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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难得的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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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被李末吓住,还是现如今“犯人”太多抓不过来,那帮人把夏宁扔下后便再没来过,两人也因此过了段还算安稳的日子。这段时间李末把夏宁当成了家里的客人,不但没听从当日那群人的命令,反而处处以礼待之,对此夏宁反对过,却耐不住李末的坚持,按李末的话来说就是,“自家屋里的事儿,外人管不着!”每每听到这句话,夏宁都不免一阵嗔怪。
由于“犯人”的身份夏宁无法在村中现身,因此许多事都变得很不方便,刚开始时没少闹笑话。有一次李末外出,留在家中的夏宁因为冷的受不住想生火取暖,结果火生起没多久就听到大门外一阵喧哗,不明所以的夏宁只好躲进屋里,不一会儿就见李末风风火火的跑回来,边跑边喊着:“哪儿着啦!着哪儿啦!”后来夏宁才知道,自己生火时正好有村民路过,那人看大门紧锁的屋内有烟飘出,以为是家里着了火,就赶紧到地里喊了李末回来。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为了避免他人猜疑,李末只得日日陪夏宁守在家中,幸好现在是年底,农活儿少,否则李末还真不敢贸贸然这么干。
除去帮夏宁恢复身体的功夫,其他时候两人多是李末做事夏宁伴着,边聊边做,说说笑笑的倒也不觉无趣。关于夏宁的身世,李末从未提过,他总觉得这话一出口,眼前的人就该跟着风一起飘远了。
就当他们刚觉得生活安稳些,计划着怎么过年的时候,有天早上李末却忽然被村长带走了,他这一去就再没消息。因为走的突然,夏宁不知道李末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在家等了好几天的夏宁整日心神不宁,猜测着李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无奈现在自己是犯人,不能轻易出现在村上,否则会牵累到李末,想到这些夏宁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愧疚与难受。
这段日子以来,夏宁备受李末的呵护,自蒙难至今,看尽各式嘴脸的夏宁已许久未曾感受过这种温暖,整日被这种温暖包裹着,好像连冷却已久的心都快被化开。可是他越想越怕,难道李末真因为自己而受牵累回不来了?
这天晚上,夏宁和往常一样正在心里念叨:李末啊李末,那天你怎么就傻不拉几的非要为我出头呢?李末啊李末,你赶紧回来吧!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洪亮的嗓音:“夏宁!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一喊震醒了沉思中的夏宁,他连外衣都没套,只着单衣就奔进了院子,看着风尘仆仆的李末,夏宁的眼眶就那么红了。僵硬的迈步向前,走近李末的夏宁上下打量着,随即一拳戳在对方胸口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李末被打的有些莫名奇妙,“家里还有你在,我不回家要上去哪儿啊!”这不快过年了吗,村长让我给他家房顶儿翻新草,我托隔壁刘婶儿的孙女小丫给你捎话儿了啊,怎么她没跟你说?”听完这话,夏宁无语问天,“你缺心眼儿吧,小丫才三岁,你让她捎什么话啊!我以为你出事儿了呢,吓得我···诶!什么都甭说了,先吃饭吧,你等着!”说罢便钻进厨房做饭去了,李末看着夏宁的背影,偷偷地笑了,心道:连外衣都没穿就急着跑出来,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挺有位置的嘛!
不一会,一脸严肃的夏宁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推给饭桌前的李末不冷不热道:“快趁热吃吧。”李末低头一看,霍!豆腐打卤面,去晦气的,看来夏宁是真担心了,于是不再言语,大口吃面,直到海碗见底才一抹嘴大声道:“啊!舒坦!对了夏宁!”“恩?”“我给你·····恩····我给你捎回来点东西,放在你床上,一会你回屋看看。”说完便起身收起碗筷向厨房走去。
夏宁很惊讶,他认识的李末憨直老实的很,怎么会想到给自己捎东西,按说不该有这些花花心思的,莫不是出去两天撞邪了?随即往卧房走去,想看个究竟。
进门点起油灯,夏宁走近床边,只一眼便被床上一张泛黄的老相片震住,想想刚刚李末欲言又止的表情,才明白原来这两天他不只是去帮村长这么简单。
正当他想找李末问明缘由的时候,当事人却从背后默默抱住了他,夏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挣扎开来,“放手!我的事儿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到村长哪儿调查我!放开!”“不是这样的,你别瞎想,我不放手,你误会了,先听我说,别激动,当心身体。从村长那儿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压你来我家的那帮人,他们见是我就开始胡乱说你的坏话,还告诉我年后要把抓你去劳改农场,我气不过就揍了他们一顿,这照片是从他们头头身上搜来的,我以为你看见照片能高兴点儿,谁知道~~~哎!都怪我!”说罢开始狠狠的抽自己。
夏宁闻言不再挣扎,只是沉默着低泣,止不住的泪水都落到了身后人的手臂上,照片不知何时掉落到地上,那不过是一张有着他身影的全家福,仔细观察,依稀能从落款处看到夏氏家族合照的字样。夏氏家族,短短几个字,却为他的家族盖了章,定了性,“资本家”这个概念在那个年代不是谁都担待得起的,夏宁不曾犯罪,但他背后那富庶的家庭就等于了他的罪过,要知道那时候给一个人定罪靠的不仅仅是法律。其实夏宁刚来时,李末就知道对方家境不错,这点从衣着、气质和生活细节上都可暌违,和他这种村里的土娃不同,夏宁就像是一朵娇柔淡雅的龙胆花,细腻的不忍碰触,李末虽是个不谙世事的农民,却也能感受到夏宁身上那不一般的贵气。
等夏宁哭的差不多了,李末便拍着他的背说:“夏宁,咱们离开这儿吧!”说这话时的李末其实早有考量,他清楚记得那帮人说要把夏宁带去劳改,劳改是什么李末很清楚,他更清楚劳改农场对某些人来说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一想到夏宁可能从此离他远去,李末是决不允许的,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听到李末的话,夏宁倏地抬起头,嘴开开合合的想说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只是一个劲儿的点着头,反身用力抱住李末又开始哽咽,这一晚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哭着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