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远方号角响起，山峦震动，这是死亡与鲜血的信号，战争打响了。
“等我回来。”深君一如既往地抛下一句话就潇洒离去，被胡乱扔在桌上染血的纱布由一脸静淡的沙椤收拾到垃圾桶里。
嗯，纱布还是温热的，血液已经干透，看来血是止住了。只是，那人下次回来的时候，应该又是一身的伤吧...
沙椤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要下雨了。如果那个死蠢再让伤口被雨淋了，必定感染。
这次的战役快点结束就好了。
或者该说...战争快点结束吧。
不想再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了。
你我都知道，战争无情。
深君和沙椤是同属一个独立小分队的战士和军医，战火消停的时候俩人就喜欢凑一块东拉西扯。说也奇怪，一南一北隔了好多个省市的两人居然十分投缘。
“诶你来自滨海的城市啊，好好喔，我们那边三面都是山，不过有很多泉水的。”
“我们家的小吃很多喔，等你来了，我带你去吃遍一条街~”
“那我带你去我家玩雪，你们南方肯定没雪吧。”
“下雪是不是像下雨一样会打雷，天还会变得好黑？”
“...死蠢。”
深君和沙椤坐在柴草堆旁，夕阳将她们打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深君有时都会惆怅地希望这影子长些，再长些，最好能一直延伸到家门口的芍药田，让父母能知道，自己现在还好好的，还生龙活虎的。
而沙椤喜欢眺望着南方，那里是她的家乡，在靠近海的地方，日出比这小山村的美丽多了。
这里的太阳和月亮都是红的，和脚下染血的土地一样血红血红的。
这浸染了无数同胞的残酷的土地，却让她们一刻不停地为之奋斗。
“呐，沙椤，战争结束后，我就去南方玩...你也来北方转转吧。”
沙椤歪着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等战争结束，我们就......
只等战争结束...
这一场的战役持续了一天一夜，当一身破烂红衣的深君出现在沙椤面前的时候，后者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们的军装，一直都是土绿色的...
“抬担架来！轻伤转送里屋，重伤患者优先救治！”
如果说军人是在战场上拼命，那军医就是在后方拼尽力气救别人的命。
救治完所有重伤患者，疲软的沙椤靠着墙瘫了下去，眼干得难受，浑身酸痛，却偏偏没有睡意。
“你这样会着凉的。”四肢都是白花花绷带的深君拖着一条军毯朝沙椤咧嘴一笑。
沙椤眯起干涩的眼，门外是一片黑暗，而深君好似会发光的星体，身边满是光晕，美得不像话。
还好你活着...
沙椤眨了眨涩疼的眼，似是要把来人看清楚，想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
抬脚，起步，行走，倾身，蹲坐，皱眉...
“你有血丝，要好好睡觉。”说着就挨着沙椤坐下，军毯扬起再飘落就将两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睡吧，我陪你。”
沙椤听话地闭上眼睛，嘴里仍是不住碎碎念。
“等战争结束了，就回家当小老百姓，街头街尾地叫卖花糕也挺好的。”
“早知如此就不要来当军医嘛。”
沙椤把头靠到深君的肩上，少女柔软的身躯让她觉得舒适。却又突然想起她臂上深深浅浅的伤，默默叹息，这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战士也只不过是个17岁的少女，如果没有战争，她应该还在烛下绣着女工准备就寝吧，也许都嫁人了。岁月静好，无人打搅。
“那么你呢？你是为什么从军的？”为什么踏入本应属于男人的血腥舞台？
深君苦笑。
战争来临，人们是没有地方躲的，与其在小房子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战争的结束或者比之更早到来的死亡，还不如拿起武器自己保护自己。
“啊啊...世界和平什么的和我无关，我只想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这份心意，怎样都不会变，无论对父母，还是你。
“等我以后有了儿孙，我一定要跟他们夸耀我的英姿！让他们知道本大爷的英勇哦哈哈~我还要把家后院种上和前院一样大的芍药花田，领着他们看花海...诶，你这混蛋居然睡了么。”
深君好笑地打量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睡颜，轻巧起身，为她掖紧毯子。
末了，她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梦。”
深君把门掩上的那一刻，沙椤的泪抑制不住地滚了下来。
当晚深君做梦了，梦里有好大一片泉池，亭台旁满是芍药花，沙椤梳着好看的髻缓缓走来，她踏过的地方彩蝶纷飞，草叶葱葱，那张拭尽血污的美丽脸庞挂着终年不变的温柔笑意。
“走，我们一起去卖花糕。”她笑，茜色衬裙随风而摆，飘飘冲上了天，染红了乾坤。
那衣裙红得美艳至极。
红得就像是正从深君胸口汩汩外涌的鲜血。
原来自己在战场上也能做梦...
原来将死之人真的能看见美好的影像...
对不起呐，不能陪你去看雪了，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从我最初见你的时候。
朦胧中，深君看见了旧日时光，那日的沙椤脸上有着娇怯怯的陌生微笑，让深君毫不犹豫地将好不容易摘到的春日里第一枝芍药花插到了她的黑发上。
彼时是草长莺飞四月天。
而今已经是深秋了。
快下雪了...
深君扯着嘴角微微笑，静静阖上眼。
沙椤自梦中醒来，她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一片莹白，像是深君对自己描述过的雪，冰天雪地中，芍药花突然就开了，时光开始沿着节拍倒流...
直至那个芍药溢香的四月天。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