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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道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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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空闲我就去探望柯尚书,他住的地方还是一团乱,只见他躺在一堆垃圾当中,头蒙在被子里,脚却露在外头。
枫儿和菊儿一直遵旨跟在我后边,江侍郎把我带到他房间就跑去忙其他事了,我小声的喊:“柯尚书。”
他迷迷糊糊的转了个身,随即疼得跳了起来,是动到腹部的伤了吧?
“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他捂着肚子颤抖不止。
“你的伤怎么样了?”听说他底下的御医来给他看过了,都说医者不自医,这话一点不假,不过他本来就只热衷做奇药,也只能算半个医者。
“谢太子殿下关心,很疼。”
你还真诚实。
“疼就好好躺着,要喝水么?我给你倒。”我看他的嘴唇都快开裂了,没等他回答就擅自倒了一杯递过去。
只见他喝了一口,脸色一变,又全喷了出来,弄得我们两身上和被子上都湿嗒嗒的。
“你干什么!?”脏死了!
“我忘了,这里面掺了药……”他用袖子抹抹嘴,松了一口气。
枫儿拿来了毛巾,我一边擦他一边解释,“这是我新开发的强效泻药,找不到食器就装茶壶里了。”
就在那茶壶边的角落里用笼子装着几只小老鼠,是要拿来试药的吧?我还是别动他房里的东西比较好。
“你受伤了都不好好休息,这么喜欢做药?”我闲扯两句。
“我是在休息,不然也不会做这种普通的药了。”他立刻两眼放光,像是要躺不住了。
“你好生修养着,等身子好了有的是时间让你研究。”我按着他的肩膀,就怕他真要起来。
他倒没动,反而冰冷的说:“人的一生能有多长时间?除去吃饭睡觉这等杂事,有多少时间能去钻研,又能研究出多少东西?”
怎么这样就较真了?
“三十而立,你才刚起步不是?”怎么弄的好像快死了似的,是不是受了伤得了太多感触?
“我的寿命已经过了一半。”他紧紧攥拳,就像仇人在面前却又无法报仇,不甘、懊恼、甚至憎恶……
他的执着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
他不止是个怪人,还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最危险的,也是最单纯的。
不过我倒不讨厌他这样一心追求什么的样子。
“柯尚书,雷儿没打扰你休息吧?”父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起身行礼。
“一直躺在床上也无聊,太子殿下来得正好。”柯尚书回答。
“是么。”父皇走过来,“你救了雷儿,朕还没好好答谢你,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谢皇上,你每个月多拨点钱给礼部就好。”柯尚书的眼里闪出了铜钱的光芒,这人真的没救了!
父皇豪爽的回答:“朕考虑一下。”
你太小气了吧!?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还没算他护驾的功呢!!
“柯尚书,听说知道朕不见了,你紧张的带着人到处找,可辛苦你了。”父皇继续道,“说来也巧,朕遭遇刺客,正好就被柯尚书撞上了。”
父皇的脸皮果然厚,对一个救了自己的人都能如此明着怀疑。
“哪里哪里,微臣不过是去看自己开的河灯摊子,要是知道皇上也在,断然是要绕个路再去的。”柯尚书对人情世故比较淡薄,也不恼怒,倒是,原来那个摊子是他开的,真会赚钱!
“好了,你也累了吧,我们不打扰你休息了。”父皇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正要告辞,柯尚书打断了我,说:“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事吗?我看了父皇一眼,他没有要避开的意思,脸皮真不是普通的厚!
“什么事?”我坐到柯尚书的床边。
他背过身,从身后摸出一本书交给我,“上次被你折腾的够呛,你有空看看这些基本的医术,紧急时刻也好派上点用场。”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知道了。”我收下书,起身告辞,不料他突然拉了我一把,我顺势冲到他面前,两片唇很不巧的凑到了一起。
不止如此,他的舌头居然伸了进来,送了一颗药丸到我舌根下方。
“太子殿下,上次做到一半的事,等以后我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再继续。”他松开我,嫌弃的抹抹嘴,我还没嫌弃呢!混蛋!!
上次,他让我小心父皇。
我看向父皇,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好像要在我身上开个孔来研究似的。我应了柯尚书一声,冒着凌厉的视线越过父皇先走了出去。
父皇后来问我要了那本书看,我乘他不注意取出嘴里的药丸,里面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丞相未死。』
15年前,我的母后背叛了父皇,父皇的敌人是姜吕尚和丞相,或许还有柯尚书。父皇一心想除掉他们,而他们却想借着拥立我夺取皇权,现在的状况是这样吧?
父皇最应该除掉的人分明就是我!
外面的月光清亮,胜过了屋中的烛火,父皇是个夜猫子,应该还没睡吧?
我小心的越过窗户,谁知道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枫儿。
“太子殿下要去哪?”枫儿挡着我的路。
“平时总见你打瞌睡,怎么这时候这么灵敏了?”我干什么要受他的质问?
“睡饱了……皇上让我们随时跟着你。”枫儿边说边毫不顾忌的打了个呵欠,你到底哪里睡饱了!?
“我要去见他,你不用跟来了。”我说着就继续前行。
枫儿没再说什么,就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懒得跟他计较,要是真碰到什么刺客让他给我挡两刀也好。
我往父皇的寝宫走,远远的就看到他在一间亭子里喝酒。
月光如霜,他独自举杯。
他身边仿佛有散不开的忧愁,让人想去打破,我走近他喊了一声“父皇”。
“……”他扫了我一眼,继续给自己斟酒。
“这等美景,来的不是父皇心心念念之人,实在是可惜。”我很不识趣的走到他身边。
“你知道还来!”我的头被他敲了一下,之前就奇怪他这个武痴怎么也跟喻风一样暴力。
“不是父皇所爱之人,却是父皇所虑之人。”说这句话是想试探他的,但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他依旧攥着杯子,不紧不慢饮下杯中的液体。
“父皇,这样一个人喝多寂寞,赏我一杯如何?”我见他又要不理我,索性问他讨酒喝。
他看了我一眼,弯起一边的嘴角笑道:“得了吧。”
“哪能得了!”被你这么挑衅我本来不想喝的也要喝了!我抢过他手里的杯子,仰头饮下,那液体就像熊熊烈火般灼烧碰触到的一切,我感到那酒淌过的食道仿佛都被点燃了似的,最后落到胃里引起一阵生疼。
“都叫你算了。”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从我手中夺回杯子,继续斟酒,夜光杯中如清泉,他也当清水似的饮下那烈酒。
我对酒没什么研究,原来平日宴请里喝的那些根本只能算是水。
胃里的灼热扩散到全身,引得我口干舌燥,我才喝了一口就这样,父皇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他的酒量也好过头了吧?
“雷儿,早些回去休息罢。”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像是睡着了似的,身体不听使唤的往一边倒,靠在了亭柱上。
我睁不开眼睛,听到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朝我走过来。
“怎么每次都被你搅得一团乱?”他说话间,我的身体落进了他的怀抱,我小时候没与他如此亲近过,要说与他一起睡觉也是不久前的事情,但此时却觉得非常的怀念。
他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