开始免不了长吁短叹,但人家身边有个红颜知己呀。反正在云柔‘身体力行’的帮助下,至少我是没看出他多憔悴来!
再加上骥远分府没两日后,朝廷就恢复了努达海的一部分官职,虽然爵位什么的都没有了,但至少又开始了每日上朝的正常生活。憋屈了好几个月的努达海觉得自己的腰杆终于又硬了起来。要知道,花儿子的俸禄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啊!
人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对努达海来说,似乎确实是如此。这一次,骥远就像一个紧箍咒一般时刻提醒着努达海自己和新月之间的鸿沟。之前两人在庄子上的一番‘情不自禁’并没有让他像原著里给费扬古戴绿帽子那样心安理得。毕竟亲生儿子和外人不一样啊!他再老糊涂也干不出那‘扒灰‘的丑事来。不然新月也不会完完整整的从巫山回来。
新月再美好也已经彻底不属于自己了,而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这种纠结的情绪意外的让努达海清醒了不少。多少有些能够面对现实了。
故事的轨迹只不过被我轻轻的碰歪了一点,所谓至死不渝的爱情便就此烟消云散了!
现在的努达海除了每日上朝外,就是和云柔卿卿我我。偶尔也会到我这儿坐坐,两个人如同所有的老夫老妻一般,喝茶聊天下棋。只是从来不在我房里过夜。他和新月之间的情感纠葛始终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这一点我们倒是彼此心照不宣。
而如此平静祥和的生活更让老夫人认定了新月的‘不详’!
俗话说,谎话说上一千遍也就成了真。在老夫人不断的阐述下,努达海也渐渐生出一丝疑惑。虽然他不会相信什么‘不详’一说,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了那么点别扭的感觉。
过了很久以后,努达海才对我说,当年在庄子里新月说的那番话虽然让他感动,但更多的是惊悚!那样的新月让他觉得有些疯狂,有些害怕。为了爱情而宁愿舍弃肚中的骨肉,这让他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女子和那个善良美好的月牙儿联系在一起。
至于珞琳,经此一事之后老夫人觉得有必要对她进行一些‘思想教育’,于是让珞琳将《女诫》、《女则》抄了个遍。又命乌苏嬷嬷教导她规矩礼仪!
我一点也没有想为她说话的意思。事实上,我觉得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毕竟将来她是要嫁进郡王府做贝子福晋的。以她现在的性子以后不被法略的那些妾侍通房生吞活剥了才怪!
过年的时候,骥远带着刚刚怀孕的塞雅和新月回到了将军府。老夫人看见有孕的孙媳妇还是很高兴的,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塞雅身后的新月时变得略显僵硬。
我看见新月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那个高贵典雅清新脱俗的新月?!虽然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却也遮不住黯淡发黄的肌肤和浓浓的黑眼圈。更别提那干枯的头发和干瘦的身材。她怀孕怎么也有五六个月了,可这肚子怎么才这么小?
要说她浑身上下唯一能让人记起伊人当年风采的地方,也只有那一双盈着渴盼的双眼了!只见新月站在塞雅身后,小心翼翼却又不能抑制的向大厅门口张望着。
我瞧了心里不住的暗笑。希望努达海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不一会儿新月心心念念的人终于隆重登场了!
“来,柔儿小心些。”一脸柔情的高大男人和满脸羞怯笑意的美貌女子组合而成的美好画面差点没刺瞎新月的眼!
我心底的小人儿不厚道的笑道:“哟!哟!看着曾经以为只会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痴情目光出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是不是很幻灭?很绝望?很TM心痛啊?!”
就差那么一点,这就会是新月和努达海带给雁姬的痛苦!
“奴婢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我笑着制止住盈盈下拜的云柔,对于这个懂得规矩,一直对我很尊敬的侍妾,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好了,你如今有身子了,这些礼数都免了吧!这可是大人的老来子,千万别动了胎气!”
新月,是不是简直就要痛苦而死了?!我看着新月呼之欲出的眼泪,心情简直好到爆!
而更给新月以致命打击的是努达海根本就没看她一眼!直到努达海落座,新月才颤巍巍的从塞雅身后出来,在众人已经麻木的目光中跪倒了努达海的面前,带着哭腔磕头请安。
努达海虽然这段时间正常了很多,但出于惯性使然,就要伸手去扶新月。冷不防云柔摸着肚子哎哟了一声,就成功的将努达海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柔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让他们去请大夫!”
云柔娇嫩的俏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笑的好不温柔,“爷!老夫人和夫人都看着呢!不过抻了一下,您别这么紧张。回头老夫人该笑话您了!”
