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儿寡妇》清蒸一下

8、真情假意难分辨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大碍？”

　　念之看到大夫给裴思清把脉时面沉如水，看不出喜哀，焦急地问出心中所想。

　　“无碍，小姐是饥饿加上心力憔悴才会晕倒的，我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吃个一两副便会没事。”

　　大夫开过药方后便离开，念之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裴思清，便关上房门去药铺抓药了。

　　守在门外的慕容沐见念之出来，本想上前询问，不料，念之先开口：“小姐还没醒，大夫说了要静养，慕容掌柜还是改日再来看望吧。”

　　慕容沐讪讪地摸摸鼻子：“念之，你是不是讨厌我？我只是关心思清，没别的意思。”

　　念之朝慕容沐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念之不敢。念之在此带小姐谢过慕容掌柜的相救与借住之恩。”

　　慕容沐低头注视着身前正恭敬行礼的念之，这丫环虽然低着头，但是个子仍然到了他的肩膀，他自认自己个子已算高的，一个女子也有这么高的个子，实属罕见，再看脚，隐在裙子里看不分明，想到这，慕容沐眼神变得幽深，看不清情绪。

　　念之低着头，没有看到慕容沐眼中的一抹探究，捏着药方从他身边穿过。

　　慕容沐侧身让行，看着仍低头行走的念之，淡淡飘出一句话：“念之，个子这么高的女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念之身形一顿，没有回答，低着头远去。

　　慕容沐盯着念之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又摇头笑笑，自己最近真的是疑心越来越重了。

　　“慕容掌柜，请你进来一下。”裴思清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慕容沐挑了挑眉，她是何时醒的，听没听到刚才的对话。

　　裴思清在念之对慕容沐说自己要静养时就醒了，刚才慕容沐试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静静看着一步步走进床边的相救之人，一时之间，心内百转千回，是这个人毁了她的避风港，但又是这个人在自己晕倒时相救，她不知是该骂还是该说谢呢。

　　慕容沐手拿纸扇，挑起一处床边的一处纱帐，定定看着出神的裴思清，前日去酒馆时，只觉她艳光四射，正是他所喜欢的风采，今日大病后再见，又如白莲般清新，整个人被淡淡的柔光所笼罩。也许，一开始找上她便是正确的。

　　“夫人叫为夫进来，难道只是这么一直盯着看的吗？”慕容沐轻笑，瞧见裴思清又被他一句话说得脸红，心内更是欢快。

　　“念之自幼便长得高，她是北方人，小时候在街上卖身葬父，我看着可怜，就央爹把他带入府中，她为了感激我就做了我的贴身丫环。”

　　慕容沐有些赧然，听了裴思清的解释，便道：“呵呵，是慕容多心了，在这说声抱歉。”

　　裴思清听后，此人能屈能伸，实属难得。她因为刚刚醒转，刚才那一番话说下来，便觉得有些口渴，眼睛便时不时地去瞄一下桌上的茶水。

　　慕容沐自是注意到了，他先把纱帐用钩子挂起，再转身走向桌边，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又走回床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行动不便的裴思清，突然坐在床沿弯腰用手从裴思清背后搂过她的肩膀，把她稍微抬高了一点嘴巴正好对着茶杯，裴思清震惊之余，茶水已经慢慢流入她的口中，那清甜的味道让她的心有了一瞬间的甘甜。

　　裴思清喝完一杯水，慕容沐问：“还要不要了？”

　　裴思清摇头，男子赶紧温暖的白皙手掌还放在她的肩膀上，那里能感到一股热气蔓延，她突然就慌了，自己寡居三年，三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靠近，而这个男人还是个美男，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关切地询问自己，裴思清觉得自己快要被热气蒸死了，尴尬使得脸色越来越红润。

　　慕容沐还是那么柔柔地笑着，柔柔地半搂着裴思清，又语气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吃些东西？你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

　　裴思清一听到昨晚，之前那些不好的回忆尽数想起，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被慕容沐搂着极为不像话，于是便挣扎着要自己坐起，更是甩开肩膀处的温暖手掌，慕容沐见她突然闹起别扭，便是一阵轻笑，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恐怕也只有此时能看见了。

　　裴思清听到慕容沐的笑声，虽然很悦耳，但是他笑她了，是耻笑？还是嘲笑？她不想深究，目光恢复清冷，语气也变得冷冷：“慕容掌柜请出去吧，我暂时还不饿......”

