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指爪》打结树

4、顾总

　　春秋多雨。献东见天色暗沉，去接潘河阳的时候就多带了一把伞，果然在去办公楼的路上大雨就瓢泼而下。
　　车库里左转右转好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献东一边帮潘河阳拎公文包，一边将两把伞取出来。潘河阳伸手接过，两人默契十足。却不想外面滑进了一辆车子，宽广低调的黑色，看那车牌，像是顾总的车。两人赶紧收敛心神，保持距离。可巧，等电梯的时候，顾总也和他们赶在一起。两人对顾总问安，然后就敛息收神站在电梯里。献东不经意间，看见顾总耳朵后面的脖颈处有两道极浅的伤痕，可能是女人划上去的，有偷偷瞟一眼顾总侧脸，看着像是多少有些劳累的样子。献东坏心眼地偷笑。
　　后来他把这个跟潘河阳说，潘河阳瞪他一眼叫他小心说话。献东摸摸鼻子，赔笑。潘河阳说：“顾总从来不是爱女色的人，再说他最近下午经常休假，就算如何也不至于一脸疲倦。”
　　献东说：“不会是公司业绩不好了吧？”
　　潘河阳说：“不会。”
　　下午韦苍顶着小雨跑进公司里，献东前去殷勤接过韦苍手里的箱子。
　　“师父，你手里这是什么，还挺沉。”
　　韦苍说：“一边去。”
　　献东眼睛转了转：“哦，有人送你的，这么大雨还专门送过来，是谁啊？”一边作势要去窗边看。
　　潘河阳走过来：“献东，你资料整理好了？”眼神严厉。
　　献东摸摸鼻子，灰溜溜滚回座位上，整理繁琐数据，偶尔抬眼看一下潘河阳和韦苍讲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潘河阳用一盏小巧青碟呈了盘冷菜上来。
　　献东只闻到扑鼻异香，不由顺着香气去看。
　　那青碟子里是大颗饱满鲜实的泥螺，浸在黄酒里，色泽鲜亮，肉质柔软，泛着股冷香。
　　献东吸了一颗，咽下去满颊留香，点点头说：“这个味道真好。”
　　潘河阳说：“这是韦苍给的。我给你拿来下酒。”
　　献东看到桌子上果然温了一只白瓷小酒盅，大乐：“今天下雨，吃这个正好。”
　　潘河阳和他一边吃泥螺，一边喝酒。那泥螺本就是酒渍的，吃不多时，献东就有点醺醺然。
　　潘河阳说看着献东年轻的面孔染上一抹嫣红，眼角眉梢皆是青春的姿色，伸手想抚摸上去，到底没有动，只端着酒盅慢慢喝。献东听到潘河阳叹了口气，抬头看，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间掩着抹愁色。
　　献东没有问，只装作没有看见，喝了一口酒，搬过潘河阳的头，嘴对着嘴，哺了上去。
　　两个人从饭厅相拥着踉跄到床上，献东几下扒掉潘河阳的衬衫裤子，火热地同他亲吻。唇齿间皆是醉人的酒香，伴着湿漉漉的吻浸染了卧室内两人彼此的气息。
　　过了许多天，公司突然收到同辉金融邀请晚宴。德信重投和同辉金融一直都是对手，虽说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彼此在外界眼里一直客气相待，但是也很少有对手邀请前去赴宴的。这次同辉不知道为了什么，机会邀请了全部的德信员工。凡是有些名头的，只要不是实习小弟就都在邀请行列。
　　玉妹妹在茶水间和几个女同事聊天，献东在一般等着接热水。
　　“难道上次被我们打软了，这回来求饶的？”
　　“不像啊，那边也挺厉害的，不至于一次就输不起了。”
　　“是不是有项目要合作？”
　　“他们不是喜欢找外资，上次那个日本的，新加坡的，美国的。。。虽说咱们也不错，可是哪有找对手合作的？”
　　献东在心里想，可不是，有谁突然要和竞争对手合作的。
　　玉妹妹笑：“总不会是相亲。”
　　献东泡了两杯热饮，一杯他的咖啡，一杯潘河阳的绿茶。
　　走到办公室里韦苍和潘河阳正在讲话，一站一坐。看到他来，两人的交谈立刻默契地停下，献东放下绿茶，笑：“师父，可不知道您在这，我再给您泡一杯。”他走出经理办公室，只觉得潘河阳这些日子有些不同，但是他摇摇头不做深想。
　　这周他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潘河阳那里住了，而是开车回前面自己的住处。自从潘河阳受伤，他不是没有发现两人相处是潘河阳细微的变化。他只是不愿意多想。潘河阳不说，他就不问。
　　周六晚上，德信重投浩浩汤汤一众人前往同辉邀请的的会场。虽然是露天酒会，到还是搭建了高大的帐篷，献东第一次见到同辉高层，一众人都是精英模样。献东和众人一样，穿着深色西装，打着领带，手里一杯金黄色的香槟酒。
　　名义上是同辉举行的业界庆典，来的人很多，但是像是一般小员工都邀请到的，似乎只有德信重投的人。献东端着酒在人群里穿行，男男女女打扮得都很光鲜靓丽，尤其是办公室职业女性们，既然有机会参加酒会，总归是要打扮得衣香鬓影引人瞩目的。
　　献东看到韦苍，一身铁灰色的西装，将平时严厉的面孔衬托得英俊挺拔，他不怀好意地笑看周围的那些女人们，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挺有女人缘的。
　　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潘河阳，献东拐了几拐转到草地上，只听到松树屏后面有人说话，献东正要走，谁知道竟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被人抱在怀里。
　　献东脑袋里一片空白，双脚麻木不由自主，想动也动弹不得。
　　抱着潘河阳的是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虽然借着光亮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但是模糊看去对方并不是同辉的高层，也不是其他参加酒会上任何一家的人。但是那人浑身上下的气势怎么看都是一个高位者。献东眼睁睁地看着潘河阳在别人怀里被吻得透不过气来。身体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他内心深处滚烫激荡，偏偏双脚冰冷，一动都动不了。
　　晚上献东坐在汽车里给潘河阳打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
　　潘河阳在电话那边说：“我有事要忙，你回家吧。”
　　献东默默挂上电话，在潘河阳楼下看着黑漆漆的窗户，心底一片冰冷。
　　他无法想象他深爱的这个人，此时是不是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裸露。
　　失魂落魄地跑去喝酒，可是附近仅有的一家酒吧十二点钟就打烊。深夜风冷，献东只好换了一家小巷子里简陋的小饭馆接着喝。面前只随意点了一碟花生米，一盘泥螺。
　　红皮花生炸的干爽松脆，泥螺浸的得酒香四溢。

