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侠一枝梅之生死状》孟小川

3、决战蝎山

　　蝎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被群山环绕的一个盆地，由于地处阴暗、干湿适宜，故盛产毒蝎，也因此被当地人称为蝎山。

　　“记住，这次我们务必要救下沈公子，并且歼灭蝎群，我和柴一起……”离歌笑把手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阮扔给贺小梅，自己背上也背了一把。

　　贺小梅略微有些吃惊，“歌哥，你从哪拿弄到的这琴？！不过重点是，我带着这琴怎么打架呀？”离歌笑撇了撇没说话，一幅事不关己的表情，翻身上马。

　　“娘娘腔，你能别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么，赶紧走吧，不然给小娘子看到可就糟了。”说着柴胡撸起袖子，坐上马背，只等贺小梅了，可这小梅似乎又出了状况。

　　“咦？我的马的？回来的时候明明栓在这儿了呀。”千面戏子四处张望，一脸疑惑。
　　难道……离歌笑眯眼，皱眉。

　　“梅梅，找马是吧，这儿呢。”这声音是……贺小梅顿时觉周身发冷，这带阮打架只是小事嘛，眼前的才是灭顶之灾啊。

　　果不其然，燕女侠正一身火红劲装，神采飞扬的坐在原本属于小梅的马上，她眯着眼看着离歌笑，“难不成是看不起我燕子神偷么？”燕女侠眼中尽是自信，甚至还带些挑衅。
　　离歌笑也展颜笑开，还对着三娘做了一辑，佯装严肃到：“在下不敢，有燕女侠相助，一枝梅自无往不利。既然这样，一枝梅，出发。”

　　三人绝尘而去，徒留贺小梅只得再到后院牵一匹马来，“喂，你们等等我呀。”

　　蝎山
　　小厮：“老大，有四人正向营地赶来。”
　　大当家：“哼，就四人，走，咱用蝎子好好招呼他们去。”说着便抄起家伙在门外等待一枝梅。

　　离歌笑与柴胡正面迎敌。
　　三娘与小梅从后方救人。

　　天地间突然起风，阴冷刺骨，离歌笑顿时明白了柴胡来时的感受，确实说不太清，他目光如炬，脚步沉稳，只扫了一眼眼前出来应战的百来号土匪，便与柴胡展开身形。
　　“哼，老子很久没松筋骨了。”柴胡一脸兴奋，甩开拳脚，与离歌笑冲入人群。

　　离歌笑出拳迅猛，力道强大，不用刀剑，却招招见血。他反手抓住一个小厮的脖颈，朝着其胸膛便是猛力一拳，这力道竟一起放到了其他两人。柴胡见状，哈哈大笑道，“老离，没想到你现在出招还挺狠的嘛。”说完便双手一张，握紧面前四、五人的兵器，用力一扯，眼前人立马东倒西歪……

　　敌人虽多，但能却无一人能近离歌笑和柴胡的身；即使如此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数，要全打趴下还是要费些力气的，有后招才是正确的决定。
　　大当家看到自己的人节节败退竟也不那么紧张，他思索片刻对身旁人说道，“刚刚禀报的是四人，现只有两人，这两人肯定是虚招，你让二当家带人从后边包抄地牢，他们顶不了多久了，哼。”傲慢的眼里闪烁着莫名其妙的笃定，明明快输了，为何……

　　话分两头，离歌笑和柴胡为燕三娘和贺小梅摸索地牢的地形争取了时间。燕三娘本就轻功了得，即使在光线昏暗、土地松软的地牢里也身轻如燕，走得极为轻巧。没想到高高大大的贺小梅轻功也算上乘，更得上燕子神偷的脚步，委实不易。

　　三娘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小梅得意的接受。

　　在走了半刻后，三娘看到微微的火光——那便是困住沈熙的牢房了。
　　沈熙双腿盘坐，双面微垂，似是在闭目养神，直到小梅和三娘走到门前才张开双眼，颔首道：

　　“燕姑娘，你来啦。”

