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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古调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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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深深,随风飘浮的赤色幔帐如同一场血色的梦境。
玳凌径直穿过帐幔,直到最后一层前方才停下脚步,单膝跪地,斜倚在大殿最高处雕花金椅上的红衣女子带着亘古不变的高傲与冷淡。
“陛下。”
“起来吧,看起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女子轻声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大殿中带出阵阵回声,无来由的让人觉得寂寥。
“我不过是一个记录者,”玳凌直起身,月色长衫无风自动,“您才是抉择者。”
“玳凌,你有私心。”女子打量着面前的属下,语气笃定。
她的一头长发顺着金碧辉煌的宝座蜿蜒而下,在地上盘旋出迷人的光影。
四灵之朱雀。
“如您所见,”玳凌停顿了片刻,温和一笑,“我的确有。”
“那么,是谁?”朱雀单手支起下颔,眼神平静。
四灵拥有漫长的寿命,除非有了变故,否则几乎能与天地同寿。这些变迁于她而言不过弹指之间,更遑论所谓的兄弟阋墙,流血争夺,在朱雀看来,都是一场笑话。
“请您和我一起再观察一段时间。”
“哦?”
“陛下,这于我而言,还是另一场选择。”玳凌的恭谨落入朱雀眼中,后者只是半掩住唇,笑容莫名。
将军府。
“止步,来者何人?”
两把长枪相交,发出清越的撞击声,拦住了朱砂去路。她懒洋洋瞥了二人一眼,嗤了一声,随手将一柄长剑扔在门前。
她和方狄鬼混日久,将军府内侍卫大多认识她原来那张脸。索性便依旧顶着之前那张平凡面孔,登门入室。
方狄先前所为让她跌了大份,岂能不还点颜色。不知以严厉闻名的方将军会是如何处置公然在大街上招惹良家女子的不孝子?
护国将军素来地位超群,连带侍卫们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何曾受过这等轻慢,正待大怒之时,却惊见那是自家小将军的贴身佩剑,顿时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去,“姑娘是何人?”
当日方狄在进城途中和两位不明人士相谈甚欢之事在云州城并不是秘密,他们也不例外。
但是,事情总有意外。
当笑容可掬的老管家出现在门口时,朱砂忽然觉得眼皮一跳,这绝非祥兆。
“朱砂小姐,小将军有事外出,但临走时有话相留。若您和另一位公子来访,请于红香院寻他。”
一众侍卫顿时恍然大悟,看向朱砂的眼中也不由多了几分了然。
朱砂和自家小将军自来交情甚笃,有这等热闹怎能不来凑凑,更别提特意扮成那女子一般。
当朱砂踏入云州城内最一掷千金的销魂之所时,方狄正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哪来的混账东西!”兴头上的方狄听闻有人来寻,不耐地挥手斥下。“都给我长点眼色,别什么人都来打扰我。”
“说不定是爷何处欠下的胭脂债,却跑到这来。”方狄怀中的女子娇声打趣。
方狄伸出食指,往那女子唇上缓缓摩挲,“笑话,还能有什么香过芸娘的唇上那点胭脂?”
柔滑温软,红尘十丈繁华,从来不过这一点二黛万人尝。
方小将军从来都是此中翘楚。
不管那女子的欲拒还迎,方狄伸手勾起她的下颔,低头便吻了下去。
水声暧昧,糜烂香艳。
雕花门板轰然炸开,直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破洞。纷飞的木屑在方狄赤.裸的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朱砂掸了掸袖上的灰尘,笑眯眯往门框上一靠,兴致盎然地看着二人亲热。
他二人鬼混已久,什么没见过,要是方狄在这里落了面子,那可是大笑话。
方狄余光瞥见是她,顿时叫苦不迭。
衔住那女子的唇加深了吻,手也顺着半遮半掩的轻薄纱衣一路滑下。那被唤做芸娘的女子显是才经人事,顿时按捺不住低声喘息起来,双颊绯红的几欲滴水,但因为朱砂在侧,回应得僵硬无比。
“真没意思。”方狄一把将芸娘推开,满脸意兴阑珊。
“连个女人都玩不了,好意思说憋了几个月。”朱砂这才迈步进门,一摇三摆,语气里满是嘲笑。“莫不是萎了?”
