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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不辞而去 ...
昭妃钮呼录氏正在坤宁宫中陪皇后说话。我上前请了安,轻描淡写的向皇后回禀了武英殿中的事情。皇后一手端着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儿?”随即含着一丝微笑道:“还好圣天子百神护佑——昭妃,你说是不是?”
昭妃呆坐在炕上,半盏热茶都泼在了一袭仙鹤灵芝纹样的绯红缎子琵琶襟上,她一句话也没说,圆圆的粉红色脸蛋立时变得惨白。
当年遏必隆的长女布南格格,现在紫禁城中尊贵的皇妃,她从来是骄矜傲慢的,孤高自诩,目下无尘。她是鳌拜的干女儿,自从入选进宫,便和其他没有封号的秀女不能同日而语。鳌拜家中没有女孩子入选宫掖,已经将宝压在了这个干女儿身上,家眷们也是隔三差五的进宫来请安,如同亲生的一样。布南与康熙同样大,今年十六岁了,从小的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生活一直蒙蔽着她的双目。康熙表面上很宠爱她,可私下里容妞儿对我说起过不止一次,“主子对钟粹宫那个,不过是敷衍着罢了。可怜她自己糊涂!”
我跪在皇后一边,看着她们二人的对视,心中涌起无限庆幸。仙儿,你还是走了的好。几个宫女将昭妃搀回了她的钟粹宫,皇后还特意嘱咐了精奇嬷嬷千万好好服侍。身边的人都退出去后,才命我起来坐在炕沿上,笑道:“倒还顺利。”
“是。”我低眉顺眼的说道。
“看不出来,你的胆子真是大。”皇后牵着我的手,轻轻抚摸着,“这次擎天保驾的大功劳,皇上忘不了,我也忘不了。将来绝不会亏了你的。”
我闻言连忙跪下,“奴才不敢。此一役全凭皇上英明,祖宗保佑,武英殿中的小布库们用命护驾。奴才并无尺寸之功。”
“好。”皇后的笑意更加浓重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她望着左右分系着的水晶珠帘幕,用手轻轻点了一下,“昭妃自从进宫,一直是没上没下的。我看着她年纪小,也不肯说她。如今老祖宗有话,叫她也得立着规矩。”
我闻言便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的表情,她说的很随意,又向我低声道:“皇上和我说过,遏必隆还是要保的,她也不会如何,不过提点着她罢了。”
“娘娘说的是。”我连忙答允,宫闱内斗,我如何敢多言一个字?
“你去吧。”皇后笑道。她的笑意中含着疲惫,她消瘦了很多很多。
我回到乾清宫时候,大殿中仍然在会议,所有的议政王大臣,三公九卿,六部尚书齐齐都到了。后殿中,容妞儿轻声对我道:“请了老祖宗和太后了,全都在里面。”她的面上红扑扑的充满兴奋。
“当时是怎么回事,你看见了没有?给我讲讲!”容妞儿拉着我笑问道,“鳌拜伤了没有?”
此时,我沾过血的双手才开始颤抖起来,好险!如果那把椅子不倒,如果他不扔茶杯,如果他身上也有兵器,如果他拿出“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劲头直扑康熙的宝座——康熙会不会死?我们会不会死?我会不会挺身而出给小皇帝挡上致命一击?
还好还好,历史按照进程在发展,按照我了解的进程在发展。
我对容妞儿简略的讲了讲经过,她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放才问:“你动手了没有?”
“没有,我一直站在皇上身边儿。”我说了假话,我不愿意说自己也去扎了鳌拜一刀,被溅了一身的血点子。
朝会直到夜半,议政王大臣会议则持续到了天明时分。
三天之后,康亲王领衔议政王大臣上奏鳌拜的罪状,大大小小共三十条,议鳌拜及其子侄辈尽立斩。鳌拜的死党遏必隆定十二条大罪,立绞。班布尔善大罪二十一条,立绞。此外,上至和硕亲王,下至八旗军官,其余党羽牵连者数十人,罪名也从斩首、赐死、流放,到杖脊、革职、削爵不一。
康熙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坐在书房中发呆。纳兰坐在下手临帖,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只得不言声的研墨。
“干嘛都不吭声?”静默了一刻钟,康熙方才笑道,“等着朕先开口呢?”
纳兰并不停笔,只笑道:“皇上为何也不说话?您等着谁先开口?”
