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玫瑰》花重九

12、金屋

　　第12章
　　比赛结束后半小时，一群人骂骂咧咧地走在长街上朝市二中方向走去。
　　“可恶！要不是最后那个压哨球，咱们这次就赢定了！”队员A道。
　　“刚才就应该趁机废了那个裴昔，可惜被他躲过一劫。”队员B一脸愤然，“还有那个肖毅！每次比赛都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计划未能成功实行，二中队长脸色阴郁，偏头望向走在一旁的11号，“凯哥，你看下周的比赛咱们还有希望吗？到时候换上原来的校队队员，会不会又被打回原形了？”
　　鼻孔里塞了一团卫生纸的蔺泽凯回想起裴昔在球上上擦汗时的情形，心里不由地泛起一丝痒意，他捂住鼻子应承道：“好说，只要到时候他上不了场，咱们的赢面儿就大得很咯。”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肯在场外帮忙了。
　　这场市级篮球联赛关系到升学考试的赋权加分项目，很多学习成绩一般但还寄希望能考上好大学的特长生们都一头扎进了这场比赛里，二中队长也不例外，听了11号的回答，他嘴角浮出一丝满意的笑，“那真是麻烦凯哥了，等二中拿到联赛第一名，庆功宴上绝对有您一份儿。”
　　“交给我了。”11号挥了挥手，在一条巷口与众人分道扬镳。
　　他独自一人走进巷子深处，点起一根烟靠在墙边上，神色逍遥地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方才在赛场上时裴昔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过去那些听话乖巧的小猫咪他都已经玩腻了，是时候该换个新的猎物了。
　　回味完毕，11号低头翻开手机，视线落在联络人最上面那一栏留存已久的号码上，备注里写着三个字母：UTO。
　　Utopia，传说中的乌托邦，暗网上的天堂。
　　这世上总有些人痴迷于某种癖好，认为尚未分化的人更甜美，乌托邦便是为这些特权阶级服务的至高场所，据说那里面提供的某种蓝色药丸有世间罕见的药效，一旦喂给处于分化期的青少年服用，再强行与之交合，对方便会终生受到该Alpha身上信息素的影响，对其像主人一样惟命是从。
　　他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偷偷潜入暗网，观看乌托邦里的那些诱人景象。那些住在纯白色房间里的孩子们从小就被权贵们选中，肆意揉捏成他们喜欢的模样，然后被放在网络上以供观瞻，直到他们成年进入分化期后才被允许下架运往该去的地方，灌食药物后成为有钱人的玩物。
　　11号对此憧憬不已，他也想拥有一只独属于自己的金丝雀。
　　像裴昔一般优秀的苗子尤其难得，他也只在乌托邦的金屋里见过一只足以与之媲美的鸟儿，那鸟儿由玫瑰花雕刻而成，是乌托邦之主的私家珍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般人只可望洋兴叹。
　　但现在，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如果能把裴昔这种本该属于众多人心目中的理想型的男生调教成独属于自己的Omega，让他完全丧失尊严跪伏在自己脚下，那该有多爽啊！
　　仅仅是这么一想，11号心里的满足感就油然而生。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这号码可是他混迹酒吧打通了好几层关系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对方曾是乌托邦的蓝色药丸供应商，每一颗药丸售价都高得离谱，攒了这么久的钱，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他在巷子里来回踱步，焦急难耐地等着电话被接通，可铃声响了很久，对面却一直没人接听。
　　“靠，不至于吧，蒙老子呢？”他忽然想起来，乌托邦已经被警方剿灭整整两年了，这号码不会已经废弃了吧？！
　　在连续尝试了四五遍后，11号站在原地愤然咒骂，早知道就应该提前买下一颗药丸存起来备用了！现在倒好，他该上哪里去找那种神奇的蓝色药丸？
　　11号来回地踱着步，半天后咬牙切齿地转身，他决定回酒吧里再找找关系，看还有没有希望能拿到货。
　　可他刚走到巷口，眼前就忽然一黑，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11号骂骂咧咧地抬起头，想看清楚对方的样子，一双钢铁般冷硬的手倏地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就把他整个人惯到了墙上！
　　11号立刻捂着胸膛剧烈咳嗽起来，他倚靠着墙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他刚直起膝盖，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了墙上，双脚悬空，脚尖堪堪够到地面。
　　他脸色青紫，两只手扒在脖子上，无力地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咽求饶的声音。
　　可对方一点儿也没有要松手的举动，反而掐地更紧了。求生的意志让11号迸发出巨大的潜力，他左腿猛地朝后一蹬，右腿迅猛提膝向前顶出，正中对方小腹部位。只听偷袭者一声闷哼，11号双手下压，即刻前伏弓背朝地上一滚，从对方的钳制中逃了出来。
　　毕竟是个Alpha，力气还是有的。
　　11号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咳嗽两声，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儿的痰液，仰起头来，眼神充血地盯着对面戴着帽子一身黑衣的年轻人，“兄弟，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给你赔罪。”
　　年轻人把头一歪，二话没说上前一步，抬起大长腿就是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在对方脆弱的头盖骨上，然后俯身扯住对方的头发就将对方翻了个身，将11号那张癞蛤蟆一半的大脸盘子往地上砸去！
　　横行霸道惯了的11号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被人骑在头上的滋味了，平时都是小弟出手，哪里还用得着他自己上阵？正常人都是先礼后兵，他哪想得到对方连声招呼不打就动起了真格？！如果仅仅是街头斗殴，他还能有反抗的余地，可对方这干脆利落的举动完完全全是下了死手，没给他留半条活路！
　　11号察觉到了不妙，他双手扣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头部不同于其他部位，一旦受到重创就是致命的。11号因此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宋平洲攥着11号的头发，按着他的头一下一下往地上砸。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块椭圆形凹凸不平的石块，他只想用力把它砸平，好叫这张充满□□的恶心的脸再也不能出现在裴昔面前，污了裴昔的眼睛。
　　无力反抗的11号只能被动挨砸，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跟对方结过什么梁子，这么平白无故送掉一条命，也太他妈冤枉了。
　　很快，他的牙齿撞在石板路上，碎得满口是血，他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试图朝巷子外的人求救，“救——救命……”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好像戳进了一边的脸颊，在不断的撞击中扎得越来越深，“救……命……”
　　傍晚，外面长街上人声喧哗，巷子里，11号求救的声音犹如蚊讷，没有人听见他的呼喊。地上聚起了一小摊血水，11号只能不断祈求偷袭者放自己一马，他仰起头，涕泪横流。
　　“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
　　隔着血幕，他逐渐看清了行凶者的脸，那张脸竟诡异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嗬……嗬……怎么……怎么是你……你是金屋里那个……”