“试试便知。”方狄嗤笑一声,随意招了招手,示意朱砂在身边坐下。
他伸手抓起旁边的外衫罩上,只在腰间松松一系,袒露的小麦色胸膛上,暧昧的痕迹处处可见。
芸娘小心翼翼捡起衣服,只觉羞耻交加。
明明今日方小将军不过只身前来,又不见有新纳美人的风声,眼前这个张狂无比的女人又是从何而来?
按理她是应该将此女逐出,但看眼前方狄神色,欢场女子从来知情知趣,此时自然是让地方给这两位。
“站住。”朱砂随意唤了句。
芸娘即便心有不耐,但依旧回身福了福,声音娇柔,“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去把我放在这的那几坛狮子醉拿来。”
芸娘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这云州城内欢场十里,何人不知朱砂?
“朱砂小姐请稍等片刻,芸娘去去就来。”
方狄终于忍不住大笑,捏了芸娘的屁股一把,随即用力一拍,“去,今天二楼我包了,去送点酒菜上来。”
芸娘急急出门的背影虽然慌张,但一把细腰依旧扭出了万种风情。
“你倒是会享乐子。”朱砂眯起眼,“这似乎还是个清倌?”
方狄懒懒勾起唇角,张开双臂靠在窗台上,“人生苦短,自然要及时行乐。”
朱砂笑靥如花,朝方狄方靠近了一些,“行乐?”
方狄一眼瞥见她掌心有红光隐现,却也不过移开视线,恍若不见,“当然,不然何苦走这一遭。”
看起来这次他的出征并不简单,朱砂忽地笑了起来,“身负戎马,封侯拜相,你还想要什么?”
“当然是富贵闲人。”方狄笑眯眯接话。
朱砂伸手一拍,“富贵闲人,嗯?”
红香院特供的木桌,向来以结实多用闻名。此时却从中凹陷出一个焦黑的完整五指形状,房间中尚能闻到木头烧焦的气味。
方狄:“……”
“罢了罢了,你这泼妇模样也就我能看见,反正我已经下了死令,”方狄趾高气昂地斜瞥了朱砂一眼, “我说了包下二楼,整个红香院就没人敢踏上一只脚。”
话音刚落。
“爷,还要不要添点下酒菜?”芸娘的声音娇滴滴响起。
方狄:“……”
朱砂笑眯眯看着方狄有些僵硬的表情,只觉得心情一片大好。“没人踏上一只脚,嗯?”
“给爷滚下去!”方小将军恼羞成怒的咆哮响彻红香院。
“你不是一直想见玳凌?那人就是。”朱砂随手拍开一坛酒,馥郁的酒香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熏人欲醉的芬芳。
“我就说谁能把你制的服服帖帖,没想到竟然是他?”方狄不快之色顿时全消,取而代之的则是幸灾乐祸。
“你很高兴?”朱砂斜了他一眼。
方狄喝了几口闷酒,冷哼一声,“与其说他,不如说说你为何会易容。”
朱砂向来无所忌惮,更遑论易容之类,必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是被驱逐下界。”想起这数月的遭遇,朱砂宁死也不在此人面前丢脸,索性一言带过,“你再不回来,我待在这都快长白毛了。”
“在客栈一住便是三个月,还博了个模范夫君称号……将军府内先不说,就是我在外的宅子你又有哪间进不得?”方狄嗤之以鼻。
他并未询问为何被驱逐下界,便是在等她开口。
玳凌所留下卷轴中已经提到,方家身为凤族留于人界的眷族,其本身意味便已经值得细细品味,既然注定如此,那么不如事先布好局,谋定而后动。
至于如何行事,她还得费一番思量。
“怎么,吃醋了?”朱砂细细端详他一番,打量方狄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待价而沽的猪肉,“放心,若是无人要,我总会收了你的。”
方狄斜睨她一眼,“认清你的身份,传闻中天界的垫底少主。”
“哎呀呀,真是不可爱,原本我以为还能听见你尊称我一声朱砂少主。”
“前任而已。”方狄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朱砂一番,“倘若有一天你实在无处可去,我后院里总还有你一个位置。”
朱砂捏住方狄两颊,用力一拉。“谢小将军厚爱。”
“不客气。”方狄的笑容无论如何都显得不怀好意。