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伊始 南武林的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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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更强，是否便不会再临死亡……？’
造化，伊始。
那一年冬季，向来温暖的南武林忽然下起了一连数十日的大雪。漫天的银白覆盖视野中的一切，冷风呼啸，飞絮袭卷，铺天盖地，洒洒洋洋，竟是有着别样触动人心的感觉。
是冰冷的雪。
模糊了视线，却在雪地里凭空闪过细微的淡金光芒。一声弱不可闻的婴啼，被狂风压抑戛然而止，唯有乌云低垂，似隐隐苍天之震怒。
远处高峰之上，未被云层掩盖之苍穹末端，一点虚弱的星芒倔强地试图冲破黑暗，明晦不定却固执地存留在天际，随即被白日最后一丝阳光所吞没。
寂静。唯有风雪依旧。
“极目冷眼笑苍云，寂寞一生傲天穹……咳咳，咳咳咳！”伴随着缓缓而来的诗号，一声说不出什么意味的轻叹。远远地一道人影现身雪雾当中，缓步踏风而来，纷扬的冰花坠落肩头，头戴文士冠一缕珠玉颤巍巍缀于额边，略显暗灰色的发丝被黑带结成一束垂在胸前。
雪花被风一卷，刮过那张俊颜却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那人微微抬眸，眸色深沉，映衬着四周白茫茫一片的雪景，竟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之意，忽而以拳凑于唇边再次轻咳两声，眉头微微纠结起：“……星象所指，便是此地吗？”喃喃自语，目光向前投向方才微弱金光闪现之处。
风雪呜咽，却已不闻方才的婴啼声。
脚步顿止。
来人神情犹豫片刻，眸中厉色一现，终究是起步再次向前，最终停留在雪地上一处被落雪覆盖微微凸起之所在前。被云层落下的浅淡阳光所反射，那一点微弱的金芒来自凸起下方被雪掩埋了半截的一块不知名物所铸的金色方令，此时令牌光泽暗淡且表面布有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纹。
俯身挥袖轻轻扫去上方落雪。
完整的淡金色方令上书一个“学”字，却是被平平稳稳地置于一个婴孩微弱起伏的胸口，一只握成拳头的小手牢牢攥住令牌一边不放松。
那婴孩看似才出生不久，皮肤上的褶皱还未完全消除，小小柔嫩的躯体淹没在雪花之中，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绯红色，时不时在雪地里蠕动一双小脚，却是紧紧闭着没有长出睫毛的皱巴巴的小眼睛，倔强地不肯发出一声啼哭……
“异数？”
“……咳咳，逃脱天定之劫，却是令吾好奇了。汝之命，嗯，吾该如何？”风声虽大，却掩不去径自蹲下身来人之自语，语气低沉而缓慢，神情不变，而眸色却更加深沉难明：“未来，有碍之人么……”慢慢伸出手，这婴孩看起来毫无反抗之能力，要杀死，似乎很容易。
哇……似是感应到身外之敌意，婴儿不安地微微划动四肢，撇嘴发出一声啼哭，却又皱着额头强行中止了剩余半声啼音，带着难受的表情竭力抖动眼皮，却始终无法睁开还未长成的双眼。
——看起来灵动极了，完全不像是刚刚出生不久毫无灵智的幼儿。
这让缓缓抬手欲要一掌拍下的来人表情一顿，心中不知为何忽然犹豫了一瞬间，而就在下一刻四周风声突然变大，他心中一愣：“嗯，风中有异——”
话音落，人已消失无踪。再过一瞬间，一道异样风影倏然扫过这片雪地……
哇……
似无法忍住痛苦，蠕动挣扎在冰雪之中的婴孩突然再发一声啼哭。
风，骤然而止。