说完又像刚看到新月一般,惊讶的说道:“呀,月姨娘怎么还跪着呢?地上怪凉的,爷还是快让月姨娘起身吧。”
努达海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神情复杂的抬手示意新月起身。说实话,眉宇间的神色着实有些狼狈。
我摸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心想这要是瓜子就好了。配上好茶,正好舒舒服服的看戏。
我的目光扫过骥远,不出意料的看见他唇边勾起的一抹冷笑。这孩子真是太坏心眼了。
当晚,骥远他们在将军府住了下来,说好等过了元宵节再回府。半个月的时间新月觉得简直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花园的梅树下,努达海和云柔相依相偎共赏红梅;
偏院内,努达海温柔的为云柔披衣暖手;
餐桌上,因为怀孕被特许可以上桌吃饭的云柔得到了努达海细致入微的照顾;
月夜下,努达海紧紧抱着云柔一起看绚烂的烟花;
。。。。。。
新月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她恨不能冲上去将那个云柔碎尸万段,努达海是她的啊!努达海不是说过只爱她一个的吗?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努达海只是将云柔看作是她的替身,一定是这样的!新月将满腔的愤恨,失望,忐忑通通和墨香倾诉了。而墨香自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
我也不禁乍舌,天下还真有这么执着的人呐!
好吧,看在姑娘你如此纠结的份上,我成全你一次好了!当然,我绝不会承认我是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才想看一场大戏解闷儿玩儿的!
正月十三,入夜,将军府望月小筑内,新月终于见到了让她情之所钟的男人——她的老公公努达海!
而墨香作为我的特派八卦记者,非常尽职尽责的向我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努达海,你。。。。。。你好吗?”
新月幽幽的声音让努达海心头一震,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和新月离得太近了。
努达海退后一步,叹了口气道:“我很好。新月,你不应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你怀着身孕,更该好好保养。。。。。。”
“不!努达海,你不要和我提起这个孩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也该知道我是多么羡慕云姨娘,羡慕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哦,新月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好吗?我们。。。。。。我们注定今生无缘!这是天意啊!骥远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忍心伤害他,让他被人耻笑。新月,就当是我求你好吗?为了我,好好的待在骥远身边吧!”
努达海的话让新月泪如雨下,她不敢置信的疯狂的摇着头,瞪大眼睛看着努达海,仿佛要把他的灵魂看穿,“不,不会的!努达海,你不会对我说这么绝情的话。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吗?”说着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努达海看到新月悲痛的样子,面上似有不忍之色。身侧的拳头紧紧握着,最后还是颓然的松开了。
片刻之后,新月忽然止住了哭声,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一把抓住努达海的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努达海,我们私奔吧!”
努达海石化了,屋外的墨香石化了,作为听众的我和甘珠也石化了!
“她,她也太不知羞耻了!”良久过后,甘珠红着脸憋出这一句。
“不,她是太自不量力了!”当自己还是那一弯高贵清泠的月牙儿吗?!
墨香崇拜的看着我,说:“还是夫人厉害!可不就是嘛!”
拍完马屁的墨香喝了口茶继续讲故事:
“新月,你疯了?!”
“不,我没疯!努达海,你知道的,我们的爱对我来说是这世上唯一珍贵美好的东西。什么名分地位荣华富贵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只有你才是我的永恒!哦,努达海,我知道,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一定也像我一样生活在痛苦和煎熬里。对我和你来说,没有了彼此我们简直就是行尸走肉!所以你才对云柔那么好对吗?因为你把她当成了我,当成了那个让你怜惜心疼的月牙儿。努达海,只要我们私奔,你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我了!拥有真正的我,而不用再面对一个替身!我们远离京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可以拿掉这个孩子,然后我会为你生一大群宝宝。我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天!我仿佛已经看到那种幸福快乐的场面了!”
双眼闪动着憧憬和向往光芒的新月让努达海后背发凉,神魂惧惊!这个近乎癫狂的女子真的是那个曾经让他甘愿付出一切的新月格格吗?!
“新月,你冷静一下好不好!你听我说,收起这些幻想吧!当日我既然选择将你带回京城,如今就不可能再带你离开。况且,我身上还背负着许多的责任。作为额娘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这么不孝;作为雁姬和云柔的丈夫,我不能抛下她们不管;作为珞琳和骥远的阿玛,我不能害他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新月,你醒醒吧。如果来世有缘,咱们。。。。。。”
努达海坚决的语气和抽手的动作严重的刺激到了新月!新月的声音陡然提高,甚至有些刺耳,“当初你不是说你已经不爱雁姬了吗?你不是说我是你今生今世唯一的挚爱吗?难道说你都是骗我的?!还是说,”新月的目光瞬间变得悲凉,“你又爱上了别人?!嗯?比如说,那个云姨娘?”
