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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初露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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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江边一如既往灯火灿烂,并非游客太多,只是因为临江便是A市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男男女女往来其中,醉生梦死,七彩的霓虹灯在夜里格外绚烂,投影在江面,随着江水微微摇动,却又是另一种美。
苏殊看得心动,在夜风中微微扬起笑脸,“哥,要不要去喝一杯?”
宁浩收回落在江面上的目光,看向站在身边的苏殊,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一句话,却让他回家被罚了两天的面壁,可是不管是过去或者现在,对于她的请求,做哥哥的他,一向是拒绝不了的。于是他笑笑,“好。”
季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打开房门就看见漆黑的一片,苏殊还没有回来。她打开灯,脱下脚上折磨了自己一晚上的高跟鞋,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她闭着双眼靠在沙发上,觉得无比疲惫,原来那样的慈善晚宴,真的不适合自己。这些大大小小的晚宴,不管再怎么冠以慈善的名目,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一场有钱人的游戏,她玩不起,也没有兴趣。
和周觅一起入场的时候,看见金碧辉煌的大厅,来来往往的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她有些心虚地后退一步,下一秒手心却被周觅握紧,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臂弯里,微微低头,“别担心,有我在。”
她偏过头看他,灯光下他的脸有些陌生,她点点头,随他往里走。说不清是因为自己的紧张,还是因为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又或者是因为自己根本驾驭不了的高跟鞋,她脚下一个踉跄,周觅见了停下脚步,蹲下身,伸手轻轻覆上她的脚踝,抬起头,“扭到了?”
季末一愣,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大厅里微黄却明亮的灯光投在他微微扬起的脸上,他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中带了几分关切。许是被他温柔的目光迷惑,季末脸上泛起红晕,“还好。”
“恩。”周觅点点头,却还是没有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揉弄着她有些发红的脚踝。季末有些尴尬,只好别过头去,却不期然和人群中一双眸子对上,她身子一僵,后退一步,躲开周觅的碰触。周觅手下一空,抬起头来就见她身形一晃,站起身来扶住她的腰,眼中带了些不悦,“你就不能小心点?”
季末脸色一红,微微挣开他的手,“总监,叶小姐。”
顺着季末的眼光,周觅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叶舒眉,神色并没有半分改变,只是转过脸,扶着季末的腰,“走吧。”
季末被周觅用这样暧昧的姿势揽着走,当下赧然,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站在人群中的女子。
然后她再也忘不了那时她的样子。
叶舒眉的身影就那么浮现在季末脑海里,她静静地站在人群中,一身黑色的礼服衬得她的肤色雪白,长长的卷发在头上挽成优雅的发髻,但让季末难忘的,却是她脸上的表情。
其实和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这个女子给季末的印象却是极深的。每次见到她,她都是带了些傲气的,但并不给人压迫感,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她是十分优雅大方的。在自己眼里,叶舒眉就像是画廊里挂着的价值不菲的名画,而自己却不过是街旁的随手涂鸦。
所以,季末之前绝不会想到在她的脸上会出现那样的表情。
伤心,混杂着不甘,却又带了些挫败感,但和自己对上的那双眸子里却写满了谴责,那样不屑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季末的双眼,也惊醒了她因为羞窘而有些迟钝的神经。低头看一眼半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沿着手臂往上,越过肩膀,看见周觅没有表情的侧脸,季末心里突然一惊。
她一瞬间明白了在叶舒眉眼中,自己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落在她腰间的手明明是暖的,可她却觉得有些发冷。周觅早就知道叶舒眉会来,那他带自己来又是什么意思?季末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憋得她心里一阵阵难受,有好些话,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终还是轻轻推避开他的手,借口脚疼,在角落寻了张椅子坐下。
还好周觅只在身旁坐了一会就被人叫走寒暄,他低声嘱咐她不要乱跑就随来人走开。季末这才松了口气,轻轻靠着椅背,脑子却不自觉地运转,想要想明白点什么,比如叶舒眉,自己,或者是周觅。
就像她现在做的一样。
第三十八章
想起自己坐在角落里,眼睛里看着的却是站在不远处的周觅。灯光下一袭银灰色西装的他清俊挺拔,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执着香槟,淡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酒杯里轻轻摇晃,好像变得陌生起来,每一次和他的相处,好像都能看到一个不同的他。此刻的他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来来往往的人与他寒暄,他只是低着头,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容,又混杂着些许冷淡。然而,即使在这样热闹的酒会,他的冷淡也并没有格格不入,这和自己的局促不安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不管他有多疏离,多冷漠,他仿佛天生就是属于这种上流的酒会,而自己,不管多努力适应宴会的节奏,自己依旧像是误闯入华丽宫殿的平凡少女。