　　“沈公子受累了，我们这就带你出去。”燕三娘并不看沈熙的双眼，只顾低头开锁，可就在听到

　　“喀嚓”一声的同时，四周响起了无数稀稀落落的小声响，难道是……？

　　贺小梅一个激灵，拿起火折子往地上一照，果然密密麻麻的毒蝎正从四面八方的墙缝、地隙中向他们爬来，他甚至还能看见那些个正在挥舞的钳，果然令人毛骨悚然。昨日刚受了惊的三娘还是害怕的，脸上虽不好表露，但身体还是一僵，手仍旧按在刚刚开启的铁锁上。没等她完全反映过来，只觉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温润却坚定的声音，“有我在，别怕。”

　　一瞬间的晃神，离歌笑？不对，他不在这儿；沈墨，很像，但他早已经……沈熙！三娘还没来得及回神抽手，贺小梅与沈熙已开始反攻。

　　贺小梅拿出离歌笑给的阮，屏气凝神，开始弹奏，不一会儿功夫，刚才还汹涌而来的蝎群似乎渐渐缓住了急速前进的态势，但毕竟没有停下，危险依然存在。沈熙接过小梅扔过来的火折子，以扇为介，用轻功弹出火屑，烧退那些最前面的毒蝎，三娘见状，便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照着沈熙的样子，希望可以占取些许优势。

　　眼看着蝎群就要退到三人能展开身形之处，小梅的阮音竟断断续续了起来，蝎群又开始疯狂骚动，“死梅梅，谁让你平时不好好练。”三娘轻叱。

　　贺小梅额角已有汗滴，“我这不很久没弹了么……”蝎群越来越近，就在此时，三人突然闻到一股异香，蝎群竟硬生生停住，接着慢慢退回。三娘听到了脚步声，心中窃喜，一定是离歌笑！
　　火光照亮来人的那个刹那，果然是离歌笑和柴胡，只是他们是被架着刀给绑进来的。
　　离歌笑这是傻了么？怎么会连这些山野小贼都治不住？！

　　“哈哈哈，我早说了，这已经不是靠双拳就能打天下的时代了，就算是土匪也要用用脑子啊，你们俩在进来时就中了我这儿独有的瘴气，而你们三呢又被死困在这儿，小美人，你说这可怎么办呢。”那满脸横肉的大当家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三娘，架在离歌笑和柴胡脖子上的刀越发的紧。

　　“哼，他奶奶的，有种跟老子单挑，用毒算什么英雄好汉！”柴胡怒目圆瞪，奋力想挣脱，却无果。

　　“你想怎样？”三娘见此时若硬来难保不会伤到离歌笑和柴胡的性命，只得冷冷问道。其实答案她是知道的。

　　“很简单啊，小美人，你留下，我打断他们手脚放他们一条生路。”又是这个要求。

　　没等燕三娘回答，便是两道冰冷、生硬的男声，“你休想！”

　　两队人马，三个男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就在这紧绷如弦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阵阵生脆的阮声，时而欢快跳跃，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又如泣如诉，凄风苦雨，执琴者慢慢从匪徒小厮中走出——大当家只觉脸熟，但却怎么也想不出这是谁人。

　　然而下一刻，形势已不容得这当家再加思索，原本退的干干净净的蝎群正慢慢出现，并且向匪徒那一方前进虽然速度不快，但他们似是得到了某种召唤，认准当家所站的位置，一往无前。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样你们也会死的！。”当家大吼一声，身边的持刀人又加重几分力道，离歌笑与柴胡的脖颈处已现血痕。

　　燕三娘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看了一眼身边的贺小梅，冷哼一声，嘴角扯起微笑，但站其侧面的沈熙却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愠怒。

