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威仪之下是为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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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沐，你别告诉我你在慕容府让我吃的那些菜恰巧也是端王爷赏的？”裴思清语气微冷地问道。
慕容沐倒是一派镇定，对她的质疑若无其事，“我若说就是，夫人信吗？”
“慕容沐，你当我是白痴啊！”裴思清低声咒骂，“你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
“怎么会？我有那命吗？”慕容沐摇头嗤笑，总算给了一个正经的回答，“其实，当时你身体虚弱，胖大婶正好回家了，为你做饭的是六儿。”
“六儿？他怎么会做宫里的菜？”裴思清略显惊讶。
“真相是，六儿是——太监。”慕容沐突然凑近裴思清，小声道，“你可千万别跟六儿说啊。”
“什么？”裴思清低呼。
“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六儿早些年在宫中御膳房当过差，曾随大师傅学过几样御菜，后来犯了事被逐出了宫，我遇到他时他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没想到六儿的身世这么可怜。”裴思清一时伤感，“那你当时为何不和我说？我自会对六儿更好。”
“六儿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是太监耿耿于怀，我怎么忍心到处宣扬。”
“那你现在？”
“这不是夫人怀疑我了嘛。”
裴思清摇头，慕容沐几时为别人考虑过了，还道他终于良心发现了。于是她便不再说话，只低头专心吃菜。
不知过了几时，身边的慕容沐突然起身，裴思清以为又要去敬酒，便准备随同，谁知他并没有叫她也没有拿酒杯，一转身便快速离席，衣袖沾到桌上银筷的油迹也不甚在意。裴思清纳闷，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急躁与大意起来，真是太奇怪了。于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悄悄离席尾随前去。
裴思清因为华服太长行动有所滞缓，待追到后院时便只看到慕容沐银白色的华服一闪而过，消失在一处僻静小院里。
这边慕容沐与裴思清先后离席，主桌上的太子木信也谦然解释有些私事要离席一会，众人点头并不介意。
一处檐廊下，先前被遣走办事的侍卫正垂首站着，等候木信地询问。
“如何？”
“回太子殿下，不是。”
“难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
“奴才觉得也并无可能，从那个慕容沐身上，奴才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有这种内力的人若装病，王御医不可能发现不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木信沉思，当初老三一出世时母妃便让心腹王御医暗中留心，后来每次三皇子生病都是王御医医治，若是装病必会露出麻脚，王御医毫无所察，这生病必是不会有假。可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呢，难道是因为太子之位得到的太过顺利了，无端便会生出一丝不安。他自嘲笑笑，正要返回前厅，便见一身紫衣的丽人正匆匆忙忙地从一处小院里出来，神色有些慌张与惊讶。
他皱眉，今日有酒宴，侍卫们几乎都被安排在前院，后院只在主要院落留了一些，现下裴思清出来的小院正好是僻静之处，难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不动声色上前，想看看那个小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她那么惊慌。
裴思清因太过震惊，一时没发现木信的靠近，她心里乱如麻，待发现木信靠近时，他已离小院很近，裴思清慌忙跪地行礼:“民妇慕容裴氏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清亮，在空旷的小院外分外惹人注意。
木信盯着面前低头行礼的裴思清，淡淡道:“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你不用这么大声，本殿下还没有老到耳聋。”
裴思清有些紧张，小心应道：“民妇遵命。”
“你不在前厅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民妇身体有些不适，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是吗？”木信显然不信，越过她走进小院。
小院里，一株柿子树孤零零地伫立着，在它四周的地上掉满了熟透跌落的柿子，皮开肉绽，已快被泥土侵蚀。再往前去就只有一间三进深的屋子，此时雕花大门紧闭，并无任何奇特之处。木信不解，这样一处在太子府里毫不起眼的地方，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惊慌？又或者是她看到了什么？
既然外面不见任何异样，那定是在屋内了，想到此，木信快步来到房门前，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若有所思。
裴思清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雕花木门，心里越发紧张，但忽又想到，若真不幸被发现，那也是天意。
木信停顿了一会，突然迅速伸手推开木门，“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裴思清默念一声“阿弥陀佛”，木信大步进入，四处张望，未看到任何异样，突然回头对紧跟着的裴思清问道：“你刚才为何惊慌失措？”
