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在一起》乙今

21、第 21 章

　　（二十一）
　　陆琛是在刺眼的阳光中醒过来的，宿醉之后的头疼弄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接着身边就传来陆玥的声音：“醒了？醒了就起来吧！我们聊一聊。”说完转身就出去了。陆琛看着转身而出的姐姐，迟钝的脑子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挺身就坐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陆玥坐在陆宅的茶室里慢悠悠地泡着茶，看到自己弟弟跟了进来，就递了一杯茶给他，说道：“昨天是酒吧的人打电话回来的，然后司机就去把你接了回来。喝了那么多天的闷酒，也是时候清醒一下了。”陆琛仰头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玥，似乎在等她说些什么。

　　陆玥看着他，她的弟弟，这么优秀的弟弟，心里那么执着地爱着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论站在哪个角度她都舍不得两个人就那样擦身而过，，何况她不舍得把丁一交给别人。

　　“一一在我那里，不过你别去，我答应了一一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她休息。”陆玥这么一说陆琛就放心了，难怪自从她离开医院就找不到她。

　　“她身体好不好？睡眠好不好？吃东西呢？”陆琛不在意能不能见到丁一，他现在不求别的，如果丁一的身体能够好好的，他就算只是这样守着她一辈子他都愿意。

　　“我找了人照顾她，你不用担心。小琛，姐不说别的，就问你一句话，你这辈子是不是非一一不可？”陆玥看着他。她知道答案的，只是她好想听一听这个傻小子说一句话，只要那一句话，她就有信心再为他争取一次。

　　“姐，我六岁就知道这辈子我的命里就只有她了。”没有丝毫犹豫。这个问题在他这里永远没有否定的答案，可是现在他心里最清楚不是他不放弃就有结果，经历了翻天覆地变化的五年，丁一早已不是丁一，陆琛也早就找不回陆琛了。

　　“她现在住在一品居的那套小高层里，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都会出来散步，别让她看见你，你就偷偷看看她吧！”陆玥起身准备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身对背对着她的陆琛说道：“六年时间也许很长，可是我一直相信它再长也敌不过那十九年，更没办法替代未来的几十年。”

　　陆琛愣住，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可是他的确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现在的丁一面对他就是面对自己过去失败的那段美好岁月，就是在伤口上撒盐。他看不得她难过，可是要做到彻底放手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他姐姐告诉他，五年敌不过十九年，敌不过未来的那些岁月，他明白这是在告诉他，一定要坚持。而他现在唯一能够给丁一的就是时间和决心。

　　就像在海上航行许久的掌舵人终于发现了期待已久的灯塔一样，陆琛也似乎找到了那么绝望的背后那一点点的希望。于是不再犹豫，开车直奔那个心之所向的地方，他不期待现在可以拥抱她，可是只要能够看她一眼，只是一眼就可以！

　　丁一遵循陆玥请来的营养师和医生的建议，每天除了吃一大堆补品、保证充足的睡眠之外，还要多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于是每天下午在户外散步的时间是她觉得最轻松的时候，可以什么人都不理会，完全让脑子放空，什么都不去想。

　　这几天以来，除了那几个照顾她的人和陆玥之外她真的没见到别人，这让她觉得放心。总还是有些恐惧的，虽说过去了那么久，而这几天经过陆玥姐的劝解和一些解释她也真的释怀了很多，对家人也好，对那件事也好，亦或者对陆琛也好，她不想背着那样的枷锁过一辈子，所以她愿意慢慢走出来。

　　天气渐渐变冷，楼下的花园里那一株株的石榴树结了很多的果实，沉甸甸的样子。一眨眼她已经快要二十五岁了，丁一是个喜欢总结的人，这二十五年她享受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关爱，同样也经历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伤痛，她没有怨怪谁，其实她明白这都是成长的代价，虽然这个代价有些大，可是她也真的长大了。

　　有的时候想想，小时候奶奶说的话其实是对的：人这一辈子经历的一切都是等价的，你付出多少回报就有多少，你享受多少就得经受多少。看着泛黄的梧桐树叶一片片飘落下来的时候，丁一心里却好像听见了花开的声音，没来由地就轻轻地笑了。

　　陆琛在站在连廊的转角处就看到了那个依旧让他心惊的笑容，他从来没办法忘记丁一的笑容，那是他所有的心之所系，六岁的陆琛被那个笑容蛊惑，而后的二十多年他始终放不下，也从未想过那个笑容会离开他。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和她都是那么骄傲的人，他一直以为是他在牺牲自己的骄傲来成全她，其实那么优秀、那么独一无二的丁一却早早地将一生系在了他身上并且无怨无悔，那又何尝不是妥协，太年轻的人，太年轻的心连设身处地都不会，连爱情都是在计较付出和回报的，当时的他真是幼稚的可以。