　　他身边的人也忍不住要了一盘。
　　献东抬起头，觉得对方眼熟。
　　那人倒是先认出献东来了，说：“我是旅馆的人啊，上次你同事的伤，好了没有？”
　　献东想起了，温泉旅馆的伙计。他点点头说：“好了。”
　　那人笑着说：“那就好了，还好没事。”
　　献东把泥螺推过去，那人摆摆手说：“我打小就不爱吃这个。谢谢。”
　　两个人就小菜就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伙计原来叫常晓盛，眼睛似乎不是很好，离得远了的东西就看不清楚。
　　常晓盛笑笑：“老毛病了，现在也没什么。”
　　听献东说他是德信重投的员工，常晓盛沉默片刻说：“听说你们公司很出名，老总也很厉害。”
　　献东喝一口酒，说：“是厉害，他啊可是金融业里的传奇人物。虽然听说是早几年是靠老婆发家的，但是现在那可真是实力派。”笑了笑说，“那天我正巧和他一个电梯，他脖子后面让女人划了好长一条道子，啧啧，那方面估计很不错。”
　　常晓盛看看喝得胡言乱语的献东，喝了口酒。
　　室内温软的酒香就着晕黄的灯光，引出那些旧日回忆。

　　这些事他比献东清楚的多，顾回是怎么一步步发展壮大的，他和他前妻怎么样，他都很清楚。顾回诚然是个实力卓绝的人物，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到头来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献东不再去找潘河阳了，他看得出潘河阳天天在忙。可是他绝不去问潘河阳在忙些什么，他自嘲一笑，还是怕。
　　倒是每天晚上，陋巷的小酒馆里多了两个喝酒的酒友。
　　常晓盛下班之后和献东就着这个简陋但是温暖的小酒馆里点上两个下酒小菜，慢慢度过一个个冷风呼啸的夜晚。
　　只是听高层说，顾总最近又休了假。
　　喝酒的时候献东也会将公司里无伤大雅的事情将一点给常晓盛听，他知道常晓盛现在辞了职，只在家炒股，另外兼一个晚上洗车行看店的职。到老八九点钟没有客人了就下班，偶尔也有很晚还有客人来店里洗车打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