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紫苏芸香

6、【方无戚顾】断章（现代文）相守篇

　　相守篇
　　【病危】
　　“大师兄……”追命蹲在无情的轮椅旁，拉了拉无情的袖子，无情轻轻地摸了摸追命的头，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吉祥物一样的追命，这时候说不出话，只是安静地陪着无情。无情抬头看着天，慢慢地闭上了眼。刚刚结束的病例研讨，戚少商凝重的表情，还有那一份，并没有好消息的报告。还有半年，这样的自己，到底还配得到什么呢？……手有些无力，其实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的吧……

　　方应看没有想到，来找自己的人是戚少商。
　　又是一夜宿醉，方应看有些迷糊不清，看到戚少商的时候，只是随手一挥：“戚大医生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戚少商一把扔下一个文件袋在方应看面前，脸上的眉头锁了一重又一重：“方应看，你和无情之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无情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如果手术成功，那么他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成，那么他还有半年的时间。如果你不想到最后连这半年的回忆的没有的话，你就继续醉生梦死吧！”戚少商一口气说完就冲出门去，甩手关上了门发出剧烈的声响。
　　方应看笑得满脸泪水：“戚包子，敢甩我方应看门的人，你是第一个。”

　　那天晚上，方应看在无情病房的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等推门进去的时候，眼泪都哭干了。
　　推开门地一瞬间硬生生勾出一抹笑容，和以往没差的丰神俊朗，他凑到无情的面前问：“崖余，我们和好吧。”
　　无情安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伸出手，摸着方应看红肿的眼睛说：“别笑了，兔子笑起来，不好看。”

　　方应看认识无情的时候，无情二十五岁，离医生宣布的极限时间，还有两年。方应看和无情在经历了半年的相互试探，用了一年来互相伤害，然后用最后的半年来相爱。
　　在很久很久之后，有人评价已然成为传奇的有桥集团董事方应看，说，如果方应看提前两年收购六扇门，成功的速度应该更快。方应看听到之后，只是笑笑说，那只是一个意外。而那个意外的决策，只是因为那个成为了他人生意外的人，无情。他愿意为了无情，一直等。
　　有时候，方应看想，如果他和无情能够更早相识，如果他们不是站在敌对的阵营，或许，能……可又或许，这样就好……

　　【圣诞节·戚顾】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顾惜朝没都把圣诞节当做一回事。那种满街放着“铃儿响叮当”的歌曲，挂满了奇怪装饰的绿色树，堆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的礼物盒，一对对情侣手牵着手，看着都喜气洋洋，可是就不知道这节日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圣诞节对顾惜朝来说，只是简单的十二月二十四号和二十五号。所以当他接到戚少商电话的时候，是这么反应的：
　　“喂。戚包子，什么事？”
　　“惜朝，你二十四号晚上有空么？”
　　随手翻日历：“有啊。”
　　“好，那天我请你吃饭。”
　　顾惜朝和方应看提及的时候，方应看一脸惊诧的表情：“不是吧，顾惜朝，那天是平安夜唉，你居然不知道？！”
　　顾惜朝的表情一脸无辜，他又没过过圣诞节，他怎么知道。
　　既然是戚少商相邀，那必定是别有用心。但是所谓别有用心，这也得有人领情是吧……
　　极其难定到的，顶级餐厅的烛光晚餐，所谓是约会的必备之所，两个人吃着上好的佳肴，喝着红酒，气氛正好，聊天什么的至少感觉不错，问题是……
　　“这鱼没入味，这肉明显烧过头了，这道汤味道不够鲜。”顾惜朝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意，花了这么多钱还不如让他做呢，味道至少要好上一倍。顾惜朝敲了敲戚少商的盘子道；“还有，戚少商你肠胃很好了是吧，没事喝什么酒？”戚少商很无奈，这下真的是什么气氛都没了……
　　吃完饭去看电影是约会的常理段子，圣诞节的特映会，自然会放很温馨的纯情片，适合情侣观看，同时在黑暗中你抓抓我的手，我小亲你一下什么的小暧昧。问题是……
　　“哈……好困……”
　　“惜朝，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睡吧……”
　　“嗯。”
　　于是，这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地睡着了。电影就看了个开场，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最后的节目是圣诞节的游乐场的，摩天轮。这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传说，在零点的时候，坐在摩天轮里的情侣互相告白，就会得到神的祝福，永远在一起。问题是……
　　戚少商他居然恐高！
　　顾惜朝看着已经脸色泛青，刚开始还拖着自己来坐摩天轮的时候还算兴高采烈，如今已经是身体僵硬，都不知道眼睛往哪看了。
　　顾惜朝叹了口气，站起身坐到了戚少商的身边：“戚少商，既然你知道自己会恐高，就别非要坐这种东西。”
　　戚少商摆摆手，表示自己真的没事。其实他也没约会过，只是上网搜索的约会攻略中说圣诞夜一定要做这些事情，所以才跟着做的，本来就只想给顾惜朝一个美好的回忆，却没想到自己先阵亡了。
　　顾惜朝将手敷上戚少商的手，顾惜朝的手很凉。戚少商忍不住反手将顾惜朝的手握住，包裹在自己的手里暖着，担心在瞬间多过恐高，戚少商眉头微皱：“怎么穿了这么多，手还是这么凉。”
　　顾惜朝偏了头，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总是这样，都恐高到这份上了，居然还只惦记着自己的手凉不凉，衣服够不够厚。以前的这个时候，顾惜朝总是一个人呆在实验室里，看着冰冷的仪器，听窗外的烟花绽放，叮当童谣。第一次有人陪着自己过圣诞呢，而且，不会是最后一次……顾惜朝向前靠在了戚少商的胸前，闷声道：“喂，戚包子，我的圣诞礼物呢？别告诉我你忘记准备了。”
　　“嗯。”怎么会忘记准备。戚少商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将顾惜朝的左手牵了过去。在感觉到某样冰冷的东西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低着头的顾惜朝瞬间抬头，看到自己和戚少商手上的那对对戒的时候，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后释然，一双眼清澈无比。
　　戚少商吻了吻顾惜朝的指尖，轻笑：“惜朝，圣诞快乐！”
　　在那一瞬间，凌晨种响，烟花绽放，顾惜朝偏了头，倾身向前，吻住了戚少商，戚少商伸手抱着他，久久相拥。许久，分开，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的包子脸，笑得那般美好，他说：“少商，圣诞快乐。”