　　他始终记得，当年他在马路边见到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子抱过丁一之后他说的那句话，他说：“这么无趣的女人也只有小孩子才当成宝。”那么多年，什么都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远离，可是那句话却像是一个魔咒，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句话，多么伤人的一句话，而现实是他竟然把自己的宝贝当成一个无趣的存在。

　　当时的丁一一定很心痛，她倾心以对的男人，她交付了所有的男人，竟然是这样评价她的，即使那是气话也一定在她的心里留下过很伤痛的一笔。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的，只是依稀记得，他和几个英国回来的朋友聚会的时候当别人知道他的女朋友竟然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的时候那种近乎嘲讽的口吻，他们说：“哇！我们的陆大少竟然会喜欢那种没开过包的，天啊，你以前的那几位可都是熟女啊！”
　　甚至还有人会说：“你不至于吧！那种女孩子将来娶回来就可以了，等她长大，这么无趣的事情你也会做！”眼底全部都是怀疑和不屑。是啊，他们眼里的陆琛长得好、家世好、能力好，几乎就是一个全能的男人，可是在二十多岁最美好的岁月为了守着一个青涩的孩子自愿放弃所有的声色犬马，这几乎是一个笑话，也几乎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事实就是他真的正在做这样一件事情，并且毫不犹豫地做了很多年，但是那个时候几乎没有经历过不平的陆琛有时候也会觉得痛苦，他的确是在最美好的岁月等着一个孩子长大，那是他此生最大的坚持，也是他此生做过的最累的事情。然后，时间一长那样的话语就久久盘旋在他的心头，成了一个结点，在那次爆发之后彻底暴露了出来，也为后来的一切埋下了伏笔。

　　也许也就是因为那句话，丁一才会在看到他和秦璐躺在一起之后连句解释都不要就彻底离开他的生活了吧，那么骄傲的丁一被她最爱的人否定，而后在江琪死后为了寻找唯一的一丝慰藉几乎是厚着脸皮回来找他的时候，却不得不接受他的“背叛”，现在看来她的痛苦真的是他一手造就的。

　　彼时他从来没有想过，现在的他只能隔着重重的障碍来看他心爱的女孩子，也从来料想不到他们会错过这么多年，更想不到他的过失竟然是间接害的她失去一切依靠的源泉，害得他最爱的丁一这么多年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无依无靠，这么多年独自忍受外在的责难和内心的伤痛，他是真的该死，只要一想起当年的种种他就没有勇气再朝着她多走一步，因为他明白那一步的背后有背叛、有分离，更有死别。

　　丁一自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有个男人透过重重阻碍一心只为看她一眼，更加不知道那个男人此时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想要靠近的无能和舍不得放弃的挣扎。感受到一副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她掏出来接通，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哎，伤心啊！我不打你电话你是永远想不起我的呀，宝贝儿！我拍戏忙得要死，你都不知道要关心关心我啊！”杨哲依旧是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我听你声音一点都不像累得要死，还在拍戏吗？不是说要杀青了么？”

　　“哇，有史以来你第一次知道我的近况啊！看来我要去烧柱香感谢佛祖听到我的心愿了啊！哈哈哈哈！你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按时吃药？是谁在照顾你，需要我找人去帮忙吗？”

　　“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了，我很好，在姐姐这里，你也知道这里是我家乡么！”

　　“听你的声音，看来心情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对了，明天是汽车代言发表会，我会过来。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看你。”

　　“明天就是汽车发表会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你来看我会被记者拍到的，等你明天来了我们再约好了，上次的事情还没结束，总不能让记者再多说什么。”

　　“呃。。。上次的事情你知道了啊？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了！”丁一听着他的道歉倒是笑了，说道：“闹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哲，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始终这么护着我，我一直以为离开了这里我就只是孤独的Tara，可是我真的觉得很幸运。到最后还能有一个真心真意为我好的朋友，谢谢你！”

　　其实丁一很少这么感性，她的生活一直以来太过顺风顺水，年少的时候也一直是所有人的心头肉，很少感性地去体会周围的种种，可是这么多年的逆境她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以骄傲为一切生存法则的丁一了，她终于学会用更成熟的眼光去看待周围的人和事，终于看到了那些值得她感恩一辈子的朋友，她也终于知道她的身边还是有阳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