有雪花伴随风影席卷而回，停滞在雪地中那婴孩旁边。继而漫天冰雪再次飘落，风止，却是凭空现出一道昂长冷峻之白衣身影：“嗯……是婴孩？”这人声音低沉而冷漠，却带有一种无形中震慑人心的力量，稍稍迟疑一瞬俯身，从雪地里抱起赤裸裸的小婴儿。
手掌接触处，是那婴孩的肌肤似有不同寻常之高温。冷峻白衣人眉头一挑，正待查看却忽然将目光投向风雪之来处：“……你之速度，慢了。”缓缓开口，似有不悦。
又是一道狂风卷过沿途冰雪！
纷纷扬扬中传来年迈的声音无奈道：“稍停稍停……风是你，吾是刀！刀势狂野，可没有你这样的速度……”人影定，却是一名朴素灰衣灰发别木簪的和善老者，站定后顺手将烟杆重新别回腰间，一抬手随意扫了扫肩头上的落雪，轻咳两声：“耶老了老了，风之痕，你偶尔照应照应下老人家啊！”
慈眉善目，有沧桑之皱纹，然而老者之双眼却清澈一如年轻人，锐利光芒不减。
上古时代名声赫赫，时至如今却是无人闻名，孤独隐遁此间久已，除去偶尔会来此试图邀战之老友，魔流剑风之痕。
——南武林，刀王星，刀无双。
风之痕淡淡地抬起眼眸，却是换了只手托住抱住的婴儿，“年迈，并非借口。”声音似有冷漠，却不失其中暗藏之关切，语气不变淡然开口：“刀无双，你之修为退步，倒是心不在江湖。”
“哈，这句话确实不错！”
心不在江湖吗？退隐数百年，自己却是何曾有一日真正放下这个混乱得江湖！
轻声一喟，灰衣老者眸中怀念神色一瞬，随即放下心中沉重抬头笑道：“或许，是也该吾到了考虑传人的时候了……咦，风之痕，你哪里偷来的婴儿？”
偷？
看了一眼难得有心情调笑的老友，风之痕微微摇头，低头仔细研究了自己怀中软乎乎的小身体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南武林，可是有所变故？”
“自从出了个三月浩劫，前些日子动乱了一些，现下却是平静多了。”
伸手腰间取烟杆，灰布衣的普通老者同样微微摇头，“若是你想找到这名婴儿的父母却是不太可能，你吾一路行来，附近方圆数十里内可是并无一处人家……”这孩子，来历颇为古怪？刀无双沉思片刻，再次抬眸瞥向风之痕怀中的婴孩，忽然，忽然微微囧了一下下：“等，等等——老友，风之痕！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淡定地放下提起婴儿一只脚的左手，风之痕表情冷峻地抬起头，眼神微微有些疑问：“怎样？不过是看此婴孩究竟性别如何……”
而且根骨很不错。
不知道为何，刀无双蓦然抽抽嘴角，总觉得此时风之痕怀中这只小东西显得有些悲愤。“哇~~~~~”半声婴啼再起，随即紧紧合上没牙的瘪嘴，小婴孩眼睛还未曾睁开，一双小手小脚已经摸索着开始挣动。
力道……踹上风之痕胳膊那一脚，倒是万分精准地认准了腕上麻穴。
“这孩子，吾要了！”突然下定的决心，是忽然有了收徒的兴趣，或许是被先去老友那一句“考虑传人”勾起了心思，风之痕淡淡地想着，若是这个孩子……继承他之剑法，未来会如何呢？
眼眸微微扬起一丝战意。
刀无双忍不住再次摇头。
感觉四周随着某人心绪的变动而愈加激烈的风雪，他不由一手抚额，上前一步直接解下自己的外裳，“喂喂，风之痕！婴儿不是像你这样抱的……”拜托啊老友！
哪里会有人这样一只手捉住小孩子的腰，就这么光溜溜地将初生的小婴举在空气中的？“至少在正式收徒之前，先给这孩子裹一件衣服吧——啧啧啧，吾有预感，摊上你这样的师父，此子可是有难了……”一边将手里自家单薄的外衣尽量多卷上几层，刀无双一边无奈地叹气一边就着风之痕的手给那挣扎不休，被风雪冻得皮肤通红的可怜“弃婴”裹上布料——
“咦？”他却忽然一怔。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伊始 南武林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