　　“咕噜...咕噜...”一阵阵欢快的轻叫从裴思清的肚子传出，声音不小。

　　“哈哈哈哈，夫人还不饿吗？哈哈哈哈...”慕容沐听后，失声大笑，那张美男脸越发好看，裴思清却是懊恼地想继续晕过去。

　　慕容沐一边大笑一边走出屋外，对候在不远处的六儿招招手：“快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米粥，再来一碟小菜，也要清淡的，恩，再加一碟开胃的糕点。”

　　六儿看到自家少爷笑得如此欢快，忍不住问道：“少爷，什么事这么好笑？”

　　“哈哈哈，六儿啊，我觉得这门亲事甚和我意啊！”说完，不管一脸不解的六儿，又走进裴思清休息的小屋。

　　裴思清见慕容沐去而复返，满脸笑色，别扭地闭上眼睛不看他。但是没过多久她就被一阵食物的香味诱地睁开了眼，跃入眼前的是一张红木矮桌，矮桌架在锦被之上，桌上摆着一盘糕点，糕点外面呈白玉色，上面缀着一抹红色；还有一碟小菜，小菜色泽洁白；再有一碗汤水，颜色呈乳白色，浓浓地冒着热气。

　　慕容沐热心地张罗着，介绍道：“这盘糕点可是大有来头，你尝尝。”说着，捻起一块糕点递给裴思清。

　　裴思清敌不过叫声越来越大的肚子，接过慕容沐递过来的糕点，斯文地咬上一口，竟意外的好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快便吃完一块，又再伸手拿了一块，吃完第二块，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糕点？这么好吃？而且好像吃了还想吃，胃口突然大开。”

　　“九珍糕，分别用九味既是食物又是药物的扁豆、麦芽、藕粉、茯苓、芡实、莲子、苡仁、山药及山楂各二两，共研细粉，加白糖七两，用水调合后做成糕点，又称‘健脾糕’。”

　　“什么？这是皇家才能吃到的，你这怎么会有？”裴思清一听是九珍糕，惊奇之下又吃了一块。

　　“端王爷赏的。”

　　“看来这酿造御酒果然好处多多，况且你还被他闺女看上了。”裴思清揶揄道。

　　“哼！我已有心上人，夫人难道还不明白么？”慕容沐突然拉住裴思清正要再拿糕点的小手，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裴思清。

　　裴思清尴尬地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银筷指着碟内的小菜，问道：“这是什么菜？还有玉兰花。”

　　“玉兰野鸡片，这些肉片都是剔了筋膜的野鸡鸡脯肉削出来的，玉兰花用的是玉兰树最顶端且刚刚绽放的，加入鸡蛋清翻炒而成。”

　　裴思清一听原料就胃口大开，拿筷子夹了一口鸡肉片——细嫩，再吃一口玉兰花——香甜，不禁感叹，有钱真好，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慕容沐见裴思清吃得欢快，面上也带了一层笑意，他舀了一勺米汤送至裴思清嘴边，裴思清皱眉地看着这乳白色的东西，摇摇头：“我不喜欢喝白色的汤。”

　　“呵呵，夫人，这可不是汤，这是米粥。”

　　“米粥？你骗人吧，这明明是汤，要是米粥我怎么没有看见一粒米。”

　　“夫人请看。”慕容沐把瓷勺慢慢倾斜，白色的汤水缓缓流进碗内，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饱满米粒安然躺在瓷勺底部。