“回太子殿下，民妇有些怕蛇，刚才在这里不小心发现了一条青蛇，被惊着了。”裴思清心有余悸地回道。
“是吗？你既为酿酒师，怎么会怕能入酒的蛇呢？”木信回头看向裴思清，一双凤眼咄咄逼人。
“实不相瞒，民妇因从小怕蛇，从不用蛇入酒。”裴思清从容应答。
“这样啊。”木信点头，“这间屋子阴寒，我让下人带你去别的屋子休息。”
裴思清暗中“吁”了口气，幸好没被发现，要不然她也要跟着遭殃。
“回禀太子，民妇身子已没有那么难受了，可以回大厅了。”
“也好，一道走吧。”
路上，裴思清心里十分忐忑，这个太子并不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相反生性多疑，看来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你是临安人氏？”木信似随意问了一句。
“回太子殿下，民妇自幼在临安长大。”
“家中还有哪些人？”
“母亲早逝，只余父亲一人。”
“听闻你嫁给慕容沐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这次是二嫁？”
“是。”
“为何二嫁呢？”
裴思清顿了一顿，缓缓道：“太子殿下，民妇可以不回答么？”
木信停下脚步，看向裴思清，眼内写满惊讶，自从他当上太子以后，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这样一个小小的酿酒师，胆子倒是不小。
他语气微怒地道：“本殿下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人敢不说的？”
裴思清见太子似动怒，略定了定神，“民妇的第一个丈夫去世了，一个女人想要独自生活，有些艰难。”
“寡妇二嫁，这事在乾朝不多见但也只有几例。那这么说，你嫁给慕容沐不是因为喜欢喽？”木信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让裴思清左右为难，实在不知怎么回答。
正在她为难之际，一个声音帮她解了围，“夫人既然愿意嫁给草民，又怎么会不喜欢草民呢。草民慕容沐拜见太子殿下。”
裴思清听后一阵恶寒，慕容沐脸皮厚无所谓，她虽然嫁过一次人但毕竟还是个脸皮薄的女子。
木信似乎对慕容沐打断他与裴思清的谈话非常不满，尤其是长着一张与老三相像之脸的人，他不悦地呵斥道：“大胆，见了本殿下为何还不下跪？”
裴思清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这太子的脾气也这么捉摸不定，发起怒来丝毫不给人任何察觉的机会，偏偏慕容沐又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只微微弯腰，并无下跪的意思。
木信见慕容沐并不听命下跪，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哼，慕容沐，你是不是不把本殿下放在眼里？我让你下跪，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慕容沐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缩在华服长长地袖子内，胳膊直直地垂着，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他的长发，冷风贴着他露出的脖颈，一片凉意。他缓缓地双膝跪在地上，头抵青石路面，口中还不忘恭敬道：“草民慕容沐见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思清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木信突然转身离去，威严的抛下一句话，“记住自己的身份，别有任何妄想的念头。”
太子刚走，慕容沐便迅速站起，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拉着裴思清便要回前厅。
裴思清甩开他拉着的手，有些不满道：“怎么？你平时在我面前不是很威风吗？今日一见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夫人，你这是在为我生气吗？”慕容沐听了她的话，竟然没有生气。
“错了，我是在为我自己生气，怎么会与你来到这么一个让人发冷的地方。”裴思清有些自嘲地道。她从没有在此刻清楚明白的感受到深秋的凉意，那凉意直抵心肺。
权势是一个吃人的恶魔，连慕容沐这样心高气傲地人都能轻易的低头，而对于她来说，不也是为了见那高高在上的皇权者才来到上京的么？而自己的父母不也正是受了这权势之苦才落得如今下场，既然决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自己是否应该习惯这一切？
“权力是什么？就是你刚才看见的。”
慕容沐一把抓住正要转身离去的裴思清，厉声道：“上京是一个险恶的地方，在这里无权便无亲，你莫要后悔来到这个丑陋的地方，因为以后你要在这里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你的那些骨气还是趁早收起来吧。”
说罢，甩袖而去，丢下裴思清一人，些微孤单。
慕容沐说得是对的，他也许比自己更能体会这背后的辛酸，想起刚才她偷听到的话，一时有些为他不平，那些话就足以令他痛苦万分，他还要受刚才那般侮辱，竟有些为自己突然心生的脾气感到后悔，自己不该因为看不惯某些事而对他冷语冷言。
刚才在那屋子里，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裴思清微微苦笑，怕是不好受吧。
于慕容沐来讲，何止是不好受，简直可以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威仪之下是为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