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星空下戈壁滩上的他 ...
-
快要溺死的人得了空气，总会忍不住想向他人表达一下死而复生所带来的快感与顺便感悟出的人生哲理，尽管所谓的哲理多半一窍不通并且自以为是，但并不能阻止他们传教布道的好心情。我脑海里一边转着这些漫无边际的念头，一边迈着轻快地脚步，寻找着聆听教义的听众。我以为最后的结局大概会是同伴们醒来以后会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对着一块人面雕喃喃自语喋喋不休的我，因为在这样的戈壁滩上，寻到一块石头做听众的可能性，远远远远比寻到一个人大得多。可是今晚周公没有眷顾我，却换来了命运之神的一瞥。就在那一瞥里，我看见了一个人。
也许是一个人。
他有着人类的基本轮廓，静静地坐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尖锐的岩石正戳在他的菊花上。我仔细看了看，又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他除了菊花之外的第二个支撑点。在戈壁滩呼啸而过的沙石瓦砾中，屹立不倒，岿然不动。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才，如果能做我今晚第一个教民，可是我的莫大荣幸。于是我欢快地向着那个模糊的人影，迈开双腿，扯开大步，奔去。
戈壁滩的天空总是很亮。没有江南恼人的烟雨朦胧，他永远摆着一张毫无修饰的脸，扯掉群星满布宛如天花患者般密密麻麻的脸上的水汽与沙尘，无辜而又清纯。星月交辉，眼前那人的脸庞是越加清晰了。
我气喘吁吁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我亲切善良而且友好的问出了这句亘古不变的礼貌问候。
“二十一。”他眯起了三只眼睛，红绿蓝三原色在他的瞳孔里一闪而过。鼻腔轻轻震动着，发出一阵柔和而飘渺的声响。
“为什么要叫这样的一个名字？”我坐在了旁边的一块被丢弃了的冰箱上。
“我是神所创造的二十一，无理，无解，无法言说。”他玩弄着自己的脚趾甲，“也许是因为，我眼睛数目的三次方减去的我上肢与下肢数目的总和等于二十一吧。神那个家伙啊，最近喜欢上了二十四点呢。”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嚼了嚼，冒出了火花，狠狠地吸了一口。
看着他吞云吐雾我的心也痒了起来，脱下鞋，掏出去年在老婆穷追猛打之下走投无路藏在万里皮鞋的内增高垫中的金南京。“兄弟，借个火。”我偏过头，将嘴凑了上去。他在我的口腔里留下了一些火辣的印记，也许是他的唾液什么的。我将那宝贵的战略物资学着他的样子放入口中，用牙齿感受着烟草那独特的香气，和那更加独特的埋于鞋垫中一年多所酝酿出的类似于老坛酸菜牛肉面中主打酸菜的芳香。将上下牙狠狠地咬紧，却未曾料到一股熊熊烈火从我的耳鼻喉中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戈壁滩的半边天。我被呛得连连咳嗽，他呆呆地看着我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我所遇见的第一个活着的人类。”他微笑着说。
“咳咳……这力道还真难把握……第一个活着的人类？这里距离３２１国道并不远，晚上在这扎营的虽说不多但也不会少。我怎么会是第一个？”我看了看不远处那顶斑斓破旧的帐篷，想起了那里充斥着的同样色彩斑斓的令人窒息的气体，胃中一阵不适，急忙转移了视线。
“以前是有人类见过我，可是他们并没有在活着，并且见到我后他们很快就死去了。所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正活着的人类。”他依然在微笑。
“为什么他们很快就死去了呢？”
“因为，即使是神的造物，也是会肚子饿的。”他红色的眼睛转了转，投向了他菊花下岩石凹陷下去的一角。我隐约看见了一些堆叠着的物件，但我随即移开了视线。我的本能告诉我，还是不要去探寻为好。于是我继续研究着新增自带火源的最佳用法，一边将成功点燃却也只剩不到一半的金南京塞进嘴巴，好好享受。
“你和那些未曾活过的人类不一样。”他将红眼睛翻入了脑后，用剩下的双眼直直的盯上了我，“你的脑袋里有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作为神的走狗，我仅代表个人表示很喜欢你所想的那些在寻常人类看来一无是处飘渺无踪的想法。要知道，就算是神，也是会饿的。”
我突然觉得，他的微笑，开始向我饿极时见到啃得起超值外带全家桶时所散发的倾世微笑所靠拢。我不禁为这与我何其相似的这份美丽与倾城所迷惑。我的眼睛，已经离不开他了。
“那么，神，都吃些什么呢？”我已经忘记了离开沙漠向他跑来的初衷，情不自禁的与他交谈，只想更多的与他交谈，好让那份我孤身一人随身也未携带镜子时所欣赏不到的美更加长久的停留在我的面前。
“思想，信念，信仰，以及对于神和神的走狗们的爱慕。只有拥有了这些，并存在着大量的时候，神才会注意到你的存在，你的存在对于神来说才有价值。对于神来说，你才是‘活着的’人类。现在，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愈发诱人的气息。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在爱慕着什么。你爱上了我。作为回报，我也将爱上你，将你作为我的食粮，直至你枯竭的那一刻。于此，你可愿与我签订相爱的契约？”他伸出了手，两只拥抱着我，两只将手插进了我的颅骨。他的牙齿咬在我的鼻尖上，我感受到了从皮肤向神经通路的刺痛。一阵阵的头晕袭击了我，我知道这是幸福的眩晕。我曾以为，我剩余的人生将会在与老婆的耳提面命，女儿的反抗叛逆做永恒的斗争直至死亡中结束，却从未想过我本以为再也不可能会拥有的爱情与激情会在这样的戈壁滩上得到。为什么不答应，我当然会答应。
“我答应你。你说得对，我爱上了你。现在，让我们签订契约，让我成为【删除】魔法少女【删除】神的使仆吧！我会用我的爱慕，浇灌你，喂饱你，把你奶到吐！让爱情成为我们最深的羁绊，让我们成为世界无二的存在吧！”我用含泪的双眼，凝视着他，将我的决意一字一句的输送给他。他微微松开了牙关，却又狠狠地咬了上去。他的双手在我的颅内搅动，刻下神所传下的誓言，一字一句，同样决然。
【屏蔽一段，涉及到……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我觉得，我们还需要一个爱的结晶。”他的菊花终于离开了那块岩石。他微微喘着粗气，开始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半晌之后他得出了主意。他卸下了一只胳膊，与我的一只眼。他将那眼以神的语言隽刻在那只离开他身体的手掌掌心，那胳膊顿时就活了。
“我觉得，他长得有些不太好看。”我仔细端详了下，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是吗？在人类的审美中，这样是不太好看的啊。在神的眼中，却无美丑高下之分。神造万物，无一物比其他高贵，也无一物比其他低贱。神，一向是平等的。”
“不过，我尊重你的意见。那就按你们人类的审美，叫他……搓搓，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星空下戈壁滩上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