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未浓》鱼若薇

25、第十五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三）

　　“无上天尊，蓝姑娘，贫道要是再不赶来，我看这赵公子就要命丧黄泉了。”赤松子放下手中的拂尘示意他旁边的黄衣道士住手。
　　我半浮于空中，看着这师徒俩人“那你们就是来捣乱的。”
　　我眼角一眯、纵身而起，赤松子惊道：“不好”，在空中几个起落，已到了那黄衣道士面前，只见他空手一扬，数点火光从指间飞出，火光瞬时冲天而起，直击夭夭手持剑柄那。
　　夭夭衣带微招，整个人仿佛交错的光影，若隐若现，宛如在散步一般，瞬间已折回。只是气息有些散乱，抓着赵璟的手微微的颤抖。
　　双方对峙着，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浮现着许多不曾记起的咒术，我缓慢地抬起左手骈指当胸画了个半弧当中又写了‘令’字，身体一扬、身后长发如云般当风扬起，四周顿时散成一蓬蓝色光环，漫天的雪花瞬时化成冰针向赤松子他们射去。
　　赤松子双手展开，指间微动，已结成一种种法印，“武冈正火，破。”一声大喝，拂尘周身一环，一道若有若无的火光消融着射来的冰针，射来的冰针刚一近身，就已被远远弹开。
　　此时天空中凝滞无尽的萧瑟。
　　“蓝姑娘你收手吧，赵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我们在这么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去桃花居品一品赵公子上好的佳酿，也不枉老夫历尽千辛的来这幻境一趟啊。”赤松子虽然这么轻松的说着，但我手底下的法术却没有停下，他也只能硬撑着。
　　“赤松子，现在这种情况，我看你是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既然是这样。”突然黄衣道士双掌起飞向这边袭来，十指成鹰爪状、掌风中带着一股血腥气，树木中之，立即树叶枯黄而死。
　　我的锦带刚与那黄衣道士双掌对上，没想这时赤松子一经发力、武冈正雷从天空漫天飞下，周围一片殷虹。我这边在体内不知名的妖力支持在还可续撑着，但夭夭在连番的争斗之下已经疲惫不堪。
　　“啊。”一声，雷火正冲着夭夭当头而下，就再此一瞬，百里言笑飞檐落地，似乎看出事情凶险，两□□替行于梅花步、踮脚踏雪飞速离冲起，一缕银色剑气划空劈下。银色与殷虹炸开，光芒萦身而灭。
　　此时瞬息一呼，形势徒然便好，夭夭虽然被百里言笑救下，但赵璟此时却被赤松子劫走。“现在老夫有资格和蓝姑娘谈条件了吧。”赵璟被赤松子用锁喉手扣着，看样子他对于这个人质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了。
　　此时我们都已停下，黄衣道士迅速地退到赤松子的身后。夭夭刚要挣脱百里言笑的搀扶，却跪倒在地，血丝从她嘴角、耳孔渗出。
　　“是么。赵璟的生死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不足轻重，那便随了道长的心好了。”我信步踱来，凑到夭夭的耳边说道“现在该告诉我事情的原委了吧。”
　　夭夭咽了口气，抬头看着我，那冰冷的目光腐蚀着我们彼此的灵魂，“我的要求你还没有完成，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若薇，如果我的孩子没有得到祝福，就算我死了，我也会带着那个秘密永埋幽冥。”
　　我听见她说这话，内心似乎已经知晓，淡然地笑了笑看向她，“噢。本来我还有几颗九尾娘娘的回阳丹，看样子你是用不上了。”伸出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
　　斜过身，满满的月亮挂在天上，就算是在这幻境之中，这轮满月也不会消散，依然明亮，但不知这人月两团圆的日子是否能真正圆满。
　　我和百里言笑相视一眼，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苍茫的雪夜，诉说着人间万般的衷肠。也许在这场故事里，有的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匆匆而过。
　　我们都静在那里，那黄衣道人的眼眸一直盯着百里言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恍然一线，黄衣道人横掌劈在赵璟的胸口，“嗵。”只听赵璟的膝盖触碰在雪地上的闷声，赵璟陷入了昏迷。夭夭不过百里言笑的阻拦冲了过去，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再次出手，这也许才是人们所说在利益舍取那一刻的衡量，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刻，我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寒冷，原来我的心和我的血一样的冷，终其是不同的物种，所以—— 谁又能明白谁的深爱，谁又能理解谁的离开。