　　“该死的离歌笑，又不告诉我！”三娘朱唇轻启，像是喃喃自语，却被一旁的沈熙和贺小梅听得分明。沈熙微顿一会儿，便向贺小梅作辑道：“离先生果然好智慧。”
　　原来如此，所有计划的参与者撕下面具。

　　“贺小梅”不是贺小梅，是离歌笑，他正一脸赔笑的看着三娘，“三娘，不要那么小气嘛，我们不是不愿意跟你说，是一路上没机会……”

　　“离歌笑”不是离歌笑，是夏无言，他满目寒光，正静待时机。

　　而真正的贺小梅，则是至今也还在弹奏阮的大众脸小厮。
　　随着蝎群越来越逼近，土匪已经开始骚动，夏无言与柴胡瞅准眼前人慌乱的瞬间，出手直击，单手撂倒两三个拦路者，翻身跃出危险圈。

　　趁着土匪正对付自己一手养殖的毒蝎，离歌笑等人已展开身形，正准备给予其最后一击，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且慢！”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逼上了三娘白皙的脖颈，她自己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若不是毫无防备，又怎会那么容易被挟持呢？

　　“三娘！”小梅与柴胡都双拳紧握，眼里满是惊讶，事情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沈公子，你究竟想怎么样？！”离歌笑面冷如霜，目光如刀，瞳孔急速缩小——这是从心底升起的怒气，连他自己都不曾知觉，难以抑制。
　　沈熙脸色一变，露出狡猾的微笑，“你们以为这招只有你们会么？！”说着用另一只手撕下面具——山寨二当家！

　　说话间，三娘已经从惊异中回过神来，侠女怎么能忍得了这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她心中暗忖，只见下一刻，便给了离歌笑一个略带笑意的眼神。

　　这是自信？还是得意？还是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没等离歌笑参透这个玄机，只见三娘抬起左手猛力推开二当家抵在她脖颈上的匕首，弯下身子，急速抽身，右手随即抽出双面刃，挥向二当家，匕首划过三娘颈前的皮肤，艳丽鲜红的鲜血涓涓流出。但至少她已站在二当家的对面，两人平等对峙。

　　就在此时，两方人马已然开始混战，刀剑相碰发出的“乒乓”声不绝于耳，离歌笑一个箭步闪到三娘身前，蹙眉看了眼三娘，殷红的液体与身上的红装融在了一起，看不太分明，“三娘，你先走，我们断后。”离歌笑的声音比之前更冷，如墨的眼里也像是结了层霜。

　　“我没事，你去帮梅梅和大块头，那么多人，又有蝎子，他们要吃亏的，这家伙我来解决。”那伤口薄而细长，三娘并没感到太大痛楚，便坚持道。

　　离歌笑：“三娘……”声音里有微微的怒意。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二当家一个起身，像牢房深处逃去。

　　燕三娘展开身形，直追而去。昏暗的走道里传来她的自语，“就这样，哼，跟我比轻功，找死！”此时已有刀剑向离歌笑袭来，离歌笑顾不得其他，加入战局，现在的他心绪紊乱、只希望赶快结束战局，在小梅和柴胡看来，今天的离歌笑出招及其凌厉，速度、力道、招式都看得人心惊胆战。

　　离歌笑在出门前让贺小梅、大块头以及夏无言都在周身撒了生石灰粉磨，遇水便是这毒蝎的最大天敌，没了这棘手的小东西，一枝梅三位加上一个夏无言，这场火拼变得毫无悬念。四人走出地牢后，便看见燕三娘与沈熙一同走来。

　　“我杀了那厮，顺便救了沈熙。”三娘说道。

　　见三娘平安无事，离歌笑暗暗松了口气，但再见身旁的一路扶着三娘的沈熙，脸色又沉了下来，缓步走上前去，目光停留在还在渗血的伤口处，“三娘，快点回去，让小梅给你处理伤口。”