　　【圣诞节·方无】
　　“无情，圣诞节你想怎么过？”方应看一边拿着装饰品兴致勃勃地装饰着圣诞树，一边问无情。无情的身体不允许他在外面寒冷的空气中待太久，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去游乐场，去外面吃圣诞大餐，他们能做的，或许只是窝在病房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聊聊天。
　　无情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忙碌着地方应看，许久，才轻轻地说：“应看，去买烟花吧。”
　　“唉？”方应看有些惊讶的看着无情：“无情，你刚刚说什么？”他没想到无情会对这个节日有庆祝的愿望。
　　无情的嘴角轻轻扬起：“去买烟花吧。”
　　“可是烟花不是过年放的么？”方应看呆呆地看着无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想看。”无情说。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无情想，还有什么是他方应看不会去做的呢？
　　小侯爷出马，自然是有什么好的就买什么，和方小侯爷算钱，认真你就输了。
　　方应看将无情退到了空地上，他小心地将无情的毯子裹好，围巾帽子手套一样不少，确定了无情绝对不会冷才将买好的烟花排开。
　　点燃的引信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漫天的烟花在天空绽开，爆破的声音有些刺耳，却因为无尽的美丽让人移不开眼。因为只有刹那芳华，所以才尤为珍贵。方应看站在无情身边，静静地看着无情抬头专注的眼神，烟花的明暗让看起来无情格外夺目，方应看都快看痴了。
　　无情突然看向方应看，伸出手拉了拉方应看的衣袖，示意他低下身来。方应看顺从地弯下了身，侧着脸看着无情，近在咫尺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无情一个微微起身，将唇映了上去，方应看在那一瞬看到无情眯着的眼上微微颤抖的睫毛，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个人紧紧得抱在了怀里，加深的吻，让两个人的呼吸都凌乱，靠近的温度让两个人都不再寒冷。
　　许久唇分，无情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呼吸，看着方应看，嘴角的笑意那般美好：“应看，圣诞快乐。”
　　方应看没有松开抱紧的手，反而越发用力，似乎想要将无情就这样抱在怀里，谁都抢不走，许久，他才轻轻说：“崖余，圣诞快乐。”
　　无情轻轻地靠在方应看的胸前，微微闭上了眼。如果烟花注定寂寞，那我只想陪你看一场，花开花落，灿烂的瞬间也是凋落的时刻，能我贪心一次……如果我离开，方应看，我希望你会记得今天的烟花……

　　【离别】
　　是不是注定了平安夜之后就不再平安，是不是注定了午夜之后的灰姑娘要回家，是不是注定了一场绚烂之后就会归为沉寂，是不是注定了我会失去你……
　　戚少商很喜欢清明，因为他相信，那一天，顾惜朝会回来。不再拿手术刀的戚少商过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安静，有时候，他会把和顾惜朝走过的每一段路都走一遍，最后的重点，永远，都是顾惜朝的墓前。一壶酒，两个杯子，然后对着墓碑敬酒，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安静地待着。

