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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一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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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怎知你们不会连夜逃走?”
一身血色霓裳的花姬立在月下,单手执鞭,唇角微挑,娇艳中带着几分讥讽。涯夜此时方明白木头口中的不相伯仲是何意。不仅仅是容颜上的各有千秋,更是气度上的潇洒不逊于男儿。此种女子虽身在风尘,却丝毫不会影响她们的美,更不会影响旁人对她们的欣赏。然而此刻涯夜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去评赏,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霜形令牌,上面深深刻着一个祭字。
“涯夜以此令起誓,姑娘可放心了?”
花姬起初一愣,须臾忆起此令所代表之人,云鞭一收缠到自己腰间,双手抱胸打量着涯夜,唇角弧度拉大,勾出甚是妖艳的一抹笑容,道:“自然放心了。想来涯夜公子也不会如此不爱惜自己名誉,那么花姬便在花满楼恭候几位了。届时定当会找上咱们楼里最美的姑娘来陪几位公子。”说罢,花姬不顾周遭围观人群的吃惊诧异,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去。涯夜更是不停留,匆匆掠步朝客栈赶。
那边离歌扶着沈醉回去客栈后便去寻石头,然而却被沈醉一把握住手腕。沈醉那漆黑的眸子溜溜转了几圈,奸笑道:“本少爷没事。若不骗骗涯夜,他又怎么会插手?指不定要在旁边笑到什么时候呢。”
话语间,石头也从外走了进来。离歌对沈醉的话似有不信,转身去问石头,石头面无表情地答道:“是有受伤,但很轻。”
离歌无语,只能在心底佩服沈醉装得够像。很快,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沈醉连忙躺倒床上,对石头眨了眨眼,后者很知趣地从窗间离开。涯夜一推门三两步就走到床前,问:
“怎么样了?木头还没回来?”
离歌低头敛目,帮沈醉盖了被子,答道:“石头已经去唤了。”
涯夜微微颔首,来回不停地在屋子中踱步。沈醉自是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双手揪着被子不住地冒虚汗。离歌时不时拿毛巾来为沈醉拭去额间的汗,更是佩服起自家少爷。等了片刻,在涯夜即将冲出屋子时,木头顶着众人的期望踏进了屋子。
弯腰给沈醉搭了脉后,木头略一沉吟,双眉皱起,颇是担忧道:“此番少爷伤了心脉,后又不得休息,伤势加重。此刻当是赶紧让石头护住少爷心脉,再由药物调养。涯夜公子,你对药材比较精通,能不能劳烦您去为少爷选购药材?石头要护住少爷,在下和阿离也需时刻照看少爷伤势的变化。”
“那还等什么?快些写方子啊!”涯夜催促,木头也很是配合地急急取笔,寥寥写下一串药材名。木头笔未落,涯夜已一把夺了墨迹未干的药方奔出去。待涯夜的身影远去,木头方叹道:
“少爷此番过分了些。涯夜他,也是关心少爷。”
沈醉猛地掀了被子坐起,想来看涯夜急切担心的模样自己亦是有点过意不去,撅着嘴小声道:“那,那大不了我明天就好嘛……你们先回去吧,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木头和离歌依言退下,而石头早在涯夜离开时就已不见踪影。未免涯夜发现不妥,离歌仍是站在沈醉屋外等着。然而将近一个时辰过去,涯夜的身影没见到,反是屋内传来了细小的声响。窸窸窣窣,好似老鼠啃啮着木头的细微声音。离歌下意识地觉着不对,沈醉这般人怎会如此偷偷摸摸?饶是恶作剧,他也会正大光明地来。不是不会,而根本是不屑。
离歌试着敲门问道:“少爷?”
一阵风吹熄了屋内的烛火。
离歌迅速推门,绕过屏风一看,床上果真已经没了沈醉的踪影。如果没听错,刚才那应是掌风,虽是绵柔却仍是和自然风有着区别。来不及通知他人,离歌匆匆追出屋外。
一路追至堤岸,葱茏的柳树投下阴影,河上船坊交错,丝竹歌声不断,而岸边这一侧却是安静沉寂,在黑暗中无一丝声响。离歌一时不知该朝何方追去,本想回去找木头商议,前方却又传来声响。离歌脚下一顿,对方这般动作显然是想将自己引去,那么,该如何选择?
继续追下去?抑或是折返找人商议?
短暂思量片刻,离歌提步追上。几番曲折,对方走走停停更是印证了离歌的猜想。没有心思去思考对方是何意图,离歌默默记下沿路特征。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离歌立在一扇狭小的木门面前。取下发中木簪,手腕一动弃至一旁的枝桠间。
轻轻推了推,木门打开的瞬间离歌好似突然被什么吸引跌入了门内。
身后的门倏然合上。而眼前是另一扇门,石门。
再犹豫已没有任何意义,离歌一掌拍开石门,沿着门后的楼梯一路向下。通道很暗,离歌只能扶着石墙向下,兜兜转转,记着三次左转,四次右转后再次遇见一道石门。石门两侧点着火把,将幽狭的通道口照亮。单手抚上石门上的雕刻,乃是一个变了形的月字。这时,门后传来离歌熟悉的声音。
“可是阿离来了?”
顿了顿,离歌推开石门,看着安好坐在石凳上的沈醉道:“少爷,阿离来迟了。”
沈醉抿唇浅笑,手中折扇优雅一起,道:“哪里哪里。阿离来了本少爷也不会无聊了。来,坐到少爷身边来。”
“少爷可知是何人把少爷带到这边来了?”离歌依言坐到沈醉身侧,问道。
“唔,如果本少爷没猜错的话,当是先前得罪的花美人啊!”
沈醉毫不担忧地说道,一只手已拿了离歌的手放在掌心里捏着玩。两人坐了片刻,这石屋里仍是没有半个人影前来,倒让离歌一时间也把握不准了。费尽心力带走少爷,又把自己引来,而现在却没有现身的打算,这到底是何意?
“少爷可有法子离开这里?”
“唔,阿离,少爷…少爷我自是有法子的,只不过要再过些时辰啊……现在少爷有些累了……”尚未说完,沈醉便倒在了离歌的怀里。离歌此时方发现他的身子滚烫,再去一试额头的温度,不是发热又是如何?然遍眼望去,这石屋简单到只有石桌和三个石凳,其余什么都没有。
离歌轻叹一声,当真是个让人发疯的好地方。
双手将沈醉揽紧,源源不断向他体内输送着内力。不论如何总要先护住他再说,若是将那假的演成真的可当真是不合算了。低头去看沈醉的容颜,安静得如同安睡的孩子,身子的热度让他脸颊泛起了丝丝红晕,墨发披散,眉宇舒展,浸着星光的眸子也合了起来。又有谁会在见他的第一眼想到他会是个孩子一般的人呢?喜好恶整身边的人,怕冷怕苦,见不得旁人比自己好,还争强好胜,丢不起脸面……
离歌紧了紧手,再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