　　另一条街上。
　　因为宋平洲一直未接电话而焦急赶回家的裴昔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比赛时自己瞥见的那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急促的脚步，暗忖道：难道阿洲偷偷跟着自己来看比赛了吗？！如果刚才那个男生真的是阿洲的话……糟了！想起赛场上发生的事，裴昔暗道一声“糟糕”，立刻折返向回跑。
　　沿着长街，他一路找到了二中的一群人，在发现11号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时，裴昔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一边继续寻找，一边在心里祈祷，阿洲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在第六感的指引下，裴昔满头大汗地从巷子口跑过，又猛地刹住脚步转身伫立，下一幕，眼前出现的画面让裴昔整个人战栗在当场。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脸上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原本面容，而蹲在他身边的人正是阿洲，就在这一刻，宋平洲的手里举着一块锐利的石头，猛地向下砸去——
　　“住手！阿洲不要！”
　　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裴昔就意识到已经晚了，即使他喝止了阿洲，阿洲也来不及收手。
　　裴昔忍不住闭上了眼。
　　颤抖的眼睫昭示了他内心的波澜。
　　预料中的惨叫如期而至，11号“嗷嗷”地叫出了声，凄厉地嚎哭，“手，啊啊啊啊，我的手！！”
　　嗯？怎么回事？
　　裴昔张开眼，他这才看清楚，阿洲动手砸废了的只是那人惯打篮球的右手。
　　一时间裴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阿洲这一次发作竟没有歇斯底里，实在难得。他真该称赞一句躺在地上的人运气好，虽然往后的运动生涯已经结束了，但总比小命丢了要好。
　　裴昔赶紧快步走到宋平洲身边蹲下，左手握住他拿着凶器的手腕，右手从他手里把石块儿抠出来。
　　宋平洲僵硬的手指仍呈现抓握的模样，他没有抬头去看裴昔，只是就着裴昔的搀扶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的宋平洲直直地望着蜷缩在地上抱着手低声抽泣的11号，他没忘记刚才从11号嘴里吐出来的那句话。
　　他被人认出来了。
　　这并不稀奇。
　　从逃离乌托邦的那天开始，他从没幻想过自己能真正摆脱地狱。
　　每一晚，那些窃窃的私语声都在警告他。
　　你曾是乌托邦的摇钱树，那么多人见过你的脸，操控过你的身体，你还在妄想什么？你以为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就能掩盖你身上的痕迹吗？总有一天，会有人剥光你的衣服把你摆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所有人知晓，你曾经是个毫无尊严，只能匍匐在他人脚下生存的畜生。
　　所以他离群索居，不愿意跟任何人产生瓜葛。
　　乌托邦的阴翳遍布世界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没人能保证学校永远那都是一片净土。
　　所以他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跟裴昔的关系。
　　虽然心里无数次涌出想要将裴昔拉入地狱陪伴自己的想法，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天，他所希冀的还是守护好自己的阳光，不让炽热的阳光被黑暗侵袭。宋平洲冷静地思索着，不能让地上这个眼睛肿成灯泡的人把裴昔认出来，所以他很快将11号翻了个尸，赶在11号停止哀嚎前一个手刀砍在对方脖颈上，将他打晕了。
　　“你做得很好。”裴昔再次把阿洲拉了起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个拥抱是给阿洲克制住了自己的奖励，“对付这种渣滓不需要手下留情。”
　　见阿洲脸上被溅了几滴血，裴昔自然地伸手帮他抹去。他想，他的阿洲是世上最纯洁的人，不该染上肮脏的血，“走吧，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别坏了我们的心情。”
　　宋平洲点点头，原本冰凉的额头因为这一丝触碰而感到了些许暖意。
　　两人手牵着手走出巷口来到了长街上，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抵达了出租车等候区。
　　等车的时候，裴昔不禁思索着，也不知道阿洲是怎么一路跟着自己来到街头篮球场的，他的情绪最近几天才刚好，一定是想看自己打球才出来的，结果这么倒霉，偏偏遇见了这么个变态，又被阿洲看见他被骚扰的情形，心情一定又变得很差了。
　　没等多久，车就到了。
　　裴昔男友力十足地帮宋平洲挡住车门边框，宋平洲先一步上车，裴昔才坐了进去。
　　远处，一名女生把手里的冰激凌递给另一名女生，却发现对方一直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远方，“桃子，桃子？你在看什么？再看下去冰激凌都要化了。”
　　“啊，没什么，我，我大概是看错了……”
　　陶桃的视线从远去的出租车上收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的神情，脸色更是难喻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