　　裴思清惊讶，抢过瓷勺，盯着那些米粒，若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她尝了一点，随即感叹，原来米粒还能做出如此美味，又舀了一勺米汤入口，竟尝出了豆腐的味道，嫩嫩滑滑，非常美味。

　　“这粥有什么名堂？”

　　“这粥精选若干种香米混合，加入腐皮，慢火细熬而成，名曰‘白玉’。”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这顿饭怕是吃了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口粮吧？”裴思清感慨。

　　“何止？半年差不多。”

　　“真奢侈！”

　　“谁叫我喜欢夫人呢！再奢侈的事情我都愿意做。”慕容沐笑意盈盈，“夫人，你就从了我吧。”

　　裴思清一口米粥呛着：“咳咳，慕容掌柜，在我还没嫁给你之前，请你喊我吴夫人。还有，你若真想讨好我，就散些银子去救济县城里的孤寡老人与乞丐。”

　　“你不是被吴府赶了出来吗，吴夫人我看也是不能叫了，还是夫人听着舒服。救济穷人？虽然我慕容家有钱，但是银子只供我一人与我喜欢的人挥霍便好，陌生人我没兴趣。”慕容沐优雅地打开折扇，扇起一阵微风，淡淡地兰花香弥漫整个屋内。

　　裴思清冷笑：“奸商就是奸商，别忘了我是因为谁被赶出吴府，我又是因为谁变得如此狼狈，我又是因为谁落得骂名。那我也告诉你一句，你的银子我没兴趣挥霍，因为我有个规矩，决不与奸商做朋友。”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得到你，我承认我手段是有些不够光明磊落，可是我问你，你待在吴府快乐吗？你就没想过再嫁吗？”

　　慕容沐低头看着手中纸扇，轻轻说出刺痛裴思清地话语。

　　是啊，她待在吴府如同活死人，快乐早已远去，再嫁不是没有过憧憬，可是世事又怎么能都如意呢？

　　裴思清一阵感伤，良久，她轻而坚定地道：“你并不喜欢我，又何必说出那么一番话。”

　　“哦？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我喜不喜欢你，你又知道多少呢？”

　　慕容沐依旧在笑，只是这笑里多了一丝恼怒，似恼怒裴思清不该质疑他的喜欢。

　　“先是毁灭，然后再给与，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你的这种喜欢太可怕，我承受不起，而且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爱意，只是装出来的亲切。我不相信你对着真正喜欢的女子会是这个样子。”

　　裴思清冷笑，慕容沐的喜欢难道就是掠夺吗？这样的喜欢她不稀罕。

　　“原来你还在责怪我，我以为我让你看清吴府的真面目，你会感激我，没想到你心里还是恨我的。”慕容沐有些气恼地道，“这样也好，虽然过程与之前预料的出了些偏差，但是结局都是一样的，你逃不掉的。”

　　“你什么意思？”裴思清听慕容沐说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最后都是要嫁给我的。” 慕容沐笃定地道。

　　裴思清恼怒：“你为何一定要娶我？天下万千女子，你娶哪一个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娶一个寡妇呢？别跟我说什么你喜欢我，我不相信。”

　　“因为你够漂亮，因为你会酿酒，因为你是寡妇，这些理由够不够？”慕容沐悠闲地道，“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裴思清听过这些理由后，恼羞成怒，这慕容沐专门捡她的伤疤戳：“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慕容掌柜，竟让你这般费心思的整我加损我。我讨厌我的相貌你夸，我抛头露面酿酒你夸，我没了丈夫你夸，你的品位还真是够奇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这样一直拐弯抹角，我听着都累了。”

　　“夫人果然很爽快，我没挑错人。我能有什么目的呢，不过是想要娶你为我酿造御酒罢了，我若说我喜欢你，你又不相信。而且为皇家酿造御酒于你也没有坏处。”

　　慕容沐眼睛发亮，盯着裴思清看如看一块宝玉，终于被他打磨的由璞玉变成美玉的女子。

　　“那又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