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曲》戏骨

42、过江龙

　　最关键的一天终于来临。
　　即便涂青是朱砂亲自指定的待选灵，但朱砂能否得到他的承认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朱砂灵力控制原本便薄弱，涂青即便多年来一直不以实力昭显于众，也绝非泛泛。
　　更何况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南朱雀都是远比区区一个凤族族长更合适的选择，就算涂青在此下了杀手，也无人能说什么。
　　朱雀临走之时所留之话，原本便是含糊不明，其意莫测。

　　“你居然会送了涂青，有趣……”花胤转动着指间的酒杯，看向碧色灵体的目光中满是玩味。
　　今日里他倒是难得的和朱雀坐在了一处，后者正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手中的铜瓶，对于场上的情形丝毫不关心，闻言也不过是懒懒瞥了他一眼。
　　“如何？”
　　两人坐在一起，一时间引来了无数视线，花胤此次高调复出，且不说年代久远认识人罕少，便光凭他当日里对凌曦的不假辞色便足以为他引来一系列猜测。
　　但这是不是他要的，却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是个小玩意，”花胤狭长的眼尾似是因为饮酒过量带着一抹微醺的红，靠在榻上几乎睡了过去，“比起来，我更想看看我那小朱砂今日里又有何新花样。”
　　“你倒是不担心……”朱雀终于提起几分兴致，“不担心我随手便捏死了她？”
　　“你舍得？”花胤忽地古怪一笑。
　　朱雀不再回答，似笑非笑将视线收回，再不多看一眼。

　　你当真会杀她？不，朱雀。
　　朱砂你断然不会舍，她身上有我们共同的目标，殊途同归，即便手段不同，但最终结局如何，还得看各自的手段。

　　朱砂身侧并无玳凌相随，光凭这一点便足以引起旁人侧目。
　　朱砂玳凌，这两人名字自数百年来便一直相依相伴。莆然少了一人，朱砂虽说支持者不少，但少了这一大助力……是否能说明另一方已占尽优势？
　　玄青自昨日起便没有多言语，玳雅大病初愈也无力多言，两人小楼上一时间反倒是无比安静，任是谁都知道，玳凌一事，虽说不大不小，却也令嫌隙开始缓缓生根。

　　“时辰已到。”
　　九声沉重的鼓响依次响起，由远至近。沉闷的轰隆声响彻四野，待最后一声响毕，朱砂高扬起双手，日光从她头顶直射而下，祭坛仿佛被什么所激活，一瞬间，金红色光芒燃烧般烫疼了所有人的眼。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与此同时，九只金凤自台沿款款而来，绕着祭坛四散飞舞，绚丽张扬，不可一世。
　　花胤眯起眼，轻描淡写赞了句，“奢华铺张，你这些年来看起来倒是得了几分精髓。”
　　“哦？”朱雀好整以暇放下手中铜瓶，抬眼看向花胤，“可有那人当时半分风采？”
　　花胤面色骤变。

　　“殿下，接下来便需看看……”，雌雄莫辨的美妙声线低低响起，“您，是否能降服于我。”
　　妖颜惑人，心神为之夺。
　　涂青裸足自祭坛一侧一步步迈入祭坛内，直至最中央。
　　朱砂此时方才注意到，涂青的瞳孔竟然是极其罕见的灰绿色，带着勾人心魄的妩媚。
　　随着他的步伐，衣物被一件件抛落，走到最后时，竟已不着寸缕。
　　“殿下？”
　　涂青的动作着实过于惊世骇俗，何况是在此等重典。
　　朱砂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我道朱砂殿下能有何不同，”涂青声线中带着三分失望，七分挑逗，由美人说出来，更是多了三分魂飞的风情，“灵原本便无所谓衣物，若是执着于表象，才当真落了俗套。”
　　接下来众人只见涂青一笑，在熊熊燃烧的金红赤焰下，那容貌艳如妖鬼。
　　他用只有朱砂能听见的声音笑吟吟道，“殿下，可愿与我一起……攀上最高之所？”

　　场上诸人只觉目眩神迷。
　　惟独花胤与朱雀二人分毫不受影响。花胤不紧不慢环视全场，目光在玄青身上微顿。
　　“青龙必不会欢喜你对他选中之人加以留意。”朱雀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随口笑道。
　　“这可未必。”花胤低笑一声，“说不定……他求之不得。”
　　有些担心，大可不必。

　　朱砂勾起唇角，扬手从腰间取下金刃匕首，宽大的袖子自腕至臂滑下，一刹那的雪光让人心悸。
　　涂青如同见到了有趣的玩物，连目光都亮了几分。

　　“朱砂这个蠢货。”玳雅凝神看向涂青，面色铁青，“涂青是什么人？最怕便是激起了他的兴致，他一疯起来尸山血海都不够！”
　　玄青这才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什么？”
　　“朱雀陛下四大随身灵，最凶残嗜血的就是涂青。”玳雅冷下脸，“昨夜我竟是忘了。”
　　玄青依稀从记忆中回想起曾听过的传闻，顿时面色骤变。
　　玳凌，你是当真一无所知，还是另有安排？

　　鲜血顺着胳膊汩汩而下，闻到新鲜的血气，涂青眸子亮如妖鬼。
　　“殿下如此盛情，那么我便不客气了。”
　　众人只见眼前血光一炸，方才妖媚诱人的涂青瞬间身形暴涨三倍，下身变粗逐渐纠缠至一处，缓缓合成硕大蛇尾，在祭坛上不怀好意地来回游动。
　　上身却依旧是那副雪白的美人面容，只是在右侧脸颊划眼而过一道狰狞血痕，硬生生便将半张脸割裂一般，狰狞可怖。
　　“凤族伴灵……果然不全然是凤族先祖。”朱砂如愿以偿，仰首看向对面蠕蠕而动的巨大妖灵，“涂青，别让我失望。”
　　“必不辱命。”