康熙起身走到纳兰的书案前,看着他练字,缓缓道:“朕想等老祖宗开口,可她老人家什么都没说。”
纳兰停笔抬头道:“那么,皇上便先开口,也无不可。”
康熙回身轻叹道:“朕知道,老祖宗想要朕自己来了结。”
纳兰道:“武英殿一场恶斗,比起善后的大事来,也算不得艰难了。”
“傻丫头,别再磨了!”康熙突然对我笑骂道:“磨了这么多,朕哪里写得完?”
我本来是心不在焉的,连忙讪讪的停了手。
“想什么呢?”
“回皇上,奴才想:要不要派人去黄先生那看看?”我低头道。
康熙苦笑一声,低声道:“今日安亲王进宫来了。”我与纳兰都是一愣,又听康熙道:“他与老祖宗都在旁敲侧击的劝朕,不让朕再微服出宫。”
“皇上不去也好。”纳兰正色道,“擒鳌拜之事沸沸扬扬,先生必定有所耳闻,应当已知皇上无恙。”
“还是该去一次。” 康熙苦笑一声,“老祖宗态度决绝,不可能只是劝几句话能了的。话中之意,朕也都明白了。黄先生在京城怕是待不了了。朕,该去道别了。”
我惊讶的望了纳兰一眼,却见他只低头认真地用狼毫笔在描金撒蓝釉笔洗中点出朵朵墨花,半晌方才抬头道:“奴才这就叫人准备车马。”
当日下午,我们再次来到黄家,果真已经是人去屋空。小小院子中满满的春花夏草,香气馥郁。莺飞蝶舞的热闹,却也遮不住主人离去的寂静。
空荡荡的正堂中唯剩下一张榆木荷叶边半桌,棠棣木手串静静的放在上面,已经薄薄的落了一层轻尘。
纳兰拾起来递给康熙,“三爷,先生将串珠留下了。”
“成德,还记得小时候在承乾宫学下棋么?”康熙握着串珠,眼望着茂盛的白木香花丛。
“奴才不记得了。”纳兰坚定的摇头。
“说谎。”康熙用扇子指着他,笑了起来:“一定还记得!董鄂妃教咱们下棋,给朕讲书。还问朕‘今后每日下了学都去承乾宫玩,好不好?’朕正要答应,你拉住朕,不让朕说话。”
“奴才不记得。”纳兰仍摇头,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也笑了笑,“奴才只记得陪皇上去过孝康皇后的景仁宫。”
“你私下对朕说‘阿哥与皇贵妃亲近,佟主子该多伤心?’”康熙望着纳兰,笑道:“你比朕还小,却已经知道这个道理。朕却糊涂着,不知做了多少让额娘伤心的事。”
“皇上。”纳兰上前两步轻声劝慰,“这些旧事,皇上就忘了吧。”
“朕总能想起来,想忘,忘不掉。”康熙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他摩挲的手中的串珠,深吸了口气,“朕一见这串珠儿,便能想起夕日的承乾宫。”康熙喃喃的自言自语,“朕逃不开。”
“皇上何必再多虑?如今大事已定,先帝与孝康皇后泉下……”我劝解道。不等我说完,纳兰一把拉住我,看着闭目不语的康熙道:“咱们出去,让皇上独自待一会儿。”不由分说将我拉出了屋门。
院中,纳兰找了一把花剪给紫藤修枝,又叫我帮忙浇水。我只好拿陶瓮去缸里舀水,一路泼泼洒洒的浇过去。
“黄先生不辞而别,他已经够伤心了。现在又出了这么个香串子,勾出端敬皇后和孝康皇后的事儿来。”我蹙眉拨开眼前茂密的花束,问他道,“怎么不去劝劝?”
“自己都能想明白,何必再劝?”纳兰用花铲挖去杂草,又仔细的将坑洞填平了。
“可是——”
“总要给他一时片刻的功夫,迈过这道坎。”纳兰直起身来,对我笑道,“从小就是这样,我见惯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将剩下的清水淋淋沥沥的洒在花丛中,沾着晶莹水珠儿的百花愈发清香可人,“他怎么总钻这牛角尖儿?”