于是这个时候,季末再一次深深认知到,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一直都是。
所谓的上流社会,永远不是属于她的世界,也不是她的生活范畴。她无法融入其中,也无法理解和认同他对待叶舒眉的冷漠和他将自己置于尴尬之地的做法。她并不了解周觅和叶舒眉有怎样的过往,她也不觉得跟自己有任何关系,至少目前是这样。
把折磨自己一晚的高跟鞋踢掉,从沙发里拖起自己疲惫的身躯,决定放弃这种无意义的思考,还是找点吃的填补自己饥饿了一晚上的胃比较实际。打开冰箱不出意外地只有昨夜剩的披萨,季末微微叹口气,胡乱吃了一块填饱肚子。脱下身上昂贵的礼服,去浴室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睡衣,刚躺到床上却觉得上腹部一阵剧痛,拿过床头的手机,拨通苏殊的电话,却无人接听。想了想还是按下那个默默熟记的电话,响了两声,就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喂。”伴随声音出现的是嘈杂的音乐声,隐约混杂着年轻女生的声音,可能是她沉默太久,对方唤了一声,“季末,什么事?”,忍住要溢出口的眼泪,吞下快脱口而出的疼,低声答一句“没事,拨错了”,立刻挂了电话。
疼痛越来越剧烈,季末摸索着挪到客厅,蜷在沙发上,翻开通讯录,终于在一个人的号码上按下了拨号键,当那个人略带疲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季末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周觅,我疼。。。”
好像从遇见这个人起,自己和医院就特别有缘,躺在病床上的季末脑子里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她只要轻轻偏过头,就能看见坐在一边椅子上打盹的周觅。他双手抱胸,依旧穿着昨天晚宴上穿的那身衣服,有些发皱的衬衣衣袖卷了起来,凌乱地巴在他的身上,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季末转过头,看看天不过才蒙蒙亮,想起昨天的情景,心里不禁一暖,对这个男人又多了几分感激。
挂断电话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一阵凌乱的敲门声响起,她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身开了门,就看见周觅,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他就弯下腰,把她横抱起来,“你忍忍,我送你去医院。”季末抬头才看见男人额上细密的汗珠,想要说什么,又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一手揽住他的脖子,一手捂住发疼的肚子,微微点点头,把头倚在男人的肩膀。
一路上周觅车开得飞快,季末有些恶心,想吐,却又怕弄脏他的车,刚到医院,周觅只来得及将她从车里扶出来,她便吐了一地。周觅一手搂住她,一手掏出纸巾帮她擦擦嘴,当时季末正疼得迷糊,哪里顾得过来形象,抓着他的袖子就抹脸,他好像没看到,把自己抱起来,就往医院里跑,迷糊中,季末只记得自己被放在担架上,有人来给她做检查,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他们要推着自己去哪里,她有些害怕,抓着一直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那只袖子,就听见周觅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乖,别怕。”
季末想着,心里有些暖暖的,看着周觅皱着眉睡着的样子,她屏住呼吸,怕吵了他并不太安稳的睡眠,整个房间一片寂静,季末好像能听见输液管里点滴落下来滴答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她反而有些睡不着,躺了几个小时,就算是再有困意的人也睡够了。腹部传来隐隐的刺痛让她神智一下清明,她轻轻掀开被子,撩开衣服,才看到腹部贴着的纱布,好像是做手术了,可自己怎么不记得,算了,不管记不记得横竖都已经挨了一刀,她想要坐起来一点,躺太久实在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牵扯到了伤口,一阵疼,她不由得“嘶”了一声,没想到坐在一边的男人却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把床头摇高一点,又帮她理了理枕头,好让她可以舒服地靠着。感觉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伤口,周觅帮她把杯子掖好,又坐回床边。
“阑尾炎。季末,遇见你以后我好像成了医院的常客。”
“这句话好像应该我说。”
周觅抬眼看了她一眼,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问,“是不是很疼?”
“还好”季末笑了笑,“你回去休息吧。”
“没关系。”
沉默中季末侧过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他,衬衣扣子松开了几颗,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正在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她犹豫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唤他,“周觅。”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抬头,似乎在等她把话说下去。
“今天我看见叶小姐了。”
“所以呢?”
“她会不会误会?”
“误会什么?”
季末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由得沉默几秒,却听周觅“嗯?”了一声,似在询问,只好硬着头皮,咬咬牙,“误会我们有什么。”
周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她不会。”
然后他把打火机揣进裤兜里,从外套里掏出烟盒,站起身来,“我出去抽支烟。”
他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着季末,眼里带了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季末,不是误会。”他顿了顿,“至少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