　　脑海里的景致又再变换了。
　　母亲的身影在小风岩的风中摇曳着，“母亲，烟月阿姨再家等您呢。”
　　母亲没有移动半分，还是坐在那块石头上，望着西沉的日头，天空中烟霞片片，揉碎了风中悄然而来的哀伤。“我不想见她。”母亲只是说了这一句，就此沉默了。
　　剑光划过。
　　我似乎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曾经夭夭来过的那所茅屋门外，听见九尾娘娘的声音传来，“姐姐，是烟月错了。你去看看段大哥吧，他已经不行了。”呜咽的声音在茅屋里响起，原来在父亲最后的时光里，他是和九尾娘娘在一起的，这一刻我有了从未的恨意。
　　爱一个人不是要全心全意吗，为何在我们的生命里总是不断分裂着自己的心。两人的沉默伴随着一声耳光的脆响划破，“如果他选择了你，就不该让你来。我蓝觅雪放弃的东西，就不会再碰，他的死活不管与我何关系。”
　　忽然木门被打开，九尾娘娘被母亲用法力丢了出来，她摔倒在地又站了起来，轻拂了下鹅黄的裙子，幼时的我只是用简单的隐身术躲在一旁，九尾娘娘只是临走时向那边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顿时屋中传出母亲的哭泣之声，他的世界沒有她，但她的世界只有他。
　　只是手中传来的温暖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们依然在幻境中，局势依然让人那么无力。
　　百里言笑忽然说道“除了赵夫人的枯木本体，赤松子道长你还想要点什么。”我从未告诉他，我和赤松子的交易，如今被摆在明面上，让人心里一沉。
　　赤松子对着那个黄衣道士使了个眼神，黄衣道士俯下身刚要接近赵璟，却被夭夭吃力的挡下来，黄衣道人挥手吸起雪地中的一把剑横于夭夭的脖颈之上，霎时脖颈渗出了一条血印。赤松子甩了下拂尘，他声音又一次传来“百里公子固然是明事理的人。那老夫也明人不说暗话，蓝姑娘，我要你和你姐姐那对玉玲珑。”
　　又是玉玲珑，难道花舞早已知道我一定会用上这玉玲珑才会给我，我叹了口气，为何和人打交道时，总是有那么多的巧合，也许真的像九尾娘娘所说今年我命中自由此一劫，躲也是躲不得的，但此时我却只有一支，无法和赤松子做交易，我必须要另想他法。
　　“赵夫人，你夫君中了我的幽冥掌撑不了多久了。”这是我第一听见黄衣道人的声音，并没想象中那样哑涩难听，而是说不出的沉静、温柔如水的声音，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狠辣的武功，绝难想到他的为人。
　　夭夭听见黄衣道人那句撑不了多久时，一怔、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刻消逝了。眼泪一滴滴的低落在赵璟大红的喜服上，我与她几百年的相处中，今日她的眼泪就要流尽了。
　　黄衣道人看到夭夭这样，便把剑放下了，伸出一只手搭于赵璟脉上，半饷之后说了句“请蓝姑娘解开赵公子的记忆封印。”
　　忽然那句‘记忆封印’一词就那样硬硬生生的敲在心房上，原来我一直在疑惑，为何我的那样记忆像碎片一样散落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我抬起双手两掌而仰，指头相著，稍屈合之，如掬水状，结起持水合掌，手中的乌光轻轻颤抖了一下，一道轻灵之气从指尖吹拂射去，空中的月色一暗，似乎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被突然收束，化为一道月白色的光从而入赵璟的眉心。
　　慢慢地赵璟真开眼，混乱的记忆在众人的观望中恢复着，夭夭将衣裙撕下一条，为他包扎脖颈上长长的剑痕，眼泪宛如滚珠一般落到他的衣袖上。赵璟的神情痛苦挣扎着，遥看雪地道：“对不起。”
　　那一句短短的道歉，夭夭似乎已经等待了太久了，茫然的看着赵璟，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无所适从。他们這是一場没有时限的角力戰，誰在乎的越多，就输的越慘。
　　忽然大地在颤抖，众人在震颤中来到了另一番景色。幻境的变化是来自赵璟和夭夭共同的回忆，因为鲛炉里放着的是两人的血。
　　这熟悉的景色不正是赵璟和夭夭的初次相遇的地方吗，那里还矗立着那棵开得艳丽的桃树。
　　物是人非，只是记忆中的这里依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