纳兰就着我手中的葫芦瓢洗手,极低的声音道:“他小时候和端敬皇后很亲近,我也曾陪他去过几次承乾宫。”纳兰的眼眸紧紧盯了我一眼,黯然道:“这一对棠棣鹡鸰手串,我们就在承乾宫里见过。听内务府人提起,端敬皇后大行,亲贵大臣们对追封事不以为然。先帝亦是哀痛不能理事,《端敬皇后语录》、《行状》、《祭文》等均为一个区区翰林待诏手启。”
“难道是黄先生?”我惊讶道,“那文稿原来是……”
纳兰轻轻点点头,“如此想来,应当是黄先生无疑了。大约因此得罪了太皇太后与亲贵王爷们,先帝驾崩后只得开缺。”纳兰看了屋中一眼,又轻声道:“黄先生若果真以棋道幸进,朝中自然颇有微词。难怪安亲王以‘金鸡’相赠,且以唐时斗鸡小儿贾昌来讥讽。可我私下问过阿玛——”他略略一顿,我忙追问道:“明珠大人说什么?”
“说‘黄月天其义可称,惜其才难用’。”纳兰对我一笑,“我也不敢多问别的。若质问我如何得知‘黄月天’这个人,我可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笑叹道:“往事究竟如何,真想知道。”
纳兰促狭笑笑,摘下一簇花枝拈在指尖,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我呵呵的笑起来,抢过那簇花丢在他身上,“还扮上佛祖了你!”
我们正自笑语,康熙已经从屋中走了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他精神已经振奋起来,漫不经心的观赏着花圃。
“三爷,成德要当和尚了!”我先指着纳兰笑道,“他悟了!”
康熙闻言,笑着用折扇指着纳兰道:“天下人都当了和尚,庙里也不会收他!他那心是又软、又重、又痴,条条犯戒,他也能悟的了?”
纳兰不好意思,只笑道:“三爷听她胡说呢!”
康熙将棠棣木手串丢给纳兰,“这个朕不好带回宫里去,你先替朕收着吧。”纳兰接着便揣进怀中。康熙又说笑了几句,便道:“鳌拜的案子,明日也要有个结果了。”
“三爷已经想好了?”我问道。
康熙遥望着一碧如洗的天际,“若论起朕的真心,恨不得将他如当年的多尔衮一般处置。可有多尔衮前车之鉴,朕不能在亲贵大臣中再兴大狱。先生临去时已经说过……”
纳兰接口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康熙喃喃念诵道,“朕只要收回大权,他们这些人——”他的眼神寒冷如冰,“自生自灭吧!”
第二天的御门听政,康熙谕吏部、兵部:“鳌拜等以勋旧大臣,受国恩奉皇考遗诏辅佐政务,理宜精白乃心尽忠图报。不意鳌拜结党专权,紊乱国政,纷更成宪,罔上行私。凡用人行政,欺藐朕躬,恣意妄为,文武官员欲令尽出其门。种种奸恶难以枚举,朕久已悉知。但以鳌拜身系大臣,受累朝宠眷甚厚,犹望其改行从善,克保功名,以全始终。但念鳌拜累朝效力年久,且皇考曾经倚任,朕不忍加诛,姑从宽免死,革职,籍没,仍行拘禁。遏必隆无结党之事,免其重罪,削去太师。”
鳌拜将在刑部监牢中了却残生。康熙最终放了遏必隆一马。其余鳌拜死党:班布尔善、穆里玛、马尔塞、阿思哈、噶褚哈、泰璧图、塞本得、讷莫等人全被正法。
诏书最后写道:“至于内外文武官员,或有畏其权势而倚附者,或有身图幸进而倚附者,本当察处,姑从宽免。自后务须洗心涤虑,痛改前非,遵守法度,恪共职业,以副朕整饬纪纲爱养百姓至意。”
一间惊天动地的大案,就此被迅速了结。
一切又一次步入正轨,朝堂的面貌焕然一新,无论满汉文武,都不得不对这位十六岁的小皇帝刮目相看了。无上的权利完全落在了康熙肩上,那只饱蘸着朱砂的笔已经紧紧握在了他的手中。
注释:
鳌拜的下场:历史上鳌拜被搬倒的过程太戏剧,怎么看都应当是小皇帝个人的行为。鳌拜倒台后只判“无期”这一点看来,小皇帝还是留情的(孝庄也许也起了作用)。
满洲刚入关时候应当是有保守派和激进派的,顺治亲政时期,应当是激进派占上风。而太皇太后明显是保守派。顺治死后四大臣辅政,朝政又退回保守。康熙,从长期看应当是个持中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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