努达海无力的靠在门口,无限疲惫的说道:“新月,对我来说,你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存在。你的出现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缕阳光,一丝清风,让我日渐平淡的感情泛起了波澜。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的!可是,雁姬她跟了我二十年啊!二十年的夫妻之情岂是一朝就能灰飞烟灭的。没有了爱情,可我们之间还有亲情,我们还是家人啊!她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在前线打仗。不管是基于情分还是道义,我都不能弃她于不顾。”
深吸了一口气,努达海抬起头看向新月,“至于云柔,我不否认,一开始我是把她当作你的替身的!因为除了身份上的差异,你们都是身世堪怜之人。而且气质谈吐都很相像。这让无法得到你的我感到一丝欣慰。可是,新月,你应该明白,当初我既然接纳了她,就代表我要对她负起责任来。且不说云柔现在怀着我的孩子,就算是她没有怀孕,我也不能扔下她。因为她是那么柔弱卑微,又是那么依赖着我。失去了我,她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让我如何放得下!新月,我不可以那么自私。我们都不能那么自私的去伤害我们的亲人啊!”
说完这段话,努达海转过身,毫不迟疑的打开房门,在即将踏出去的一瞬间,一字一句的说道:“新月,这一世,我注定是要辜负于你了!下辈子,我会比任何人都要早的来到你身边,一定会给你一份独一无二的爱情!”
努达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望月小筑。留下新月就那么定定的站在那里,仿佛被瞬间定格了一般。
听完墨香的叙述,我倒是不胜唏嘘。努达海,终究还是清醒了啊!
第二天傍晚,我迎来了一位稀客。
“雁姬,你都不伤心吗?看到努达海和云姨娘那样柔情蜜意,你怎么还能生活的如此安逸?”
新月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行过礼后便直奔主题。说实话,这会子她倒是真有了一丝满洲姑奶奶落落大方的样子。可惜早已晚矣!
我淡淡一笑,眼中一片澄明,“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已经完完整整的拥有了努达海二十年。我陪着他一起成长,看着他从英姿勃发的少年一步步蜕变成如今沉稳睿智声名远播的大将军。我们还有一双儿女。这些还不够吗?云柔就是再得宠,她也不能把我从努达海的生命中抹去。那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妾争风吃醋?!”
我看着新月震惊的模样,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些让我自己都恶心的话效果还真不错。
“新月,我不知道你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可我认为,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为他着想,不应该打着爱情的名义陷对方于万劫不复!那并不是爱,只是自私的占有欲!”
说完,我示意墨香进来将新月带回去。新月走到门口,用似乎飘渺的声音低低说道:“雁姬,其实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所以,我才被指给了骥远。”
我端着茶盏的手一顿,微不可见,“墨香,扶你主子回去吧。天气冷,想着给你主子多加件衣裳,小心别冻着了。”
元宵节后,骥远一家回去了。努达海消沉了几日,就又恢复了过来,继续沉浸在即将再为人父的喜悦之中了。
立春后不久,老夫人又给努达海纳了一房侍妾,是老夫人娘家人送来的。好像还是远亲,叫春铃。生的晶莹剔透,清爽大方。虽然不及云柔那样美,但却长了一双桃花眼,一笑起来妩媚横生。
老夫人和我解释说,如今云柔十分得努达海的喜爱,虽然如今还知道敬畏我这个当家主母,可万一肚子里这胎是个儿子,难保起了别的心思。不比春铃,到底是自家人,什么时候也翻不起大浪来。
我面上一派感激,心里却不屑一顾。说来说去,这就是做婆婆的通病,见不得儿子死心塌地的围着一个女人转。若她真是心疼雁姬这个儿媳妇,原著里又怎么会联合努达海新月给雁姬没脸。雁姬不过教训一个小妾,她怎么不帮雁姬说话,反而不让新月再给雁姬请安立规矩呢?!
想必,努达海二十年只和雁姬相守,老太太早就不满意了吧!
怪只怪雁姬太傻,竟然相信男人从一而终的鬼话!
男人嘛,都是馋嘴的猫,食髓知味是他们的天性。所以努达海在云柔不方便的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委屈自己。
而云柔和春铃之间的明争暗斗小打小闹甚至让努达海感到一种满足感。有女人还是两个漂亮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总是能满足男人虚荣心的事情。只要不出大格儿,男人还是很享受的。
我就更不在乎了,反正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真的没什么不一样。一样对待,不偏不倚。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三月初,珞琳出嫁了。
除了府里预备的嫁妆,我还从雁姬的私房里给珞琳添了不少金贵的物件。说到底,看在雁姬的份上,我也不想委屈了珞琳。毕竟家女儿和娶媳妇不一样。本来对方就是郡王贝子,身份地位比珞琳高出一大截。更何况如今努达海的爵位全无,将军府早已不复当年的显赫。如果嫁妆上再不突出一点儿,珞琳嫁过去肯定要受人白眼的。老夫人可能和我想法一样,也拿了不少梯己给珞琳添妆。
虽然珞琳不一定听得进去,可是在她出嫁前,我还是苦口婆心的将为妻之道通通告诉了她。只希望她不要被新月传染的太厉害。
能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如何选择了!
出嫁那天,珞琳抱着我哭了。也许终究是母女连心吧,我也湿了眼眶,心里闷闷的。替她盖上盖头,在她耳边最后又嘱咐了一通。
珞琳声音哽咽的点头,让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