　　涂青俯下身，捧起朱砂的手腕，饥渴地大口啜饮起鲜血来，血星溅在他脸上，非但没有为那张脸增加半点恐怖，趁着完好的半张脸，反而愈增魔性。
　　手腕上起先还只是温软，但随着涂青的动作，朱砂忽地察觉不对，却已经再也停止不下来。

　　“不够……还是不够……”涂青身形愈发庞大，艳丽的眉眼几乎被体型的骤涨撑裂。他下半身蛇尾难受地在祭坛上来回游移，口却舍不得离开朱砂手腕半分。
　　大量的失血让朱砂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却只得咬牙死撑。在这种时候，如果不以灵力满足了随身灵，她只能以身作奠，成为混沌之盘中万千怨灵的一员！

　　“还要……再给我……我还要更多……”涂青仿佛着了魔一般，骤然抬起头，惨叫起来。
　　随着他的嚎叫，祭坛中央的混沌之盘忽然再次启动。
　　朱砂瞳孔骤然紧缩，目眦尽裂。
　　有内奸！只有凤族人才能从内部启动混沌之盘，更何况眼前的涂青绝非凤族先灵！

　　在涂青的妖气召唤下，为滴血祈福的灵力疯狂地往混沌之盘中倒涌而去，空气中肉眼都可见一个庞大的倒吸漩涡。
　　身处漩涡正中的朱砂几乎立不住脚，

　　这是有人生生要拿她当做祭品，当做对唤醒怨灵们血的祭奠！

　　“给我……全部都给我……”涂青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下半蛇身死死将朱砂的身体缠住，赤裸的上身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她揽入怀中，鲜红的蛇信如饥似渴地来回舔舐。
　　他口中尖牙瞬间暴涨，竟是要对着朱砂的颈侧狠狠咬下！

　　“朱砂！”玳雅下意识惊叫出声，起身便要朝漩涡中央跃去，却被玄青一把拦下，就这一耽搁，已经另有一人抢先冲入最危险之处，径直便朝着涂青一剑劈下。
　　“孽畜！”
　　漩涡倒吸之力瞬间加强，那人声音远远传来，已经几不可闻。
　　“玳凌？”玳雅来不及斥责玄青放手，心神已经下意识全部集中于朱砂身侧。

　　眼前之人赫然正是先前被囚禁于天牢的玳凌。
　　涂青神智尽失，见到来人也不知躲闪，下意识一尾巴便重重甩了出去。万年随着朱雀修行的妖灵，修为可等可怖，那蛇尾角度刁钻，避无可避，正中玳凌胸膛。
　　玳凌一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
　　涂青却是闻到了什么，瞬间便朝着玳凌看去，灰绿色瞳孔中一片空白，“灵力……新鲜的灵力……”
　　他收回长尾，下意识却将朱砂缠得越来越紧。
　　玳凌察觉了什么，眼前一亮，“你放了她，我这里有灵力。”
　　“灵力……你、有……灵力……”硕大的蛇身缓缓松开，朱砂如同破败的娃娃般重重跌下，眼见得就要被漩涡倒吸之力吸入！
　　混沌之盘中的怨灵们发出欣喜若狂的尖叫。
　　“关闭混沌之盘！”玳凌厉声喝道，随即就地一滚，一把捞起朱砂，死死抱入怀中。

　　那一方朱乾等人从惊变中回过神来，顿时手忙脚乱便要去关闭混沌之盘，却意外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另一侧，花胤好整以暇勾起唇角，朱雀含义未明地看了他一眼。

　　“你骗我……没有……没有灵力。”涂青现下只知道追随着灵力而去，祭典一旦开始便不能失败，玳凌来不及思索，将昏迷的朱砂往玄青那处一抛。
　　“接住！”
　　说时迟，那时快，玄青早已自楼中一跃而出，接住朱砂径自便掠了回去。

　　腰上忽然一紧，那条巨尾从脚至胸密密匝匝缠了个彻底，颈侧一阵锐痛，涂青已经一口咬入了他的脖颈。
　　奔涌的灵力顺着腥甜的血液涌入永无餍足的体内，玳凌几乎能感受到身后巨蛇发出满足的呻吟声。

　　“关不上……”朱乾咬紧牙关。“混沌之盘不吸收足够的灵力，是不会关闭的。”
　　朱仪却还似乎尚有余裕，看向朱砂的眼中全是担忧。
　　他和朱仪几乎是倾力在往其中注入灵力，可惜非族长之力，十成中怕是有用的不到一成，旁的长老虽说也在动手，却明显看好戏居多，玳凌深吸一口气，他不但要满足涂青的胃口，更还要补足朱乾和朱仪所差。

　　血液迅速在流失，玳凌只觉得浑身发冷，目光却一直看着玄青那处的朱砂，玳雅的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
　　在他觉得自己几近油尽灯枯之时，颈上忽地一松，涂青餍足地松了口。
　　而在此之前片刻，混沌之盘终于轰然合上，带着浓重的不甘。

　　玳凌意识逐渐混沌，心中一点疑惑终于迟迟涌了上来。
　　朱砂的灵力……究竟有多深？

作者有话说

　　坑爹版的狂蟒之灾╮(╯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