　　“是啊，三娘，我们快走吧。”贺小梅看三娘身前已经深红一片，急急道，说着就要上前扶过三娘。

　　“等一下。”离歌笑怀疑自己看错了，三娘严重竟闪过一丝寒光，不过燕女侠反手而上抵在沈熙脖颈处的双面刃却证明了他的敏锐。

　　沈熙自己也是一惊，“燕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三娘不理会众人的疑问，脆生说道，“你，跟我进来。”说着便要把沈熙再次带入地牢。“三娘，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你的伤不能拖。”离歌笑语气坚定，三娘听得明白，这是他布置任务时的口气，只是……

　　燕三娘脸色微白，但眸子却明亮无比，“这个问题，就算死我也要弄清楚。”说着便不理众人，押着沈熙进入地牢。

　　柴胡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只得问夏无言，“喂，你们公子哪里得罪小娘子啦？还有，你都不去帮忙么？”

　　夏无言神情严肃，“我不知公子和燕姑娘有什么过节。至于不出手是因为我用我出手，公子的武功在燕姑娘之上。”

　　众人顿时失语，那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代替来做人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小梅俯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段后，脸色瞬间转变。

　　“怎么了？”这是贺小梅认识离歌笑之后见到的少有的表情之一——焦急。
　　贺小梅神色为难，敌不过离歌笑越来越冷的眼神，只得颤颤巍巍的说道，“三娘说，他说，让沈熙脱衣服……”

　　“什么！”离歌笑只觉头皮发麻。
　　贺小梅很快看到了另一个很少出现在离歌笑英俊面容上的表情——吃惊，还不及掩饰地，一闪而过。

　　不过是片刻，却让这几人等的焦头烂额，就连离歌笑也早已把多年来练就的沉着冷静抛向不知名的远方，站在他身边的贺小梅能清晰的看到这个男人微微抽动的额角以及手上爆出的青筋。

　　不能进，亦不想退，这是何等的痒。离歌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和如忆在一起时似乎不曾体会。

　　“我说老离，你这时候倒淡定起来了，俺不管了，俺要进去看看小娘子到底搞什么鬼。”柴胡是在无法忍受这该死的沉默和压抑，正要破门而入，门却被打开了。
　　沈熙抱着昏睡的燕三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离歌笑一个箭步冲到沈熙眼前，想问些什么，最终却只沉声道，“一枝梅的事，沈兄不必操心？”说着便要从沈熙怀里揽过过三娘，沈熙倒也不拒绝，只是在吧怀中人交给离歌笑时，两人四目相对，贺小梅确定在那一瞬他看到了火光。

　　“小梅，老柴，我们走。”离歌笑的眼光不在沈熙或夏无言身上多做半刻停留，抱着三娘翻身上马，看着身前正软绵绵躺在自己怀中的三娘，离歌笑突然发现自己对刚才房里发生了什么已无半点兴趣，他只想赶快把她带回醉生梦死，让贺小梅替其疗伤。

　　“离兄稍等。”沈熙上前，递给离歌笑一个玉佩，“请帮我转告燕姑娘，她的双面刃耍得很好，这是礼物。”

　　离歌笑借过玉佩，玉佩温润光滑，还透着淡淡的青光，繁复的花纹之间刻这一个“青”字，这似乎见三娘带过，但极少，难不成是贴身之物，不然如何会沾染人的体温？可……没有时间多想，离歌笑答应后便骑着马朝醉生梦死一路狂奔。

　　身后的贺小梅和柴胡都已赶得气喘吁吁，但都不敢怠慢半分。

　　夏无言：“公子，你这是……”

　　沈墨微微叹气，“我不是说了，这是给她的奖赏，”接着顿了半天，挑眉问无言，“你说，离歌笑和我，哪个英俊些？”

　　夏无言终于人如其名……看着无言有些尴尬的表情，沈熙开怀大笑，向前走去。夏无言想说些什么，却只听得沈熙悠悠的来了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她。”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这般折腾一番呢。夏无言没能说出这句话，只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