　　那一次的车祸，很严重。失控的货车逆向行驶，直接撞向了戚少商的车。那一天，戚少商失去了一只手，更重要的，他失去了，顾惜朝。坐在副座的顾惜朝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用整个身子都护住了戚少商。戚少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闭上了眼，永远没有再睁开。
　　等救援队到的时候，戚少商依旧死死地抱着顾惜朝的尸体，不哭不喊，就这样抱着，怎么都不肯松开，怎么掰都掰不动，最后实在没了办法，才被别人从后打晕，勉强地送到了医院。
　　方应看赶到的时候，戚少商的手术已经做完，他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急救的医生说，其实本来戚少商的左手是可以保住的，以戚少商的医术常识，他知道怎么做。可是戚少商没有，他就那样抱着顾惜朝，就那样坐着，看着自己的右手满满的血，可是心里只有那个人，只问那个人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睁开眼看看自己。所以错过了时机，那手等于废了。
　　戚少商在看到方应看进来的时候，两眼无神，他轻轻地说：“方应看，对不起。”失去了手，不会有可能再帮无情做手术了。
　　方应看长长地叹了口气：“兄弟，你能活着，就好。”
　　活着？呵呵……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意思？……戚少商不再看方应看，只是闭上眼，脸上的酒窝没有一点痕迹。
　　方应看轻轻掩上了门。戚少商偏了头，那一滴眼泪自眼角缓缓滑落，耳边是顾惜朝当初的那句话“戚包子，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就是我顾惜朝的东西了。从此之后，你这条命给我好好保管着，不准再这么不爱惜，听到没有！”
　　惜朝，你真残忍，要我一个人，活下去……
　　戚少商是在顾惜朝的葬礼后，只留了一封辞职信给无情，人就走了，唯一带走的，是圣诞节戚少商送给顾惜朝的戒指。
　　戚少商说：“我说过，要和他一起，看遍世间风景。”
　　后来，方应看总是能在清明的时候见到戚少商，在顾惜朝的墓前。
　　一壶酒，两个杯子，一个人影。从日出到日暮，碧落到黄泉，落寞，又或者，是另一种方式的，相守……

　　【再见】
　　无情的心脏已经脆弱到受不得任何刺激，在听到戚顾两人遇到车祸的时候，无情被送进了急救室，被迫进行了手术。没有两大心脏科高手的助阵，无情的手术，没有成功。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来等，另外的天才。从手术室出来，主治大夫摇头，无情还活着，只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方应看在特殊护理病房外不眠不休守了两天两夜，才换来无情的一个睁眼。方应看握着无情的手，哭出了声，喃喃低语只知道重复：“你终于睁开眼了，你终于睁开了！”
　　无情弯了嘴角，在氧气呼吸罩下，做了一个口型：傻瓜……
　　从无情睁开眼开始，方应看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无情的身边，说着搞笑的话，回忆这过去的点点滴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方应看的欢声笑语，哪怕谁都知道，方应看笑得有多勉强。无情就这样一直淡淡地笑着，安静地看着，看着方应看说，看着方应看笑。六扇门的人来看过无情，在看到方应看的时候，都是，叹了口气。诸葛小花离开的时候拍了拍方应看的肩膀，语调有些酸涩：“好好照顾他。”方应看笑着答应：“放心。”
　　时间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一月一日。新年。刚下过雪的世界，阳光耀眼。
　　这一天的无情精神很好，他示意方应看拿下了氧气呼吸罩，开口说：“应看，我想吃棉花糖。”
　　方应看鼻子酸酸的，握着无情的手：“那等你能下床了，我们一起去买好不好？”
　　无情微微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就要。要我们一起去的游乐场那里的棉花糖。”
　　方应看不想离开无情半步，可是在对上无情坚决的眼的时候，有些不忍，将呼吸罩给无情戴好，又检查了一下无情，并没有什么大碍，才匆忙开口：“无情，等我，我马上就去！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无情轻轻点点头。
　　方应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出了门。
　　无情看着关上的那扇门，慢慢掏出了枕头下的手机，那是拜托追命拿来的，无情打开手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打出一行字，确定，发送。
　　然后，他慢慢闭上了眼，方应看，再见……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图，渐渐成了一条，直线……

　　无情早签了遗体捐赠，葬礼都成空白。六扇门的人都悲了一张脸，方应看在门外看了许久，都没有进去。方应看在心里说，无情，我不会说再见。
　　方应看坐在游乐场的大树下，手里还拿着一串棉花糖，紧紧握着的手机，显示着打开的信息来自无情，闪烁的屏幕映着方应看满是泪痕的脸。棉花糖在阳光下，融化，过往的甜蜜终究，只余下空荡的一根竹签……
　　“方应看，来生说，我爱你。”

　　写在文后：我终于活着写完这篇文了……折磨了我大半个月了啊！……哇咔咔……现代文真可怕……该温馨的温馨了，该虐的虐了～完满，收工！
　　最后奉上严二宽的歌，个人觉得难得这首歌让俺有感觉……
　　《断章》
　　作词严宽／作曲严宽
　　夜色灰蓝／心随风动不知所踪／聚光散开／爱随时间不停流失／我的心在雕刻／我的爱太素颜／我听到我的歌／没有间奏后的另一章／想大声呼喊你／牢牢地抓住你／是不是会又一次让故事延续／心一直为你动／梦已经靠近你／我好想回到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